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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女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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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识诈降假意退兵 失巢穴潜踪逃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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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公子这才问起:连忙答道,"田总兵听钦差问到青云,山东省城,不知果有此说否?闻谣言云有青云山张七大王,"曹州:那时苏中丞才如梦。晓得这是安公子要自显才能,又不便向众人说知底细。那奏章既已奏入,旨意已下,由驿飞递,那消数日工夫,聚众打抢。"此话并非谣言,

那其中止有卫方伯一,要将山东风俗人情大大的整顿一番,大约也是听了方伯卫公密议,又有老师在枢廷照,二人同心上折奏请,不用说,自然是一奏一准。他人不屑做的学台轮到自己,如今是自己的巡抚让给别人。要是有性气的人,早巳辞

再说安公子写信去后,每日与顾朗山商议出奏的折稿,宾主二人都是一样见识,说务须等候乌老师信到,方才拟稿。等了半月,那天接了安老爷回信,拆开细看,方知老人家已经去见过了乌老师。那出奏一层,老师亦以为然,但无回信,止好一面拟奏折,再候信息。顾朗山拟定一稿,言语简括明白,又不得罪中丞。

那日到了省城,城外十里接官厅早有山东全省文武大小官员前来迎接。为是抚、藩、臬三大宪,请过圣安。安公子这才下轿进官厅,与众官员相见。除抚、藩、臬外,又有运台、府、县等上前参见。安公子格外谦恭,凡行礼者,一概还礼回叩,满脸笑容。各官都暗中说:"这学台少年科甲,圣眷优渥,看他倒一点不拿架子,是个好伺候的钦差。"当下在官厅中略谈几句,随即上轿进城,各官同入城。那时县早巳预备了新学台公馆,有人伺候轿子进城。家人请示:先拜各官,是先到公馆?安公子吩咐:先到公馆,明日再拜客;家人传下去。少时已到公馆。下轿进去后,当下就有各大宪来拜访。府、县禀见一概挡驾不见。

依我说,你就出来整顿一番,不过三年功夫,把山东治好了,他也有名,对得起皇上;你也有名,是救了山东百姓。你瞧好不好?就算山东百姓,他不知道感激你,那头上的老天,难道他看不见吗?那一来,你再隐居学道,包你修成神仙也容易些。你若不管,知道的说你看破世情,高尚其志;不知道的反笑话你光会说,不会行。你老人家再想去罢,我这老头子话合理不合理?"那李先生听了道:"邓翁这几句话,真是爽快直捷,句句实话,谁敢说无理!但是老朽年迈,精神不继,难以胜任。也罢,既安大人虚心延访,欲人襄助,我这里却有个人,说起来这人的声名,料安大人也知晓。他的叔父号肯堂,曾为纪大将军业师。那时与我同事,如今退隐温州。他有个侄儿,号朗山,年纪四十余岁,论学问经济,在我之上。他昨日才来,如不嫌弃,我引他出来相见,就此说说,请他入幕襄助,敢保收一臂之力。"安、邓二人闻言大喜,说:"快请那顾先生来一见!"李老叟忙到里面套间屋内,叫道:"朗山,快出来见见这位贵客!"果见从屋内出来一个人,生得清秀异常,年纪约四旬以外,身高六尺有余,一望而知是个有学问的人。走了出来,向邓、安二人打躬,口称:"草茅寒士,今日何幸,得近大人先生。"安公子忙应道:"先生休如此称呼!既蒙不弃,何用客套?请坐了,好领大教。"说罢,大家归座。

那家眷走水路从运河直下到德州,起旱进省,不过三站;德州离我们这里不过一百余里,等我快差人去德州迎接,一定要请你们太太、大奶奶来我家盘桓几日。管家,你快到那边客房里歇息歇息。"忙叫庄丁领这二爷去,叫厨房里快备菜饭,打出酒去;又叫人快收拾厅房,要打扫干净,预备着请安家主仆好住。

