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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女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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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九重下诏任贤使能 双子同生添丁衍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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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等安老爷进来,我信中早将这话寄去。要早说一,忙:"此话何不早说?老爷听了,太太就把何小姐这些;就将何小姐,叫公子寄信。"这个当儿再无有这么凑巧的了。是甚么凑巧?原来是乌大人写下回信,差人送来请安老爷加封寄与安公子。安老爷接了这信,说,如今信已了,止好随后再,差褚、6四人内着一人去邓家庄,面交邓翁,作何营生,打探海马,要细问他们那山东现在曹、兖、沂三府山林中人可有甚么熟人,可有甚么厉害脚色,等到访拿,一一探明,好预先防备。此信写好,连乌大人的回信一并密密的封固,交提塘寄。这里寄信按下不表。

再说那安公子从邓家庄回公馆后,次日动身,按站进。

如今山东一省,闹得这个样,你该也知道。皇上如今放我们这老贤侄来整顿风俗,大概总是为国为民。他怕弄不好,才来求你。这是为公,你为何推故呢?

梦是一半心计。你天天想那长姑娘,所以梦见他了。若说他来山东,止怕未必。"父女三人正在说话,止见外面庄丁走进来叫道:"老爷子!外面来了两个人,骑马来的,说请你老出去,有话说。"老翁听说,忙匆匆往外就走。这两人是谁?一是马夫,一是安公子差来家人,先来通知邓翁,随后就要来了。邓老翁出来,那家人忙上前请安,说:"主人先差小人来通知,主人随后就到。主人是便服乔装来的,因是钦差,恐惊动乡间百姓,所以绕道而来。"老翁听说大喜,忙问:"你们少大爷不是上乌里雅苏台吗?怎么又到山东来?莫非由山东也可以去的吗?我差去那四个人,他们怎么不先来报信?"家人道:"褚、冯二位是在水路船上护送家眷,6、赵两位是跟着主人一路同行,即刻就到。主人如今是放的山东学台兼观风整俗使,不上那乌里雅苏台了。"九公道:"呵呵!原来有这等事。这可真算是好极了。

没法,只就他嘴里的话,练字练句的练成一句,对他说:"看得破,忍不过。九兄,你只细细的体会我这六个字去,便晓得我心里的苦楚。"邓九公那个粗豪性儿,如何打得来这个闷葫芦?他听了这话,只拧着个眉,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瞧着安老爷。看他那光景,一时比安老爷本人儿烦得还烦,只这等呆呆的瞧了半日,忽然见他把胸脯于一挺,说道:"老弟,你这话我听出来咧!放心这桩事,满交给愚兄咧!世界上要朋友是作什么的?"安老爷此时才叫个"不胜诧异之至",忙问说:"九哥,这事你有什么法子呀?"他道:"你听婀!我这半天细咂你这句话滋味儿,大似是叫我老贤侄前在黑风岗能仁寺那桩事,把你的胆儿吓细了。如今他走这趟远道儿,你一定有个不放心,怕有个失闪儿,我有主意。"说着,挥拳掳袖的才要说他那个主意,忽然又道:"你等等儿,等我们家里先商量商量看。"说着,便大着声叫道:"姑爷,姑奶奶!"褚大娘子正在套间里忙着打点东西,褚一官是在厢房里,帮着捆箱子,听得他家老爷子这声嚷,忙的都跑了来了。邓老头儿见他两个来了,便道:"你们俩坐下,我有话说。"当下先和他女儿说道:"你干老儿,现在因他家老大出口,有点子不放心,他心里在这儿受着窄呢!照咱们这个样儿的交情,他既受了窄,咱们要不给他冒股子劲,那还算交情了吗?如今我的意思,想要叫姑爷保着他去走这趟;倘或道儿上有个什么事儿,到底有个仗胆儿的,也叫你干老儿放点儿心。姑奶奶你想,我这个主意怎么样?"安老爷一听这话,心里暗笑说:"这老头儿,这才叫个问官答花,驴唇不对马嘴,这与我的心事什么相干?"忙说:"老兄,岂有你这样年纪,倒叫大姑爷远行之理,这事断断不可。"他道:"你别管,我们姑爷在家里也是白呆着,趁着我还硬朗,叫他出去到官场中巴结巴结,万一遇着个机会,谋干个一官半职,也是件两全其美的事,老弟你倒别为难。"这边褚大娘子还没开口,褚一官到底是老实人,听了便说:"罢了!老爷子可是这话么?也有你老人家养活了我半辈子,这会子瞧着你老这么大年纪,我倒扔下跑这么远去,自己找官儿作的,真个的我也忒认得官儿了,知道我有那造化没有呢?"褚大娘子的性情,却又和她丈夫不同。方才听她父亲一说,早就合了她的意思。你道为何?难道她果的看得她那个老玉那般重,看得她这褚一官这般轻,无端的就肯叫他到乌里雅苏台,给老玉保镖去不成?非也,她是这两年和安府上这阵走动,见安太太那等尊贵,金玉姐妹那等富丽,她把个脚步眼界闹高了;热厮唿喇,一心只想给她家一官大小也闹个前程儿,她好借此作个官儿娘子。听褚一官这等说,她便说道:"不是这么着,你听我说,这件事不值什么,家里有我呢!咱们索性把东庄儿的房子,交给庄客们看着,我还搬回来,跟老爷子住,早晚儿也好照应,你只管干你的去。就留你在家里,也是六指儿抓痒痒儿,敷余着一个。"说着,她倒站起来,向安老爷拜了一拜,说道:"就是这么着了,只求你老人家把这话好好儿的替我托付托付我们老玉吧!我也不会花说柳说的,一句话,我就保他不撒谎、出苦力这两条儿。再讲本事呵,不是我过于奖他,可挂拉枣儿有线限!"邓九公在旁,呵呵的笑道:"姑奶奶这是何苦来!"因和安老爷说道:"老弟,这一来你放了心了吧!再要不放心,我还有个人,我们那个大铁锤6老大,老弟你不也见过他吗?你来的头里,我原说叫他同女婿两人接你去,没得去,你就来了。如今我还打他们送你回京!就叫他们去替我给我们老贤侄道喜,这事也得和我们老贤侄商量商量。"说罢,就回头吩咐他女婿道:"姑爷,这话你明白了?你们别为我耽误了事。你瞧不得老头子庆了九十了,靠得住老天还赏几年子老米饭吃呢!你只管放心去你的。你出去,就把这话告诉6老大吧。你们也别累赘,连夜赶着收拾收拾,马上捎上个小包袱子,明日就跟着走了。到家里瞧光景,是用得着你们用不着你们?果然用得着你们,再来取行李,多远儿呢,大概也还有这工夫!就这么办咧!"褚一官平日在他泰山跟前,还有个东闪西挪,到了在他娘子跟前,却是从来说一不二。如今两下里一挤,他响也不敢响,只有一句一答应的,尽着答应。便出去找6保安,收拾行李马匹去了。

