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万丽说：她对人说是，如今去她那里观花，不看不知道，最近不知道怎么就神仙附体了。就是这疯子的女儿，“这陈观花，一看吓一跳，还真是她说的那样的耶。她对人说她讲的话千真万确，她叫那些不相信的人去岩壁上看。人们开始以为她只是瞎吹，有不相信她说话的人，就跑去复原寺虎头岩下看那一片石壁。原来她的女，说观世音菩，说菩萨的真身每天都会。每天早上点钟，太阳出来的时候，越是有雾气的天气，岩壁壁上真的就出，图像出现的越是清楚。这下传开来，十传百，一传十，十里八乡的人都跑来看了。还有一些大老板，开起小车来观看。每天来观看图像的人，恐怕有好几千人，那一遍坡地里的庄稼，全都被来观看的人踩踏死了……”
二
盛成秀和石云飞，就这样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那时候的新郎新娘，双方都有几丝委曲求全，凭白无故还有了几丝厌恶。
哪怕他说喜欢你爱你说的天花乱坠，可一旦得到了，就不将其为奇珍异宝似的珍惜，一旦满足了，哪怕后者不及前者，便又会说出喜欢和爱的那些相同的话来，就如一件东西，喜欢是昙花一现，只有爱永恒。
二
许多人动了搬迁的心思。认真说起来，村委会答应的条件不错，从山上搬到山下，原乡居住好款，搬下去以后还是居住好款，还有三千元钱的奖励。有人动起来。
村委会通不过，只能给群众做工作。莆松原本就是想唱反调，哪里会听别人来做什么工作。不知什么时候流行下来的规矩，老子当干部，儿子以后也是干部的接班人。改革开放了，这规矩虽然不那么行的通了，但干部的儿子，当个副书记什么的、不管事的、还是轻而易举的。
有的说：“都是石村长二老壳给大老壳惹的祸，不然的话骆洪久怎么会毒死他老婆？”
石云来说：“你不要啥子都老起来说好不好，你这样吼起像啥子话嘛？”江水会说：“你怕别人说？怕说就别做。”石云来说：“真的没得那些事情得。”江水会说：“没得那些事情？无风不起浪，牙狗不摆尾，公狗不爬背，那个赵里红，嫁那么一个哈宝就心甘情愿？她会喜欢那个哈宝？会爱那个哈宝？你别捉到鼻子哄眼睛。前些年离婚卡得紧，想离离不脱，这些年改革开放了，你也不是那些年的你了。你现在祖坟开了裂，当官了，她的心思就来了。你也争口气嘛，那些年都不愿意嫁给你，现在人家搞够了你也要？她那个东西火车都能够开进去了，有本事你去娶个年轻的，娶到屋头来。大伙一起做事情，那才算得你真有本事。”
谁愿意让自己的后代成子女的子女，谁敢越雷池一步，谁不为自己和子孙后代的前途担忧。
农村的基层干部，只有书记难变更。石龙全当了三十多年的书记，在荔枝村颇有威信。其实莆妖言的事情只要他出面去给莆妖言打个招呼，莆妖言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许会降低条件，可不知道为什么石龙全没有露面。
二
一群人鱼贯而入，两个人抬一桶玫瑰花，十几桶玫瑰花摆满了大半个殿堂，局长的儿子衣着整齐的匆匆进来，局长的儿子单膝跪在地上，说：“我叫杨琪富，我父亲叫杨德盛，是国土资源局的副局长，我知道你叫严青卿，我就叫你青卿，你真的是太漂亮了，一千个一万个女孩也都抵不上你一个。你的出现不只是鹤立鸡群，只要有你在场，简直就是万花凋谢无颜色。原来我只是想和你玩玩，这是我的过错，如今我改变主意了，我们家有的是钱，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现在我想和你结婚，希望你能嫁给我，你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什么。五百万？一千万？即使你要一个亿，我也会想方设法给你弄来，你知道一亿和十六亿意味着什么，也就是一组添加了零的数目字。你知道依靠土地可以弄来这些变化的数目字吗？你肯定不知道，嫁给我吧，嫁给我你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真的，我不再只想和你玩玩了，我要你嫁给我，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以后你让我为你去死我也毫无怨言……”
就这样，石家塝的许多姑娘小伙子，就被首先招进了重庆华夏投资公司下属的企业，重庆华夏机电城。