安老爷见他一家这等个至诚向热,心里十分不安,觉得有褚、6这等两人跟去,也象略为放心。一时倒觉不好推却,只得应允,转向他父女称谢了一番。当下和邓九公吃了几杯,因是明日起早,饭罢,便各各安歇。褚大娘子去照料了褚一官一番,又嘱咐了他许多话。回到上房,和她家那位姨奶奶,两个张罗了这家,又打点那项,整忙了一夜,不曾得睡。次日才交五鼓,安老爷和邓九公都早起来,褚一官、6保安两个已经遍体行装的上来伺候。九公一见他两个,便道:"可是我昨日还落了嘱咐一句要紧的话,你们这一去,见着少大爷,不比从前,可就得上台唱起戏来了。见面得跪倒爬起,说话得喳儿喳儿,还得照着督府衙门那些戈什哈排场儿称他大人,你们自己称是小的,那才是话呢!别说靠着我这个面子儿和你们两脑袋上纽子大的那个金顶子,和人家套交情去,这出戏可就唱砸了。"二人听了,只有连连答应。当下安老爷忙忙的一面吃些东西,一面催齐车马,便辞了九爷,带同小程师爷,褚、6两个,并一众家丁上路。邓九公一直送到岔道口,才和安老爷洒泪而别。

夫子生在春秋之世,见那时周末文胜,时事务虚不务实,那人忽然来问:-以德报怨何如?-也正是受了文过其实的病,便因此动了我夫子一片挽回世道的深心,所以倒问他何以报德?紧接着便告诉他,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其实轮到自己身上,你就那上下两本《论语》看看他老人家,又那一时那一处不受着怨?其中只有被原坏那傲慢不恭的老头子气不过,在他踝子骨上打过一杖,还究竟要算个朋友责善的道理。此外如遇着楚狂、接舆、长沮、桀溺那班人,受了他许多奚落,依然还是好言相向。便是阳货、王孙贾、陈司败那等无礼,也只就他口中的话,说说儿也就罢了。究竟何尝认真去以直报怨?何况我今日这番意思,正叫作以德报德。世兄,你怎的倒说我是以德报怨?"程相公道:"别样事小侄不晓得,谈尔音这桩事,是我天天跟老伯在那里眼见的,难道那还叫作个德?"老爷道:"你们的意思,自然为他参掉了我的官,罚赔了我的银子;因我被参官赔银子,才累我的儿子赶出来,以致几乎半途丧了性命!大不过讲的是这三桩事,要算个怨了。你们可晓得那河工上的官儿,白总河以至河兵,那个不是要靠那条河财的;单单的放我这样一个不会弄钱的官在里头,便不遇着那位谈大人,别个也自容我不得。长远下去,慢讲到官,只怕连我这条性命都有些可虑。今日之下,怎的还能够这等自在追逐!便是幸而不参,我那个知县作到今日,说句老实话,是还想我能去钻营升官呢?是还想我去谋干财呢?只怕我这点薄薄的家私,也就被我一任知县报效在里头了,所赔的又岂止是五千余两?再讲我的儿子不出来,又怎的遇着我这两位媳妇来,立起我家这番事业?我若不回去,又怎得教成我那儿子来,撑起我家这个门庭?你大家想去,那一桩不是谈大人的厚德?怎的还要去怨他?固然说是天也,非人力所能为也。要知他被上天提了一根线儿,照傀儡一般替我家出这许多苦力,也些须有点功劳,我此举又怎的不叫作以德报德?"华忠听了老爷这段话,才把那一股浑气消了下去,只听他先念了声佛,说道:"真哪!奴才说几句不当家的话,照老爷怎么存心,怎么怪得养儿养女望上长,我们大爷有这段造化呢?那么说两钱儿敢这花的不冤,到底是奴才糊涂,只是奴才到底糊涂,老爷就给他个一二百也不少,就简直的给他三百也不算多,怎么又不零不落的,要现给他平出二百四十两来,这又是个什么原故呢?"老爷道:"蠢才,蠢才!你怎的会明白这个大道理!我竟没许多精神和你闲话,你且问问程师爷,就晓得了。"程师爷听了一愣,想了半天,说道:"今日我竟不得明白,果然的老伯为什么了,要给他二百四十两银子?"老爷只笑而不言。不想叶通这小厮,跟老爷在书本儿上磨了这几年,倒摸着老爷胸中些深微奥妙了。他正在那里贴银包上的签子,听了这话,便笑着和程相公说道:"老爷给他这银子,正合着三百两的数儿。"程相公道:"何说抛话,方才通共拿出三百两来,老爷还了我五两,这里还剩五十五两,你那里还会有三百两,我就更不得明白了。"叶通道:"师爷要明白这个,只把《子华使于齐》那章书,背一遍就明白了。"他听了,从"子华使于齐",一直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背了一遍。又寻思了半天,摇头:"我不晓得。"叶通道:"当日孔夫子送人东西,都是打八折。不信,师爷算那个与之釜的釜字,朱注注的是六斗四升,那是个八八六十四。与之庾的那个庾字,朱注注的是十六斗,那是个二八十六。与之粟五秉的那个秉字,朱注注的是十六斛,又是个二八十六。所以老爷送这位前任河台的礼,也平了个三八二百四十两,正是八折的三百两。"老爷听了,连连点头赞道:"使乎使乎!"程相公接他这话,算了算数目,果然不错。又问他道:"叶二爷,我倒请教,然则与之粟九百,怎的又不是八折呢?"叶通道:"他也是个八折,况夫子给于华他们老太太的米,那是行人情,自然给的是串过的细米,须得满打满算。给原思的米,是他应关的俸禄,自然给的是泛串过的糙米。糙米串细米,有一得一,准准的得折耗二成糠秕。刨除二九十八,核算起来,下余的正是八九七二的八折。这笔帐大概连朱子当日也没算清。不然,为什么前头小注儿里的釜六斗四升,庾十六斗,秉十六斛,都注得那么清楚?到了与之粟九百的小注儿里,就含糊着说九百不言其量,不可考呢?"这话程相公始终不曾了了,安老爷听了,只乐得拍案叫绝,说道:"孺子可教也。这讲法虽不足窥圣道之大,大可补朱注之阙。这等看起来,那康成家婢,不过晓得了-薄言住诉,逢彼之怒-和-胡为乎泥中-的几句诗经,便要算作个佳话,真真不足道也!"话间,诸事打点齐备,老爷见叶通说的能这样通法,料他事理通达,断不到开罪于那位谈大人,便交他持了帖,又叫了一个打杂儿的,捧着那个装银子的拜匣,跟着出了店门,往对过那座小车子店去。到了店门口,叶通忙走了两步,先进了店门,只见满院子歇着许多二把手小车子,又有些到站驴子,还堆着半院子的驴马粪,却不知这位谈大人在那里。

