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想知道,传谣言的人也没有先前的热情了,现下的天候比早!生下来就是个药罐子,大抵是因为,教皇上如此珍视,谦太嫔究竟怀着什么样一个宝贝。就算有了今日也尚不知有没有明朝,
且祈暄素有贤王之称,又怎么会为外人道呢?
若是祈琇,皇父多宠他一点,也就罢了。小五得了皇父传下来的心悸之症,
不过这谣言却,至于说有多少人因为散播谣言被暗。那可就不为人知了——既,名声在朝野上下都是响亮得很。尤其在江南一带,查出了江南贪腐案,因为前些年穆王曾,惩处了贪官污吏不下百人,被江南百姓奉做再生父母,
而祈琇一向受。还自发为他立了生祠,是永宪帝最喜爱的小儿子,祈璨早就心恨他多时,只是永宪帝护着祈琇,他动不了他罢了。
只看这灯光,祈琇就心里知道,那人果然又来了。
但是中都是皇上的妃嫔,和这孩子算是叔嫂,天下间从没有道理,让哥哥的妾养育弟弟,那就只有让皇后……?
皇后处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庶长的大皇子,嫡出的二皇子,还有皇帝最宠的三公主。再给她一个孩子,岂不是让她得意上了天——虽说这只是个小叔子,可小叔子才更能成为邀宠的手段,他折腾起来不必小心拿捏分寸、也不心疼啊。
除了皇上的妃嫔,就只有两太后处的太妃太嫔们。钱太后自个儿不想养谦嫔那贱.人生的孩子,也不想让睿太后平白捡了个儿子,更不想便宜了底下的那群婢子。
那,这要由谁来养这个先皇的遗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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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这样那样的顾忌甚多,又弯弯绕着心思不想便宜了这个不想便宜了那个,最终只得将此事报到了皇上那里,由皇上决定,这孩子,怎么办。
祈璨听着下面人说着,因这是先皇的骨,钱太后也不敢轻慢;偏睿太后病了,不好把谦太嫔没了的消息告诉她,免得她为姐妹伤心;是以便没人能做主了,求皇上圣裁。
这说辞倒让他想笑,不过就是想推脱而已,何必说得那么好听。
随即他才又想起了,那孩子,记忆里那丑得吓人的样子,和皇父一点都不似的小怪物,原来还活着呢?
当年那么难看,如今怕还是那般丑怪的样子吧?那……还是要尽量藏着,别让人看见了才好,没的丢皇父的脸。
再等等吧。此时还有人记得当年,提起这孩子仍旧要想到皇父。再等两年,等没人还记得皇父的遗腹子,再让他出来见人。到时候只说是宗室皇孙,也就没人注意了。
只是春溶园不能让他继续待着了,太后说得有理,他毕竟是个皇子,不能给奴才教养。不然若是教出来个不通规矩,不懂情理的孽障,岂不比相貌丑怪的更加丢人?
当年祈瑜长得也不丑,秀美相貌也有五分像皇父,可他那样不明是非,不忠不孝,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这样不忠不孝的糊涂行子,越是因为他长得像皇父,才越不能留!
不然,岂不是让人看见了他那张脸,就要想到皇父?
祈璨心中暗暗警醒,一定要找个最最规矩,最最懂礼,最最守节的,来教导这个弟弟。
可让谁养他,才能既将这孩子藏起来,又不耽误了教导他?
妃之中,并没有适合的人选,太妃太嫔们……祈璨是分毫不想看见她们,瞧见了就要想起当年这些女人是如何卖弄姿色,媚主惑上,勾引皇父——她们怎么可能教得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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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皱着眉寻思,祈璨却从眼角里看见了站在门上的太监打了个呵欠,正想开口训斥,再一看,那太监却是冯束卿。
冯束卿是当年永宪帝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每日不离身地伺候先皇。祈璨继位之后,因怀念皇父,并没有动冯束卿大内总管太监的职务,仍旧让他每日随着圣驾。
若是别人,这是玩忽职守,御前失仪,祈璨定要叫把人拖出去打板子。可他既然是冯束卿,打个呵欠算得了什么?
