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能和你导师取得联系？”
“我说你，不要你娶她，我得每天给他安排作息和膳。你爱她吗？林达不会伤。”
“相信我，隔三差五还送他学奥数。我的自由明显受到限制？”
“你问过她什么吗？”
暑假开始了，我去她那儿的次数锐减。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孩子放学在家，她早已断了做谁妻子的愿望，但我不知你是个有家室，”
“这是一种病；二是我一向有在夏天写作的习惯，我不想因为她的原因放弃写作。却是我的理想，写作虽然不是，在我理智的时候，我知道它对我比一个女人要更重要。好在她也不需要我说，当然后面的原因是说，因为有前面的原因已经足够让她体谅我了。
“你笑什么？”
“哦，想起来了，是你啊。”
“林达，林达，林达……”
“没用的，能喊得应就好了。”
我已快一个月没见林达了，见之前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心想她一定病得不成样了。但此刻我看到的林达几乎比我印象中的每一个林达都要婉约动人，她睡得很沉静，就像睡在心爱的人身边，脸上露出安详和甜美。说真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她睡觉的样子，现在我看着她安静沉睡的样子，心想这才是她最美的时候。除了安详，我还注意到她的肤色好像变白了，也许是医院白色的墙壁和床单映照的缘故。要不是事先知道，我怎么也不相信林达这样子是在告别生命。生命怎么可能是这么美丽、安详地走的呢？我一时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没有生病，她躺在此处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召唤我。我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地落在她脸上。这时候，我惊呆了。
“她身上怎么这么冷？她在冷呢。”
“自试了‘冷却法’后，她的体温就再没有上来过。”
“给她盖床被子嘛。”
“没用的，就是用火烤她也吸收不了。她现在身上大部分器官都处于一种休眠状态，难就难在这，用任何药她都不理。”
“这是什么？”
“盐水，现在就靠它维持生命。你看这心跳，今天又比昨天少了两下。”
“现在是多少？”
“就三十多一点。好在她现在体温低，否则这个心跳很难维持生命。”
“可……她心跳还在少的嘛。”
“是啊。如果再少下去，只有中止输液了，否则只会加她心跳提前结束。”
这种对话我感觉跟探险一样，随时都会杀出惊心的险恶。我想一个人跟林达呆一会，可当我送走林达父亲后，我又不知道该干吗。我呆呆地望着沉睡不醒的她，脑袋里变得越来越空白。有一种什么念头——也许是情意，也许是想现一点我期望中的意外，我又去抚摸她的脸，然后是手，然后是身子。虽然隔着衣服，但我的手还是被她身体透出来的凉气吓得哆嗦不已。我简直难以相信，一个看上去这么安然的人居然已经病入膏肓，惟一能证明她还活着的只有一动一动的心电图，和一滴一滴的液体。我真觉得难以相信，世间有这么多种病，内部的，外部的，轻的，重的，痛的，痒的，为什么她什么病不得，独独得了这个不明不白、神神秘秘的怪病。窗外传来雄壮的军号声，我奇怪地想，她听到了吗？她听不见人的声音会不会听得见其他声音？既然她得的是这么一种神秘的病，出现神秘的迹象又有什么奇怪的。胡思乱想中，我居然去打开了窗户，甚至还想抱她起来，只是各种牵连着的线和管子打消了我荒唐的念头。呆在这里，我感觉时间是不走的，已经停下来，而且全都趴在了我身上，渗透进了我血液里，让我浑身感到窒息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