思索了半天,他便叫梁材、华忠两个来,吩咐道:"你们看看,有太太给我带上的几百银子,在那一个箱子里,给我拿出来。"此刻程相公也在跟前,便道:"老伯,我那五两头不忙,那是老人家要买阿胶用的,等到了山东,再把我不迟。"老爷摇摇头道:"不是。"梁材也回说:"老爷要使银子,外头有留下来五十两,没用完呢!"老爷道:"你替我拿来就是了。"两个听了,便叫了打杂儿的,帮着到行李车上松绳解扣,把箱子抬进,忙着解夹板,拆包袱,找钥匙,开锁头。老爷看了看,那箱子里装着是五百银子,便吩咐梁材向店家借个天平,要出二百四十两来,分作三包。又叫叶通写三个馈赆的签子,按包贴上。再现买黑皮子手版来,要恭楷写着旧属安学海一行字。又叫腾个拜匣,预备装银子。又叫打开包袱,把行装袍褂拿出来换上。华忠见老爷这光景,象是要去拜客,便请示老爷道:"到那里去?还是车去马去?派谁跟了去?"老爷见他那脸上不大平静,恐怕误事,便要招惹,他只说:"一概不用,你只叫个打杂儿的跟着,我要亲身把这银子送给那个谈大人去。"原来华忠方才问的时候,就早猜出老爷这着儿来了,只不敢冒失。如今见老爷不但帮他银子,还要亲身送去,只气得他也顾不得什么叫作规矩,便直言奉上说道:"不是奴才找着挨老爷一顿窝心脚的话,老爷的银子,可是没处儿花?"一时粱材大家也觉老爷此举大可不必。程相公也道:"老爷你平日常讲的,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怎的此时自己又以德报怨起来?"老爷正为这桩事,一个人为难了半天,那一肚子墨水儿不差什么,憋得都要漾上来了,那里还禁得起旁边儿再有人去晃荡它。只程相公这一句,就开了四书闸了。只见他呆着个脸儿,向着程相公道:"世兄,你可晓得我夫子讲这两句话是怎的个意思?