老太婆十分健谈，从她的话里知道她是本市人，是某地的村支部书记，改革开放前穷的起灰，如今在公路边开餐馆，找了很多的钱，简直数都难得数。说她原本没打算这么早给孙女动手术，说她男人要她来，她是来盯一个人的……说到这里，老太婆不再说话了，好象察觉自己透露了不该说的话似的。
万一青卿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辈子还怎么做人，思之再三，石愿静没有办法，只好给严家去电话，原本是想找严青阳，接电话的是盛万丽，石愿静还是把严青卿生病住院的事情说了出来，让她转告严青阳。
如果嫁人是这样过日子，严青卿宁愿永远不嫁人。
说也奇怪，原先闻酒味都要吐的金泽学，就那么混合胡椒面吞下，感觉胸部炙热却不往外吐。金泽雪又大口的喝了几口酒，还是没有吐。金泽雪问石云情从哪里来的单方，石云情给金泽雪说了单方的来历，说了有老辈子找她们要钱的话，金泽雪让石云情带他。
四
人们往病房外走，盛月桥一把拉住石云情，她只好停下了脚步。父亲的目光愣怔的盯着屋顶，情绪平缓了些，眼角却滚动着泪珠。石云情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宽慰父亲。在石云情的记忆中，盛成楷和父亲说话从来就不分轻重，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冲口而出。父亲经常受幺儿的气，兄弟姊妹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那些事情必定曾经发生过。盛成楷说她不是他们家的人，说她没资格去教训他！石云情怎么能不伤心难过。
盛成厚和盛成楷面面相觑，盛成楷问大哥：“啷格办？”盛席氏说：“啷格做，把他挵到你家里去。”盛成厚说：“恐怕……恐怕，还是不要挵回去哟，那样……挵回去，病发了啷格办？你没听医生说？病发了他就像疯子一样，我看还是……”盛席氏抢白道：“你锤子百钱没得，不挵回去做啥子嘛，莫必你还拿得出钱来？你有钱拿出来晒，拿得出钱来就留在医院里养老都可以，有本事你把钱拿出来。”盛成楷说：“我说还是挵回去，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他在你们那点和大嫂两个扯皮，神经病是医治不好的，医治不好不如让他死了算了，免得以后麻烦。”
父亲甚至把三姐妹给他的好吃的东起来，悄悄的留给两个儿子。这些虽不至于让盛成美嫉妒，可看着心里发堵，这老汉怎么啦？
盛成美终还是觉得自己理亏，才做出这个让步来。游牧声一算账，农转非补偿款、生产队分的家产款、开发商赔的旧房款、加上假结婚搞来的钱，盛成美手上还有七八十万，非要盛成美再拿四十万出来。盛成美坚持一分钱也不多拿了。游牧声就说：“那你就等着打官司吧。”
四
荔枝村离婚的多，结婚的也多，只不过那些来办理结婚手续的，男人都比女人大许多，像游牧声这样女人已经是老太婆的，还几乎没有，办事员知道这些人来办离婚结婚是为了什么，没什么可说的，只按婚姻法的规定办理。办事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还无声的摇头冷笑。
邱忠虎的年龄，比盛成美要小几岁。人长的精瘦，看人比实际年龄更年轻。如果这个男人愿意和她结婚，别说假结婚，就是真和他结婚，盛成美也愿意。不说人如何，就是那两套房子和那几十万块钱，盛成美也不会有二话说。
寻常人家的老百姓，各自有一个生活圈子，许多人只要衣食无忧，就安于过那种平静安详的生活。特别是上了点年纪的从苦难年代熬过来的人，许多年前就只盼望能每天端上一碗白米干饭，如今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奢求和期待的呢？所以钟显明从不过问杜华尔的所作所为。
参加赌博的人要赌资多，云行有说的稍子长，就是说的本钱多，这回输了还可以再来，如果身上的钱不多，牌小不敢来，光是上台面的钱你都难以承受，像杜华尔，牌小不敢上，别人看他敢来时，谁都能估计他这回拿的牌不是小牌，人家牌小的自然不来了，在这种场伙，杜华尔肯定是赢不了钱的，像严进林这样的人，赢钱的机会当然要多些他有本钱，动不动就一百块钱两百块钱的往里丢，即使有人估计他的牌不大，但也不敢接手，怕输，还有像游牧声这样位置处于他的下家，他跟上去了后面还有人，万一后面人的牌比他的大，他就死定了。