老爷接过来,细看了看那笺子上写的"水心公祖老弟大人台启"一行字,说道:"大奇!这封信竟是老头儿亲写的,亏他怎的会有这个耐烦儿?"因拆开信看,只见里头写道是:愚兄邓振彪顿拜上老弟大人安好,并问弟妇大人安好,大贤侄好,二位姑奶奶好,舅太太和二位张亲家都替问安。

却说张老让他三个坐下,便高声叫道:"大舅妈,拿开壶来。"那个詹嫂听得公子来了,死也不敢出那个房门。连答应都慌着答应,答应一声,只叫她那孩子送了水壶来。那个孩子也是讪,不肯进屋子,只在屋门外叫:"姑爷,你接进开壶去呀!"原来那孩子极怕张姑娘,张姑娘便叫道:"阿巧进来。"他这才讪不答的蹭进来,一手提携着水壶,那只手还把那二拇指头搁在嘴里叼着,嘻嘻的姗笑,递过壶去。张太太又叫他给公子请安,白说了他象扭股儿糖似的,可再也不敢上前儿咧!何小姐道:"不用请安了。"因指着公子问他:"你只说这是谁罢?"那孩子又摇摇头。何小姐道:"我呢?"他倒认得说:"你!你也是姐。"张姑娘道:"那么问着你那是谁,只摇头儿不言语,偏叫你说。"他只才呜呐呜呐的答道:"他是个老爷。"说着,张老冲了茶,他接过水壶去,就拔脚跑了。

"那房师听了大喜,茶添二道,论了会子安公子的诗文,又细问安老爷的官阶年纪,才知是位先达,益加起敬。安公子也便告辞,准备去拜见座师。

旁一撬,才透过去。原不过为是防主人一时伸手一按,有个不留神,手碰了手;这大约也是安太太平日排出来的规矩。大爷接过茶去,她又退了两步,这才找补着请了方才没得请的安。

程师爷看完,道:"妙。"又说:"只这个前八行,已经拉倒阅者那枝笔,不容他不圈了。"说着,便归座看那一篇。

只是安老爷那样厚德载福的人,怎得会有这般的儿子!