一日,他阖家正在无事闲谈,舅太太、张太太也在座,只见家人晋升,拿着一封信和一个手版进来回说:"邓九太爷从山东特遣人来,给老爷、太太贺喜;说还有点土物儿,后头走着呢!来人先来请安投信。"说着,便把那信和手版捧着递给公子,送上老爷去一看,只见手版上写着:"武生6保安。"便说道:"他家几个人,我都已见过,只不记得他们的姓名;这是那一个?怎的又是个武生呢?"公子道:"这个就是九公那个大徒弟,绰号叫个大铁锤的。"老爷一时也想起来,说:"莫不是我们在青云堡住着,九公把他找来演锤给我们看看,他一锤打碎了一块大石头的那人?"公子道:"正是。"老爷道:"这人也是好个身材相貌!"公子道:"听讲究起来,这人的本领大得很呢!除了他那把大锤之外,登山入水,无所不能;遇着件事,并且着实还有点把握,还不只专靠血气之勇。"老爷点了点头。这个当儿,公子已经把那封信的外皮儿拆开。

你道这是个甚么仪注?原来小户人家,凡遇着大典礼,不大肯坐下受人的磕头,总是叫他朝着家堂佛磕。便是家内有个孩子,从散学里下了学,也得朝着佛爷作那个揖。这是比户皆然,却为《礼经》所不载。更兼安公子中举的时候,是在上屋给岳父母行的礼,此时如何想得到这个规矩。及至听他岳丈说了句:"姑爷来到就是,别行礼罢!"他才知是该朝佛爷磕头的。便在蒲垫儿上先给泰山磕了三个头。张老也说了几句老实吉利话儿,又说:"这也不枉你老儿俩、她姐儿俩受那场苦哇!这都是佛天菩萨的保佑啊!"公子起来,又给泰山磕头。俗语说的,"挨金似金,挨玉似玉"今番亲家太太的谈吐,就与往日大不相同了。只听她说道:"姑爷多礼,姑爷请起。这可实在的难为你,也不枉你家一场辛苦吃到底,也不枉我家行下的秋风望下的雨,也不枉咱两家子这一嫁一娶。往后来我两口儿还愁甚么年少柴来月少米。可是人家说的,老天隔不了一层纸。等明儿她姐儿俩再生上个一男半女,那才是重重见喜。谁也说不的,这都是人情天理。"不想她一朝作了官亲,福至心灵,这几句官话儿,倒误打误撞的,说了个合辙押韵。

莫讲我今日之下,没福和你作这个通家,我娄蒙斋这场任性违天的罪过可也不小。你回去务必替我请教尊翁,这老爷和那尊神端的是怎生一个原由?我是要把这节事刻在科场果报里边,布告多士的。"安公子听他讲了半日,早已悟到他讲的那老人所说的"予何人也?"那句话,自然该是自己的岳祖老孝廉何焯;那位尊神所说的"吾神何来?"这句话,一定便是自己的岳父,新城隍何杞了。但是想了想,今日初谒帅门,怎得有许长工夫和他把《儿女英雄传》前三十五回的评话从头讲给。只得说道:"虽说如此,究竟仗着老师的力荐成全,才得备中。

读者,你看这位老妇人,可谓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那知有位惯疼儿子的慈母,就有那个善体主人的丫鬟。太太叫了声长姐儿,早听长姐儿在外间应了声,说:"奴才倒了来了。"便见她一双手,高高儿的举了一碗熬得透滚,得到不冷不热,温凉适中,可口儿的普洱茶来。只这碗茶,她怎的会知道它可口儿,其理却不可解。只见她举进门来,又用小手巾儿抹了抹碗边,走到大爷跟前,用双手端着茶盘翅儿,倒把两胳膊往两

且《孝经》一书,案上章仅十二言,不别言忠,非略也。盖资事父即为事君之地,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自晚近空谈拜献,喜竟事功,视子臣为二人,遂不得不分家国为二事。究之令闻未集,内视已惭,而后叹《孝经》一书,所包者为约而广也。