有人说他发酒疯，他说自己没发酒疯，好像自己是唱着歌回的家，但唱的是什么歌却记不得了。没喝醉酒的时候，他觉得酒吞进喉咙时很舒服，喝醉了酒就翻肠倒肚的呕吐，那时又十分的难受，酒醒以后还头痛欲裂。有时候游牧声也会说：“戒了，以后再也不喝了。”
四
石云飞去了中院，交了六十元钱，拿到一张维持不受理的裁定书。同时家里收到了强制石云飞交出宅基地，如不如期交出就强制执行的通告。此刻的石云飞，才感觉出中国的法律制度，是多么的不健全。如果法律制度健全，他绝不会落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严进林签字得脱身，石龙全无意间听几个人商量，严进林都整服降了，石云飞也该好生收拾一下，石龙全害怕这些人也像整严进林那样，就对严进森说：“你啷格弄严进林我不管，石云飞你可不能动他，如果他死了，大不了我这个支部书记不当了，也要给你们整点事来科起。”人们不知道石龙全为什么要阻止这些人弄石云飞，没人知道石云飞曾经救过他的命。
全国百分之五的人都是坏人，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哪里敢造次不紧跟严有鱼干革命。严有鱼是个真资格的老革命，对付阶级敌人很有一套。有个风吹草动，只要他说句话，一切就风平浪静了。
蔡丽姬说：“你看我们这些，哪点不弄几千块钱，现在的男人，真他妈的没本事！”另一位新来的女人说：“以前的女人是被男人休了，我看现在该成立一个休夫协会，把那些没得用的男人全都休了。”
三
王法官见势不妙，连声说：“别乱来！别乱来！这可是犯法的！……”盛项羿恨恨的说：“老子反正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不求活了！你不怕死！就喊他们继续拆！……”罗民负怯怯的说：“别激动！别激动！我是律师，是嘉陵江开发公司的法律顾问，免费！……免费给你们打官司！绝对！绝对给你家里弄一套房子，我保证……保证……科得平！……”
盛成秀对盛万丽说：“我们是远房本家，论起辈分来你该当叫我老辈子，你就答应我这个临死的人吧……”
“我……我……我……”盛万丽连吐了几个我都没说出话来，她没有想到盛成秀会向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五
抑制不住的泪水从石云飞的眼睛里涌了出来，心里空空的似无底洞没有边际，心在往下沉，突地他大声说：“你别说了，你不会死的，你也不能死呵，我们家离不开你，孩子们离不开你呀，我们是一家人，你说的那些并不重要，人不是为了那些事情而活着，一家人你懂吗，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经的一家人啊，你不能死，你不要死，医生，医生，快来看看……”医生来了，围着病床……
人都难以忘怀自己的初恋，哪怕只是单相思，都有可能终身铭刻在心。此刻盛成秀在要求盛万丽答应她，要石云飞表态，石云飞却歇斯底里的喊起来：“我不爱她，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爱过她，你不能死，不会死的，我们一家人离不开你……”
人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要承担各种责任，那些不愿意承担自己责任的人，不配在这个世界中生存。
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性，也是人和动物的最根本的区别。
几十年了，天天在一个屋檐下，在一个锅里舀饭吃，人非石头木头，岂能不日久生情。
虽然他从来就没有那种爱她的感觉，他也知道盛成秀从来也没有爱过他，可哪种一家人之间的那种担心，担忧，牵挂，那种风雨同舟休戚与共的情感，不知道什么时候融进了石云飞的心底。
面对此刻的盛成秀，石云飞真的觉得天要塌了。
盛成秀去了，带着无可奈何的遗憾。盛万丽觉得是迷信害了大姨了，可又觉得人的生死是注定了的。一个人阎王先定怎么死，然后才定你怎么生。死是躲不过的，阎王要你死，谁也逃不过。
石云飞难得和她去争论，只恶狠狠的对她吼了一句。
“都是你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