照单全收不算外,我竟还有个贪心不足,要指名和你要宗东西,还有托付你的一桩事。"安老爷连忙道:"老哥哥肯如此,好极了。但是我办得来的,弄得来的,必能报命。"他笑呵呵的干了那杯酒说道:"这话不用我托你,大约你也一定办得到。除了你,大约别人也未必弄得来。只是话到礼到,我说得在前。"因又斟上酒,端起来喝一口道:"老弟,你瞧愚兄啊,闰年闰月,冒冒冒的九十岁的人了,你我此一别,可不知那年再见。

书里交代过的,安老爷、安太太是个勤俭家风,每日清晨即起,到晚便息,怎的今日连她姐妹两个有些流连长夜,都不循常度起来?这其间有个原故。只因何玉凤、张金凤彼此性情相照,患难相共,那种你怜我爱的光景,不同寻常姐妹。

不一时叶通拿了酒掣子进来。公子看着掣出酒来好了,走进屋子,早见筵开绿绮,人倚红妆,已预备得停停妥妥,心下十分欢喜。又见正面设着张大椅子,东西对面两张杌子,因说道:"这座自然是为我而设了,占了占了。"一抬腿,便从椅子旁边拐栏上迈过去,站在椅子上,盘腿大坐下来。才得坐下,便叫酒来酒来。不防这个当儿,张姑娘捧壶,何小姐擎杯,满满的斟了一杯,送到跟前。

昨日他也在这里来着,姐姐没听见进来闹房的那一群里头,第一个讨人嫌,吵吵不清的就是他。公公可疼他呀,常说那孩子有出息儿。"何小姐道:"这孩子儿呀!我只说他没出息儿。"张姑娘道:"姐姐怎么倒知道他么?"何小姐道:"我何曾知道他。你只看他送人副对子,也有这么淘气的么?"张姑娘听了这话,又把那对子念了一遍,才笑起来:"果然姐姐这一说破了。再看那待字新字,下得尤其可恶,并且还不能原谅他无心。昨日姐姐只管在屋里坐着,横竖也听见他那嘴的厉害了。"二人说着,转到卧房门口。何小姐抬头看门上时,也有块小匾,写着"瓣香室"心里想道:这"瓣香"两个字,倒还容易明白。只是题在卧房门上不对。啊!这卧房里可一瓣心香的供奉谁呢?一面想,一面看那匾上的字,只见那纵横波磔,一笔笔写得俨如铁画银钩,连那墨气都象堆起一层层似的,配着那粉白雪亮的光绫儿,越显黑白分明得好看。及至细看才知不是写的,原来照扎花儿一样,用青绒绣出来的,那下款还绣着"桐卿学绣"一行行楷小字,还绣着两方朱红图书。何小姐道:"这倒别致,这桐卿又是谁呀?手儿怎么这么巧哇!