何小姐又搭讪着接上说道:"媳妇们还笑他说:-何必忙在这一刻-他说:-你们不懂,自从父亲出去这遍,不曾成得名,不曾立得业,倒吃了许多辛苦,赔了若干银钱。通共算起来,这一遍不是去作官,竟是为了你我三个了。如今不是容易才完了你我的事,难道你我作儿女的,还忍看着老人家再去苦挣了来养你我不成?所以我忙着收拾出个书房来,从明日起,便要先和你两个告一年半的假-"安太太道:"怎么呀!又怎么不零不搭的,单告一年半的假呢?"张姑娘接口道:"媳妇们也是这等问他,他说:-这一年半里头,除了父母安膳之外,你两个的事,什么也不用来搅我;外面的一切酒食应酬,我打算可辞就辞,可躲就躲;便是在家,我也一口酒不吃,且尽这一年半的功夫,打叠精神,认真用用功,先把那举人进士弄到手里,请二位老人家欢喜欢喜再讲-"安老爷冷笑道:"他有多大的学力福命,敢说这等狂妄的满话?"安太太道:"这可就叫作小马乍行嫌路窄了。"何小姐又接着赔笑道:"婆婆只这等说,还不见他说这话的时候大妈妈似的那个样儿呢,盘着腿儿,绷着脸儿,下巴颏儿底下又没什么,可尽着伸着三个指头在那里绺胡子似的不住手的绺!媳妇们两个,只说了句功也得用,公婆跟前可也得向常去来,侍候侍候。只这句就教导起来了,向着媳妇们说:-要你两个作什么的?此后我在书房里,父母跟前正要你两个随时替我留心;便是你两个也难得患难里结成姻缘,彼此一同侍奉三位老人家;凡家里的大小事儿,正该趁这年纪学着作起来,也好省一省母亲的精神心力。倘然父母有什么要使唤我的去处,你们却不可拘泥我这话,只管着人告诉我去-说媳妇们象俩傻子,又象两三岁的孩子,又不好笑他,只好听一句,答应他一句。此时公公要有什么话吩咐他,媳妇叫人书房里叫去。"安老爷方才问这话的时节,本是一脸的怒容;及至听了两个媳妇这段话,知道这个儿子不但能够不为情欲所累,并且还能体贴出自己这番苦衷来,不禁喜出望外,说道:"不信我们这个傻哥儿,竟有这股子横劲。"张姑娘也笑道:"自那天说了这话,天天儿比个走远道儿的还忙呢!等不到天大亮,就起来赶忙着漱漱口,洗洗脸就走,连个辫子也等不及梳。公公不见他这些日子早上请安,总是从外头进来?"安老爷只喜得不住点头,因向太太道:"这小子果能如此,其实叫人可疼。"读者请看普天下的妇道,第一件开心的事,无过丈夫当着她的面,赞她自己养的儿子。安太太方才见老爷说公子荒得有些外务,正捏一把汗,怕丈夫动气,儿子吃亏;不想两个媳妇这一圆和,老爷又一夸奖;况且安老爷向日的方正脾气,从不听得他轻易夸一句儿子的,今日忽然这样谈起来,欢喜得了不得!也和老爷闹了个礼行科,说道:"这还不是老年平日教导的好处。"因又望着媳妇说道:"他这股子横劲,也不知是他自己憋出来呀,还是你们俩逼得懒驴子上了磨了呢?"安太太口里是只管这等说,其实心里是因儿子疼媳妇的话;那知这句话倒说着了,那位打算诗酒风流的公子,可不是被她姐妹一席话,生生的把个懒驴子逼上了磨了呢!虽然如此,却也不可小看了这个懒驴子;假如你无论怎样想着方法儿逼他上磨,他是一个劲儿的屎溺多,坐着陂不上,停了磨了,你又有甚么法儿?

这日正是安老爷同了张亲家老爷,带同公子在上房给他饯行。安太太便在西间,和褚大娘子话别,就请了舅太太、张亲家太太作陪,两个媳妇也叫入座。老头儿在席上,看着安老夫妻的这个佳儿,这双佳妇,鼎足而三,未免因羡生感,因感生叹,便在座上擎酒杯,望着安老爷说道:"老弟呀!愚兄自从八十四岁来京那趟,临走就和亲友们说过:-我邓老九此番出京,大约往后没有再来的日子了-谁想说不来,如今已八十八了,又走了这一趟。这一趟把往日没见过的世面也见着了;没吃过的东西也吃着了。这都是小事,还了了我们何家姑奶奶这么一个大心愿;又和你老弟多结了一重缘法,真是万般都有个定数。如今我们爷儿们,在这里吵闹了这一阵子,临走还承老弟弟夫人这样费心事,你我的交情,我闹不了那些虚客套了,

是一番清话,天上人间。自来寂寞恨更长,欢悦嫌夜短。那天早交二鼓,钟已打过亥正,华妈妈过来道:"不早了,交了二更半天了,南屋里亲家太太早睡下了;舅太太才打人来,问着要请爷、奶奶也早些歇着罢。"公子正谈得高兴,便说:"早呢,我们再坐坐儿。"华妈妈看了看她姐妹两个,也象不肯就睡的样子,无法,只得且由他们谈去。

因这件东西,从那头儿把酒掣山来,绕个弯儿,注到这头儿去,如同人的滑串流口,虽是无稽之谈,可以从他口里绕着弯儿,说到人心里去,所以叫作滑稽,又叫个乖滑稽留的意思,所以谓之滑稽列传,明白了么?去取来罢!"叶通百忙里,无意中倒明白了个典,笑道:"爷要说叫奴才取倒流儿去,奴才此时早取了来了。"公子这阵不着要,大约也由高兴而起。

又看两旁那幅描金朱绢对联,写的是:"金门待奏贤良策,玉笥新藏博议书。"上款是奉贺龙媒仁兄大人合卺重喜,下款是问羹愚弟梅鼎拜题并书。何小姐看了一笑,因问道:"这梅鼎是谁呀?是个甚么人儿呀?"张姑娘道:"他也是咱们个旗人,他们大爷称呼同大人,现任河南河道总督。这梅少爷,是公公的门生,又和玉郎换帖,所以去年来了,公婆还叫我见过。

