“别哭了。你怕什，谁也管不了。欲言又止，只有一个姐姐，真的会娶你，我娶你？岳敏之的身体离着她，在微凉的晚上散发着微热，道：“别在我面前装人模狗样。”
李书霖对着芳芸笑了笑，吹声口哨走开了。芳芸在岳敏之的身边站几了秒钟，我又是没。”
颜如玉哼一声，扭过腰身拿背对着李书霖，混合着香烟味还有跌打药酒的气味，芳芸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低下头去，退后一步。
“站住！”大老爷挥着文明棍追上去，“：喊，今天我就要代表老三教训你！”
“跳舞会……”吴静仪一脸的向往，想了想，说：“我家里人不肯让我一个人留在上海的，你替我向大明星金焰要签名好不好？”
芳芸愣了一下，才认出是俞大老爷，马上朝对面大太太家看。平常进来出去，大太太家的大门都是半开的。站在楼道就能看见这家客厅的情形：要么是摆开两桌麻将，几个太太笑语伴着洗牌声喧哗，要么是友诚和慕诚带朋友回家玩，热闹得几乎吵死人。
黄伯依言去把芳芸请回来。芳芸一进门厅看见是苏文清，就走到电话机边给岳敏之打电话，说：“岳大哥，你差你们女职员到我家里来干嘛来了？”
“嫁给我！”曹云朗踩着坚定的步子走到芳芸身边，一只手伸进口袋想掏什么，另一只手伸出去想牵她的手。
伊万耸耸肩，好笑的看岳敏之一眼说，：“你把这么漂亮的职员摆在眼皮底下就算了，还喊她来招待九小姐。”他停停，叼着烟卷，用左手捏出个兰花指来指着岳敏之，娇嗲嗲的说：“当阿拉是死人呀。”
阮梅溪好像被看不见的脚狠狠踢了一下，他带着哭腔：“淑玉姐想带着儿子和我一起远走高飞，我们又没有钱，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损法子。俞校长，我不想呀，都是淑玉姐逼的。”
黄伯打电话过去，过了一个钟头芳芸就带着伊万回来。芳芸眼就看见丢在沙发上那个鼓囊囊的手提包，惊奇的问：“太太，是怎么？”
曹云朗摊开双手，笑道：“不试试怎么晓得顶用还是不顶用？对了，听说你要办家牛奶制品工厂？”
芳芸笑道：“岳大哥几时变得样客气？”奔进卧室拿出个大肚子花瓶到厨房装水。岳敏之把皮包丢到沙发上，接过伊万递过来的香烟叨在嘴上，等不及点燃，就把花束的报纸撕开，边撕边笑着：“正好一个人在家算帐算得烦，这是给九小姐替我算帐的酬金。”
丽芸嗔怪的喊声“曹二哥”。
倩芸有些不服气的说：“一定是九姐得罪了曹二哥。”
老太太笑道：“秋芸和五房的两个姑娘，都送去寄宿学校罢。她们三个的学费和嫁妆，老太太还掏得出来，不消你们操心。剩下的，我要留着办自己的后事，你们两房都是有私房的，也看不上。从今往后，大家分成小家，各人顾各人。老三，我们孤儿寡妇的住在外面要受人欺负，问你讨幢房子住到老死，可成？”
大太太苦恼的说：“看见那几个杂种就有气。俞家好吃好喝好穿供着他们，一个个都是副寄人篱下苦巴巴的样子，一个比一个心眼多。怕孩子们都叫他们带坏了。”
曹云朗冷笑道：“他舅舅不是姓胡么，这种不三不四的亲戚认他们干什么？滚！再敢来栖霞里骚扰九小姐，老子崩了你全家！”
丽芸抢上前拦住，冷笑着：“那个不是表哥给三叔三婶的家用？那是要花在我们身上的，拿来！”
颜如玉满怀着对丽芸的怒气，忍不住说：“想给你下面的人多着呢，不差我们家。”
俞忆白就道：“前天在俱乐部见几个朋友，都说如今办教育利国又利民，老田他们作兴要合办个大学。我就想吧，我们家现在只有出的没有进的，总要办个事业才好。我到底做过大半年的督学，不如去办个中学，你看怎么样？”
大太太也才起来，正在梳妆台前梳头，看到妹子顶着两个黑眼圈，如何不晓得昨夜发生了什么？想到携妾逃走的大老爷，心里突然一酸，笑着安慰妹子道：“你先沉住气，到底是在你眼皮底下，想怎么收拾，就能怎么收拾，何苦自己生闷气。”
小公馆里留下的两个娘姨候到晚上也不见太太和小少爷回家，都慌了，两个人商量半天，拉上窗帘，把颜如玉的衣柜翻个底朝天，各拖两大箱衣服也溜之大吉。
芳芸撑不住，抱着黄妈大哭起来。黄妈拍了好久，芳芸才止哭声，道：“好。晚上拿鸭子汤下挂面给我吃就好。黄妈，我去洗澡去。”边上楼还边抽气。
芳芸笑着把她搂住，道：“谁说的，像小舅舅吧，他嫌大舅舅做生意俗气，一心一意要做科学家，可是他最爱的事情是什么，说出来就笑死你。他最爱干的事是去百货商店里排队买减价的东西，只要打折降价的，哪怕用不上他都要买。”
俞忆白尴尬的笑着看向婉芳，道：“婉芳，我的心里话都和你讲了，你要相信。”
唐珍妮不晓得发生什么事，被满身是血的三个人吓坏。对芳芸头，道：“放心。”油门踩到底，转个急弯拐出栖霞里。
“他欺负妈妈！我看到他把妈妈丢到床上，还把手伸到妈妈衣服里。”谨诚恼怒的喊起来：“我讨厌他。爹爹，喊人把他关起来呀。”
芳芸皱眉想爹爹那个爱面子的脾气，若真是俞家亲友没有地方住……就改主意只卖地。亚当大喜，修改合同给他两个都看过，就请他们回上海去签合同。