安老爷、安太太说完了话,礼生又赞道:"叩,谢过父母翁姑。兴!"三个人起来,又听他赞道:"夫妻相见。"褚大娘子早过来同喜娘儿扶了何姑娘,张姑娘便同那个喜娘儿招护了公子。男东女西,对面站着,两个人彼此都不由得要对对光儿。只是围着一屋子的人,只得倒一齐低下头去。礼生赞道:"新人万福,新贵答揖,……成双揖,成双万福,……跪!夫妻交拜,成双拜。"两个人如仪的行了礼。又赞道:"姐妹相见,双双万福。"褚大娘子见张姑娘没人儿招护,忙着过来悄悄和张姑娘道:"我来给你当喜娘儿罢。"张姑娘倒臊了个小脸通红,便转到下,向何玉凤深深道了个万福,尊声:"姐姐。"何玉凤也顶礼相还,低低的叫声:"妹妹。"礼生又赞道:"夫妻姐妹,连环同见。"她姐妹两个又同向公子福了一福,公子也鞠躬还礼。安老夫妻看了,只欢喜得连说有趣,相顾而乐。礼生赞道:"新人新贵,行绾结同心礼。"早见华妈妈、戴妈妈两个手里牵着丈许长两匹结在一处的红绿彩绸,两头儿各绾着个同心彩结,递给两个喜娘儿。东边这人便把这头儿结在安公子左手,西边那人便把那头彩儿绾在何小姐右手。

想到这里,就令人不能不信"不遭余殃,积善余庆,乖气致戾,和气致祥"的这句话了。

三来,她的那点聪明,本不在何玉凤姑娘以下,况又受了公婆的许多锦囊妙计,此时转比何玉凤来得气壮胆粗,更加上公婆口里不好和她说的话,自己都好说,无可碍口,便是把她惹翻了,今昔的情形不同,也不怕她远走高飞,拿刀动杖,这事便

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场中,断无中止的理。治病寻源,全在痛亲而不知慰亲,守志而不知继志,所以才把个见识弄左了。要不急脉缓受,且把邓老的话撇开,先治她这个病源,只怕越说越左。"因向姑娘叹了一声,说道:"姑娘,你这片至诚,我却影也不知,无怪你方才拒绝九公。如今九公这话且作缓商。但是你这番举动虽不失儿女孝心,却不合伦常至理。经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坤定而后地平天成;女大须嫁,男大须婚,男女别而后夫义妇顺-这是大圣大贤的大经大法,不同那愚夫愚妇的愚孝愚忠。何况古人明明道着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又道:-女子,从人者也-你这永不适人的主见,我窃以为断断不可。你是个名门闺秀,也曾读过诗书。你这就《史鉴》上几个眼前的有名女子看去,讲孝女,如汉淳于思的女儿缇萦,上书救父;郑义忠的妻子卢氏,冒刃卫姑。讲贤女,如晋陶侃的母亲湛氏,截留宾;周岂页的母亲李氏,具馔供客。讲烈女,如朝重成的女儿玖英,保身投粪;张叔明的妹子陈仲妇,遇贼投崖。讲节女,如五代时王凝的妻子李氏,持斧断臂;李汉曹文叔的妻子,引刀割鼻。讲才女,如汉班固的妻子曹大家,续成汉史;蔡邕的女儿文姬,腾写赐书。讲杰女,如韩夫人的助夫破虏,木兰的代父从军;以至戴良之女练裳竹笱,梁鸿之妻裙布荆钗,也称得贤女。这班人,才、德、贤、孝、节、烈、智、勇无般不有,只不曾听见个父死含冤,终身不嫁的。这是什么原故?也不过为着伦常所关,必君臣、父子、夫妇三纲不绝,才得高、曾、祖、父、身、子、孙、曾、元,九伦不败。假若永不适人,岂不先于伦常有碍!"安老爷这一套老说学话儿,算起来话到尽头儿了。无论她怎样说他迂腐,想要驳他,却一个字驳他不倒。姑娘一听,也知安老爷是一团化解自己的意思,无如她的主意是已拿定了,丝毫不用一点盛气凌人的口吻,只淡淡的笑道:"伯父讲的这些话,怎生不曾听得。在这班人以前,又有那一个人作过这些事?想也是从他作起。这永不适人,便从我何玉凤作起,又有何不可!"读者,著书者曾经听见老辈说过一句阅历话:"越是京城善之地,越不出息。"只看这位姑娘,才在此京城住了几天儿,不是她从前那丁是丁、卯是卯的行径,已经学会了皮子了。岂知眼前这桩事,她只顾一闹皮子,可只怕安老爷就难受了。

安老爷当日在青云山访着了何玉凤,便要护送她扶了她母亲的灵柩,重回故里,与她父亲合葬。不想姑娘另有-一段心事,当下便和安老爷说了约法三章,讲明到京葬得父母,许她找座庙宇,庐墓终身,才肯一同上路。安老爷看透她的心事,只得且顺着她的性儿,给她覆水为誓。一路到家盘算,如果依她这句话,不但一个世族千金,使她寄身空门,不成件事,我所谓报师门者安在?所谓报她者又安在呢?便说眼前有舅太太、亲家太太以及她的乳母丫鬟伴着她,日后终究如何是个了局?