老夫妻只乐得眼飞色舞、笑逐颜开的连连点头,只说:"起来、起来!"三个人平身站起。礼生又赞道:"跪。"三个人又齐齐跪下。听他赞道:"请堂上致词赐答。"安老爷说道:"你三个人这段姻缘,真是天作之合。玉格从此更该奋志读书上进;两个媳妇,便要同心理纪持家。一家和睦,吉事有祥,才不负上天这段慈恩,我两老人这番期望。"安太太道:"你父亲,你公公这话,说的很是。从来说,-功名出于闰阁只要你们两个一心,劝着他读书上进,只怕比个严些的师傅还中用呢!等他中了举人,中了进士,点了翰林,你两个再一个人给我们抱上两个孙子。那时候不但你各人对得住你各人的父母,你三口儿可就都算安家的万代功臣了。"因回头和安老爷说道:"老爷还有一说,今日这何姑娘占了个上,一则是她第一天进门,二则也是张姑娘的意思。我想此后叫她们不分彼此都是一样,老爷想是不是?"安老爷道:"正该如此。当日娥皇、女英,又何曾听得她们分过彼此。讲到家庭,自然以玉凤媳妇为长;讲到封赠,自然以金凤媳妇为先;至于他房帏以内,在他夫妻姐妹三个,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我两个老人家,可以不复过问矣。"这位老先生,真酸了个有样儿,不知怎的听他这路的话儿不觉讨厌。

读者!你道好端端的《儿女英雄传》,怎的会闹出这许多醋来?岂不连这回书也浸了醋了?这话正因这书里的张金凤和何玉凤而起。如今把她两个相提并论起来,正是艳丽争妍,聪明相等。论才艺,何玉凤比她有无限本领;论家世,何玉凤比她有何等根基;况且公婆和她既是累代渊源,丈夫待她自然益加亲厚。这等一个人,便在宦途世路上遇着了,还不免弄成个避面尹邢,怎的肯引她作同心管的?不想张金凤她小小一个妇人女子竟能认定性情,作得这样到地,不知安老夫妻何修得此佳妇,安公子何修得此贤妻,何小姐何修得此腻友!

一来,她自己打定主意,定要趁今日这个机缘背城一战,作成姑娘这段良缘,为的是好答报她当日作成自己这段良缘的一番好处。便因此受她的委屈,也甘心情愿。二来,这桩事任大贵重,方才一口气许了公婆,成败在此一举,所以不敢一步放松。

安老爷听罢,心里暗道:"这姑娘的见解,虽说愚忠愚孝,其实可敬可怜。

再往东一所,便是安老爷现在的住宅。他这所住宅,门前远远地对着一座山峰,东南上有从滹沱、桑干下来的一股水源,流向西北灌人园中,园中有无数的杉榆槐柳,映带清溪。进了大门,顾着一路群房,北面一带粉墙,正中一座角瓦,随墙门楼,四扇屏风,进去一个院落。因西边园里有个大花厅,当日这边便不曾盖厅房,只一溜七间腰房,左右两间,各有便门,中间茅堂,东两间为安老爷静坐之所,西两间便是安老爷和那些学生讲学的绛帐。院中向西门里,另有个客座,向东门里,给公子作了书房。过了书房,穿堂一座,垂花二门,进去抄手游廊,五间正房,便是安老爷夫妻的内室。从游廊往东院里,安公子和张姑娘住着。舅太太来时,便在西院一样的那一所上房居住,后层正中佛堂。其余房间,作为闲房,以及堆东西和仆妇丫头的下房。佛堂后面,一座士石相间的大土山,界了内外;另有一个小角门儿,锁着不开,是他家眷到家祠去的路径。山后一道长街,东头有个向东的大栅栏门,便是这庄园的后门;对着那座大山,便是他家太翁的祠堂;左右群房,都有成窝儿的家人住着。从后门顺着东边界墙,向南有个箭道,由那一路出去,便是马圈厨房。再出了东的墙门,便到大门了。这个是他家这座庄园的方向。

舅太太道:"好哇!姑娘真听话,叫吃就吃,敢则城里头的孩儿长这么大,头一回才看着甜浆粥炸糕油炸果,倒很爱吃。"老爷道:"这就叫作-亲不亲,故乡人;美不美,故乡水-了。"一时张太太也下了车,因脚压麻了,站了会子,才一同进来。安太太和媳妇儿接出来,姑娘正在看着,又见一群穿孝的男女迎接,内中除了宋官儿一个;余者多不认识。姑娘同着众人进了棚,从月台左绕上去,见迎门安着供桌,门上挂着云幔,早有一口灵,偏东些停在那里。姑娘此时,一则乍到故土,所见的都和外省那个排场儿两样;再也是拘于礼法,谨饬过去了,不免矜持。她一时朦往了,想不到便是父亲的灵位,将要问说:"怎么母亲的灵,倒先到了。"不曾问得出口,安老爷在旁边说道:"姑娘,你尊翁的灵在此,还不下拜。"一句话提醒了姑娘,那里还顾及行礼,扑上前去,便放声大哭。大家从旁劝了良久,才得劝住,还是抽噎不止。随即细看了看那口材,就一重重漆得十分严密,光可鉴人,自是放心。想起安老爷这等办得周到,却又添了一层过意不去。