不但没有因此生气,祈璨反倒在心里生出些怀念,不由得想,冯束卿毕竟是年纪大了,神不济,也难为他一直忠心耿耿,仍旧每日当差。
可若让冯束卿就此告老,赐金出赡养,祈璨又舍不得——除了冯束卿外,就没有人能和他叙旧,闲聊当年皇父的细事了。
想到此处,祈璨又是心里一动。先前他也曾从暗卫处得到消息,说是冯束卿偷偷遣人去春溶园,打听小皇子之事,好在他的人才入园就被暗卫发现了,并没有被他探去什么。
冯束卿是皇父身边的老人,必定十分挂怀皇父的遗腹子,他派人去探听小皇子之事,也是情有可原。那时候他毫无所得,想必心中失望,如今倒可以把此事告诉冯束卿知道,一来让他安心,二来也可以听听他有什么见解。
这么想着,祈璨便抬手招了冯束卿到面前,说了谦太嫔之丧,小皇子无人抚育之事,暗暗点出了他不欲小皇子被外人瞧见,然后道:“你也是在里活了一辈子的,该知道,这满上下,到处都是眼睛耳朵,这孩子放在谁那儿才能让朕安心啊……”
冯束卿连忙弯腰说“不敢”,然后真仔细想了半晌,道:“皇上心疼小殿下,不如竟不要将他养在里。先前也是有这样例子,皇上不如照旧例?”
祈璨皱眉道:“什么旧例?”
只是话才出口,他自己就想起来了。冯束卿那边也回答道:“皇上许是不记得了?先皇当年,也奉旨抚养过自己的兄弟,就是惠亲王呀。惠王当年没了生母时还不满周岁,身子又不好,皇上您的皇祖建新帝怕惠王在里养不大,就让先帝爷把他带出抚养。惠王在先皇的潜邸一直养到十岁才回的,那时候皇上您都三四岁了。”
祈璨点了点头,他自然是记得的。
惠王祈旭,此人还好好地活在那儿呢,又没有死,祈璨怎么可能忘得了?
皇父从来都是把惠王当做自己的儿子一般对待,疼宠得让人嫉妒。直到惠王回,皇父还时常记挂着他,每每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记着送给他。
当年祈璨可是没少与祈旭争宠,直到如今,看见惠王那张脸,祈璨都还觉得心里发酸。
将惠王那张脸抛到脑后,祈璨看向冯束卿:“你是说,朕也可以把这个弟弟养在外。一来这孩子本就没在里住过,怕他住不惯,二来让臣下养育皇嗣,他们也不敢不经心,朕若有所令,料想他们不敢不从。”
冯束卿点头称是,祈璨便缓缓思虑,这法子果然可行。那便要挑一个,如方才所想,最最规矩,最最懂礼,最最守节的……
那便是穆王,祈暄?
不成!
只想到穆王的名字,祈璨就必须强自压抑,才能忍下心头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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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皇父还在时,就最亲近这穆王。
皇父初即位,尚未改元,就先册封穆王为亲王,册封礼还赶在册封皇后之前。
更是令他总领政务,不管是兵事、赋税、祭飨、赈济、科考、吏治,诸般要政,全不避忌,悉数和他商讨共治,简直就是二圣临朝。
不仅如此,就连皇父的内务,祈暄也要手。皇父何日驾幸行在,何日出狩古北口,何日回还京城,任凭他一手安排,他甚至还管皇父的衣裳鞋袜、药物吃食,皇父也任由他。
最为可恨的是,皇父极重祈暄。不论旁侧还有多少人,只要穆王站在那里,皇父的眼中就只有祈暄一人,再无旁他。
——这已然是远远超出君臣相谐,兄弟友爱了吧?祈暄他如此逾越,是想做什么!?
后来皇父驾崩,临去前还逼着祈璨在诏上盖下玺印,当作新朝第一发政令,第一条皇帝手谕——然而那诏是给穆王加恩!
敕封穆王辅政亲王,尊为皇叔辅政王。穆亲王之爵位,世世相承,永远弗替。凡皇考与朕加于穆王之恩典,后代子孙不得任意稍减。
这是要让穆王永远都压在皇帝头上么?要纵容祈暄对皇帝取而代之?还是在逼他祈璨,将穆王除之,后快!?
祈璨展开那道诏,第一眼之后,就只觉得,一口心头血,堵在了喉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