大家歇了没多时,早见随缘儿跑在头里来,说道:"快了。"安老爷便接了出去,姑娘跪在东间,朝外望着,但见一对仪仗,一双吹鼓手,进门都排列两边。

便听得随缘儿媳妇叫她道:"姑娘,老爷太太打人请姑娘来了。"姑娘道:"这早晚老爷太太也该歇下了,有甚么要紧事,半夜里请我过船?"随缘儿媳妇道:"不是这里老爷太太,是我家老爷太太,从任上打人请姑娘来的。"姑娘听了,心里恍惚,好象父母果然还在。便整了整衣服,不知不觉,出了门,不见个人,只有一匹雕鞍锦鞯的粉白骏马,在岸上等候。姑娘心下想道:"我小时候,随着父亲,最爱骑马;自从落难以来,从来不曾见匹骏马;这马倒象是个骏物,待我试它一试。"说着,便认镫扳鞍上去。只见那马双耳一竖,四脚凌空,就如腾云驾雾一般,耳边只听得唿唿的风声;转眼之间,落在平地,眼前却是一座大衙门,见门前有许多人在那里侍候。姑娘心里说道:"原来果然走到父亲任上来了;只是一个副将衙门,怎得有这般气概?"心里一面想,那马早一路进门,直到大堂站住。姑娘才弃镫离鞍,便有一对女僮,从屏风迎出来,引了姑娘进去。到了后堂,一进门,果见她父母双双的坐在床上。姑娘见了父母,不觉扑到跟前,失声痛哭,叫声:"父亲母亲,你二位老人家,撇得孩儿好苦!"只听他父亲道:"你不要认差了!我们不是你的父母;你要寻你的父母,须向安乐窝中寻去,却怎生走到这条路上来?你既然到此,不可空回,把这桩东西交付与你,去寻个下半世的荣华,也好准折你这场辛苦。"说着,便向案上花瓶里,拈出三枝花来。原来是一枝金带围芍药,一枝黄凤仙,一枝白凤仙,结在一处。7788xiaoshuo

这一阵应酬,大家散后,那天已将近晌午。邓九公道:"这大家可该饿了。"便催着送饭。自己便陪了安老爷父子、张老三人,外面去坐。一时端进菜来,泼满的燕窝,滚肥的海参,大片的鱼翅,以至油鸡酱鸭之类,摆了一桌子。褚大娘子拿了把筷子,站在当地,向张亲家太太道:"张亲家妈!可不是我外待你老!我们老爷子和我们二叔是磕过头的弟兄;我们二婶儿,也算一半主人;今日可得请你老人家上坐。"张太太听了摆着手儿,扭过头去说道:"姑奶奶,你不用让价,我可不吃那饭哪!"安太太便问道:"亲家,你这样早就吃了饭来么?"张太太道:"没有价!鸡叫三遍,就忙着往这里赶,我吃那饭去呀?"张姑娘听了,便问:"妈!你老人家既没吃饭,此刻为甚么不吃呢?不是身上不大舒服呀?"她又皱着眉,连连摇头说:"没有价!没有价!"褚大娘子笑道:"那么这是为甚么呢?你老人家不是挑了我了。"她又忙道:"我的姑奶奶,我可不知道吗,叫个让礼呀!你只管让她娘儿们吃罢!可惜了的菜,回来都冷了。"大家猜道:"这是个甚么原故呢?"她又道:"没原故。我自家心里的事,我自家知道。"何玉凤姑娘在旁看了,心想这位太太向来没这么大脾气呀!这是怎么讲呢?忍不住也问说:"你老人家,不是怪我没让啊!我是穿着孝,不好让客的。"她这才急了说:"姑娘可了不的了,你这是啥话!我要怪起你来,那还成个啥人咧!我把老实话告诉给你说罢!自从姑娘你上年在那庙里救了俺一家子,不是第二日咱就分了手了吗?我可就和我那老伴儿说,我说这姑娘,咱也不知那年才见得着她呢?见着她才好;要见不着,咱可就只好是等那辈子,-变个牛,变个驴,给她豁地拽磨去罢!谁知道今儿又见着你了呢!昨日听见这个信儿,就把我俩乐得百吗儿似的。我俩可就给你念了问声佛,许定了个愿心。我老伴儿,他许的是逢山朝顶,见庙磕头;我许下给你吃斋。"玉凤姑娘道:"你老人家就许了为我吃斋也使得;今日又不是初一十五,又不是甚么三灾呀,八难呀,可吃的是哪一门子的斋呢?"她又道:"我不论那个,我许的是一年三百六十天的长斋。"安太太先就说:"亲家,这可没这个道理。"她只是摆着手,摇着头不听。褚大娘子见这样子,只得且让大家吃饭。一面说道:"那也不值甚么!等我里头赶着给你老,炸点儿锅渣面筋,下点儿素面你吃。"她便让起来了,说:"姑奶奶,你可不要白费了那事呀!我不吃。别说锅渣面筋,我连盐酱都不动,我许的是吃白斋。"褚大娘子不禁大笑起来,说:"哎哟!我的亲家妈,你老人家,这可是搅了一年到头的不动盐酱;倘或再长一身的白毛儿,那可是个甚么样儿呢?"说得大家无不大笑。