可煞作怪,这位姑娘,从来也不知怎样叫作失眠;不想这日身在床上翻来覆去,只睡不稳;看看转了三鼓,才得沉沉睡去。

也有拿陌纸钱来的;也有糊个纸包袱,装些锞锭来的;还有买对小双包烛,打着棵高香,一定要点上了蜡烛香,才磕头的;又有煮两只肥鸡,拴一尾生鱼来供的;甚至有一蒲包子,炉食饽饽,十来个鸡蛋,几块粘糕饼子,也都来供献供献,磕个头的。这些人,一来为着姑娘平日待他们恩厚,况又银钱挥霍,谁家短个三吊二吊的,有求必应;二来有这等一个人住在山里,等闲的匪人不敢前来欺负;三来这山里大半是邓九公的房庄地亩,众人见东翁尚且如此,谁不想来尽个人情。因此上都真心实意的,磕头礼拜。那班村婆村姑,还有些赞叹点头,擦眼抹泪的。只要搁在姑娘平日,早不烦耐起来了。不知怎么个原故,经安老爷昨日一番话,这条肠子一热,再也凉不转来,便也和他们洒泪,倒说了许多好话,道是这两三年,承他们服侍母亲,支应门户辛苦。

且自顺了她的性儿,我自有道理。便说道:"姑娘,这话很是。便是你大兄弟、大妹妹,我也不是叫他们穿多少日子的孝。到了你补着穿孝这层,也很行得,尽有这个样子,只是两日后,便要起身,却来不及。何以呢?我们方才在外头商量定了,你此番扶柩回京,旱路不方便,就是你也不得早晚相依。我明日便着人看船去,也有几天耽搁。我们这里,却依然明日伴宿,后日把灵暂且封起来,大家都搬到你师傅庄上去住。

宝钵;有个孙悟空,便有个唐三藏的紧箍儿咒。你看他真会作,只见他听了这话,把脸一沉道:"姑娘这话,我和你口说无凭。"说着,便要了一盏洁净清茶,走到何夫人灵前,打了一躬,把那茶奠了半盏,说道:"老弟,老弟妇,你二位神灵不远,方才我安某这片心,和侄女的这番话,你二位都该听见。

一日,师生两个正闲立空庭,望那钩新月,他又道:"这一向闷得紧,还得先生寻个什么新色解闷的营生才好。"先生道:"我那解闷的本领,都被公子学去了。那里再寻什么新色的去?我们教学相长,公子有什么本领,何不也指点我一两件,彼此玩起来,倒也解闷。"纪献唐道:"我的本领,与这些玩意儿不同。

不想褚一官出去没半盏茶时,依然空手回来,一进屋门光摆手道:"不行,不行,不但我不认得他,这个人来得有点子酸溜溜,还外带着些累赘。我问了他,他说:-姓尹,从淮安来-那弓和砚台,倒说得对。及至我叫他先留下弹弓,他就闹了一大篇子文诌诌,说要见你老人家。我说:-你老人家手底下有事,不得工夫-他说,-那怕他就在树圈儿底下候一候几,都使得!-一定要见。"姑娘一听,竟不是华奶公,便向邓九公道:"不然,既在外等你,你老人家就见他去。"只听邓九公和褚一官道:"你不要把他拦在门儿外头,把他约在这前厅里,你且陪他坐着;等我作完了点活再出去。"褚一官去后不一时,这里的杠也弄得停妥。邓九公才慢慢的擦脸,理顺胡子,穿戴衣帽。这个当儿,褚大娘子问姑娘道:"你方才说这人,怎的是我们的亲戚?"姑娘道:"既然不是,何必提他?"褚大娘子道:"等老爷子出去见他回来,咱们倒偷眼瞧瞧,到底是个甚么人儿?"姑娘也无不可。

我这盒儿里,装着一碗儿双红胭脂,一匣滴珠香粉,两朵时样的通草花儿,你打扮好了,就在这台上扭过周遭儿我瞧瞧,我尘土不沾,拍腿就走-说罢,把个盒儿揭开,放在当中桌上。

正说着,褚一官也回来了。他本是走江湖的人,什么不在行的?见了老爷,也恭恭敬敬的请了安。褚大娘子便把安老爷的来意和方才这番话告诉了他。只见他口里答应,心里却是怀疑。他娘子道:"你不必着忙,万事有我呢。"褚一官道:"我不怕别的,他老人家是个老家儿,口自们作儿女儿的顺者为孝,怎么说怎么好。就是他老人家,抡起那双拳头来,我可真吃不克化。"他娘子道:"也不到那个场中,你这里伺候老爷,我预备点心去。"说着去了,少时拿出点心粥汤来。老爷一腔的心事,不过同公子略吃了些,便拣下去。又问了问褚一官走过几省,说了那些-的风土人情,论了些那省的山川形胜。