倩芸喊：“霖哥停下！”爬在后座上看。那人边敲门边大喊：“淑玉姐！淑玉姐在不在家？”侧头笑对李书霖道：“霖哥，听见没有？”
唐珍妮又尝了一口，笑道：“杯子不对。就没带杯子来？”
“敏之，晓得你被俞家和丘家挤出来心里不痛快，可是做生意，只要有钱赚，是没有交情可以讲的。赌气不肯，他们求之不得，怨不得旁人。”李书霖皱着眉穿衣服，走到门口又回头道：“真要乱起来可是了不得，你一个人在上海又没有什么根基，不如先去南京罢，情形好办完事再回来。”
黄妈原来是在亚当家做的，约略晓得些俞家的情形，笑劝道：“九小姐，我们吃自己的，住自己的花自己的，理她干什么？”
倩芸唯恐天下不乱地拉茹芸，“五姐，不好了，丽芸找颜姨娘拼命去了。”
大老爷笑容满面，一进门就嚷：“玉芬，大好事呀，大好事！”
芳芸冷笑道：“姨娘真是好本事，什么叫做黑白颠倒我算是见识了。要我陪不是，除非我死！”她仰着头冷冷的看着他们两个。那双和孔月宜一模一样的冰冷眼睛让颜如玉遍身生寒。
李书霖指着自己的鼻子尖笑道：“我去说，明儿就成了俞家大房的女婿，我还想再玩几年呢。”
冰冷的雪珠落在车窗上沙沙的响，路边铺子里的灯光在玻璃窗上散成一团团黄晕，车子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岳敏之出气微微有些喘，芳芸一直在吸气，她接过手帕揩了一会眼泪，道：“我接受。”说完忍不住又哭了。
亚当笑着打量了芳芸几眼，道：“就这样挺好，圣诞节早过了。”
芳芸伸了一个懒腰，笑道：“闷了小半年了，总算可以活动活动，还好我带了几件跳舞衣出来，倒可以不必回家。”
婉芳空着肚皮跑了一个大圈，也确是饿了，吩咐吴妈去给她下一个面，就趁着空档打电话找大太太。
大太太找出一件马褂递给他，笑道：“我心里有数。我瞧着跟霖哥儿要好的那个岳少爷不错，只是还不大晓得他的底细，你留神去打听打听。”
谨诚要妈妈不得，又没有人理他，睡在地下打滚哭闹。婉芳要管他吧，又管不住，要不管他吧，楼底下好几双眼睛看着，很是为难。
那伙计听说芳芸也是老板同乡，殷勤的极是周到，请她二人到里面厢房坐。正好隔壁厢房门被推开，岳敏之伸头着喊伙计上菜，看见唐珍妮满面笑容道：“密丝唐？咦，怎么我们九表妹也来了？”
书霖拣了芳芸对面的沙发坐下，笑道：“你还孤家寡人？”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让岳敏之。岳敏之摆摆手，笑道：“不吸了，你也少吸点罢。”
芳芸低着头说不出话来，眼泪只在眼圈里打转。
俞忆白不由自主点点头，笑道：“你这样疼谨诚和芳芸，也不是会叫孩子们吃苦的人。”
俞忆白听说如玉和四太太合得来，倒是很喜欢，点点头对芳芸说：“你四婶真真是个热心肠。你们要和她多亲近。”
原来热闹和气的祠堂内外突然安静下来。俞忆白只觉得喉咙发痒，忍不住咳了一声。颜如玉把儿子朝自己怀里拉了一把，看向俞忆白，笑道：“忆白，你答应过我什么，就当着全家人的面说给老太太听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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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差的去了一会回来说：“三老爷带着姨奶奶出门去了。”
颜如玉别过脸去揩泪，恨恨的说：“忆白，你好……”说到一半撑不住也扑进他的怀里，嘤嘤的低哭，边哭边说：“你差一点就见不到我们母子了。”
老太太点头道：“老三是个书呆子，婉芳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聪明懂事，有她守着老三，老三也少吃点亏。”因二太太今天脸上一
颜如玉的脸上微微一动，怨恨的表情转瞬即逝。看来玲珑夫人是她的短处，芳芸不由大乐，想走近了瞧热闹，又见几位俞夫人脸上皆有恼意，晓得此时过去不妥，就立了脚站在菊花山子这边，假装对一朵极大的菊花有兴趣。
俞老太太对这个孙子的喜欢好像桌上的酒酿元宵，一勺酒酿总要掺一碗水再加半碗糖，看着满一大碗，其实到底只得那一小勺酒酿意思意思罢了。芳芸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低头吃完了酒酿元宵，虚问一声“爹爹，可要女儿去大宅帮忙？”
候她走开，伊万就寻了个机会溜回自家的洗衣铺里给岳敏之打电话，说：“那个姓丘的来寻九小姐，好像说了一堆你的坏话。九小姐蛮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奴没有太监……就是卡的紧……真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