船一雇到,即刻起行,你那一路不要见外的这句话,便不枉说了。姑娘你道如何?"姑娘听了,料是此地山里,既不好一人久住,众人也没个长远在此相伴的理,便也没得说,点头俯允。

我安某若有一句作不到哪,犹如此水!"说着,把那半盏残茶泼在当地,便算立了个誓。何玉凤姑娘见安老爷这样的至诚,这才走过来说道:"蒙伯父这样的体谅成全,伯父请上,受侄女一拜。"安老爷倒撑不住泪流满面。邓、褚父女翁婿,并些帮忙的村婆儿、村姑儿,在旁看了姑娘和安老爷这番恩义,也无不伤心。才要张罗着让座让茶,早见那姑娘三步两步扑了那口灵去,叫声:"母亲,你可曾听见?如今是又好了,原来他也不是什么尹先生,也不好称他什么安官长,竟是我家三代深交,有恩有义的那一位异姓伯父。他如今要带了女儿,扶了你的灵柩回京,还要把你同父亲双双合葬,你道可好?你听了欢喜不欢喜?你心里乐不乐?啊呀!母亲!啊呀!母亲!你二位老人家,怎的尽着你女儿这等叫,答应都不答应一声儿呀!"说完了拍着那棺材,捶胸跺足,放声大哭。这场哭,真哭得那铁佛伤心,石人落泪;风凄雨惨,鹤唳猿啼;便是那树上的鸟儿,也忒楞楞展翅高飞;路上的行人,也急煎煎闻声远避。这场哭,大约要算这位姑娘从她父亲死后,直到如今,憋了许多年的第一副热泪。这正是:伤心有泪不轻弹,知还不是伤心处。

这些玩意儿,尽是些雕虫小技,不过解闷消闲。我讲的是长枪大戟,东荡西驰的本领。先生你哪里学得来?"先生道:"这些事我虽不能,却也有志未逮;公子何不作一番我看,或者我见猎心喜,竟领会得一两件,也不见得。"他听了说道:"先生既要学,更有趣了。但是今日天色已晚,那枪棒上却没眼睛,可不晓得什么叫作师生,伤着先生,不大稳便。明日却作来先生看。"先生道:"天晚何妨?难道将来公子作了大将军,遇着那强敌压境,也对他说今日天晚,不大稳便不成?"他听先生这等说,更加高兴,便同先生来到箭道,叫了许多家丁把些兵器搬来。趁那新月微光,使了一回拳,又扎一回杆子;再和那些家丁们比试了一番。一个个都没有胜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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