那时正近重阳,南闱乡试放榜。安老爷正得了一本江南新科闱墨在那里看,听得县衙前才得一片喧哗,旋即不闻声息,却也弄惯了,不以为意,仍然看那本文章,忽见戴勤匆匆的跑进来,回称钦差来拜。虽安老爷的镇静,也不免惊疑,心里说:"难道真个的钦差来催官项了不成?"伸手接过手本一看,笑道:"原来是他呀!只说什么吴大人,吴大人,我就再想不起是谁!"因慢慢的起身离座,说:"请进来吧厂早见那乌大人偏体行装的进来。先向安老爷行了个旗礼,请了安,起来又行了个外官礼儿,拜了三拜。安老爷也半礼相还。乌大人起身又走近前来,看了看安老爷的脸面,说:"老师的脸面竟还好,只是怎生碰出这等一个岔儿来了,一时让座。茶罢,乌大人开口先说:"老师的信,门生接到了,因有几两银子不好专人送来,旋即奉了到此地来的廷寄,如今自己带了来。"又问:

这里便催着给亲家太太摆饭。

救了我们,她更不必顾我们路上的事,不借给这张弹弓,又有什么使不得?她何必妄口说这大话?此话可信,我们断不可疑。"三人听了,齐说有理。

如今失落在这庙里,叫我拿什么回老人家的话。况且那砚台上的铭跋,镌着老人家的名号,现在庙里又弄了这个未完,万一被人勘破,追究起来,我当如何?走,走,走,我们快快回去。"大家听了,也道:"这桩东西失落不得。"都没作理会处。

心里一想:"这可又是件糟事。我从幼儿的毛病儿,见个生眼儿的娘儿们,就没说话先脸红;再要听见说媳妇儿,那更了不得了。今日同这二位厮混了半日,好容易脸不红了,这时候忽然又给说起媳妇来;就说媳妇儿也罢,也有这样当面鼓、对面锣的说亲的吗?这位媒人的脾气儿,还带着是不容人说话,这可怎么好?我看这事,比方才那和尚让酒还累赘。"这少爷正在那里心里为难,听十三妹如此一问,他赶紧站起,连连的摆手说:"姑娘,这事断断不可。"十三妹道:"哦,不可!想是你嫌我这妹妹丑?"安公子道:"非也,从来娶妻娶德,选妾选色。那战国的齐宜王,也曾娶过无盐;蜀汉的诸葛武侯,也曾娶过黄承彦之女,都是奇丑无对的,究竟这二位淑女相夫,这一个作英主,那一个作贤相,丑又何妨。况且这张家姑娘,是何等的天人相貌,那里还说得到个-丑-字,不为此。"十三妹道:"既不为此,想来是你嫌我这妹妹穷?"安公子道:"更非也,自古道,-浊富莫如清贫-我夫子也曾说过:-富贵贫贱,皆须以道得之-这-贫-、-富-二字,原是市井小人的见识,岂是君子谈得的?穷又何妨,也不为此。"十三妹道:"也不为此,想来是你嫌我这妹妹家里没根基?"安公子道:"尤其非也。姑娘你这等一位高明人,难道连那-瑶草无尘根-的这句话,也不晓得?这-根基-两个字,不在门庭家世上讲,要在心地品行上讲的。你只看张家姑娘这等的玉洁冰清,可是没根基的人做得来的?不为此,不为此。"十三妹道:"你这话我听出来了,一定是你已经定下亲事了。这又何妨!象你这等的世家,三妻四妾的尽有,也没有什么断断不可的去处呀!"安公子急得摇头道:"不曾不曾,我并不曾定下亲事。"十三妹笑道:"你不曾定亲,问着你,你那也非也,这也非也。尽着飞来飞去,可把我飞晕了,倒是你自己说说罢!"安公子才说道:"姑娘,我安骥此番抛弃功名,折变产业,离乡背井,冒风冲雨,为着何来?为的是父亲身在缧绁之中。我早到一日,老人家早安一日。不想我这途中忽然的主仆分离,到此地又险些儿性命不保。若不亏姑娘赶来搭救我,虽死也作了不孝之鬼。如今得了残生,又承姑娘的厚赠,恨不得立刻就飞到父亲跟前才好,那里还有闲功夫作这等没要紧的勾当?况且父亲待我虽然百般爱惜,教训起来却是十分严厉。今日这桩事,不等禀明而行,万一日后父亲有个不然起来,我何以处张金凤姑娘,又何以对姑娘呢?姑娘,这事断断不可。"十三妹听安公子的话,说得有里有面,近情近理,待要驳他,一时却驳不倒,无如此时,自己是骑着老虎过海,可真下不来了,只得勉强冷笑一声,说:"我的少爷,你这可是看鼓儿词看邪了。你大概就把这个叫作-临阵收妻,你听我告诉你,你要说为老人家的事,如今银子是有了,我既说过保你个人财无恙,骨肉重逢,这话自然要说到那里,作到那里。你要说定亲这件,倒没要紧,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况且俗语说的,-过了这个村儿,没这个店儿-你要再找我妹妹这么一个人儿,只怕声遍天下,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去。你要说虑到老人家日后有个不允,据我听你讲起你家太爷的光景来,一定是一位品学兼优,阅历通达的老辈,断不象你这样固执不通。慢说见了我妹妹这等德言工貌的全才,就听见我这等的痴傻呆呆的作事,都没个不允的理,你可放心。况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只有成的理,没有破的理,你以为可,也是这样定了,你以为不可,也是这样定了,你可知些进退。"张老夫妻一旁看了,自然不好答话。张金凤更是万分的作难:不想死心眼儿的,遇着死心眼儿的了。只见安公子气昂昂的高声说道:"姑娘不可如此-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我安骥宁可负了姑娘,作个无义人,终不敢背了父命,作个不孝子。这事断断不能从命!"十三妹听了,登时两道蛾眉一竖,说:"不信你就讲这等决裂的话!很好,你既不能从命,我也不敢承情,算我年轻好事,冒失糊涂。我是没得说了,只怕有个主见,你倒未必和讲他的过去。"安公子道:"凭他什么主儿,难道还好强人所难不成?便是这事,我也不妨和他去讲。"十三妹听了这话,满脸怒容,便不答话,一伸手往桌子上拿起那把雁翎宝刀来,在灯前一摆说:"就是我这把刀要问问你,这事到底是可呢,是不可?还是断断不可?"说话间,只见她单臂一扬,把刀往上一举,扑了安公子去,对准顶门往下就砍。这正是:信有云鬟称月老,何妨白刃代红丝。

假使你是个老练深沉、有胆有识的人,我说了这话,你自然就用些机关,加些防范;你只看我那等的剖白嘱咐,你还自寻苦恼,弄到这步田地,那时再告诉你这话,不知又该吓成怎的个模样!甚而至于益疑我,倒误把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作好人,和他诉起衷肠来,可不更误了大事么?"安公子听了,拍腿点头笑道:"不错的,不错的!姑娘你如今就说我酸也罢,俗也罢,我安龙媒对了你这样的天人,只有五体投地了!"说着,又拜了下去。那十三妹把身子闪在一旁,也不来拉,也不还拜,只说了一句道:"这倒不敢当此大礼。"张老也连忙站起来道:"我小老儿倒有一句拙笑话,也不用讲这个那个,只我们两家六条性命,都是你姑娘救的。安公子他为官作宦,怎么样也报了恩了;只是我们两口儿,是一对老朽无用的乡老儿,女子又是个女孩儿家,你那样大恩,今生今世怎生答报呢?"那老婆儿也在一旁说:"嗳!真话么!"十三妹把手一摆说:"老人家快休如此说,要说你两家性命不是我十三妹救的,这话也是欺人。只是说方才说过的,安公子还得感激那头骡子;我这妹妹还得感激那个没脸的女人。

那穿红的女子本就一腔子的忿气,听这妇人说得这等无耻不堪,那里还忍耐得住?只见她一言不,回手拔出那把刀来,刀背向地,刀刃朝天,从那妇人的下巴底下往上一掠,唰一声,早变了个血脸的人。不曾听她一声儿,咕咚往后便倒。这一倒,但见个东西翻在半空里,从半空打了一个滚儿,吧,掉在地下。

只见三间正房,两间作厨房;屋里西北另有个小门,靠禅堂一间堆些柴炭;那厨房里墙上接着一盏油灯,案上鸡鸭鱼肉以至米面俱全。她也无心细看,踅身就穿过那月亮门,出了院门,奔了大殿而来。又见那大殿并没些香灯供奉,连佛像也是暴土尘灰。顺路到了西配堂一望,寂静无人。再往南,便是那座马圈的栅栏门;进门一看,原来是正北三间正房,正西一带灰棚,正南三间马棚;那马棚里卸着一辆糙席篷子大车;一头黄牛,一匹葱白叫驴,都在空槽边拴着;院子里四头骡子,守着个帘子在那里啃,一带灰棚里不见些灯火,大约是那些做工的和尚住的。南头一间,堆着一地喂牲口的草,草堆里卧着两个人;从窗户映着月光一看,只见那两人身上止剩得两条裤子,上身剥得精光,胸前都是血迹模糊,碗大的一个窟窿,心肝五脏都掏去了。细认了认,却是在岔道口看见的那两个骡夫。那女子看见点头道:"这还有些天理。"说着,踅身奔到了正房。

却说那两个骡夫引着安公子出了店门,顺着大路转了那条小路,一直的奔了岔道口的那座大土山来。书里交代过的,从这山往南岔道,便是上二十八棵红柳树的路,往北岔道,便是上黑风岗的路。他两个不往南走,引了安公子往北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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