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要是哪天他知道,王少爷就脸黑成那,才半个时辰就卖出了好几方高。现在我不过提提指婚的事,平白地把我卷进来,这关我什么事啊?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跟公主打交道,时常处在五里雾中,晕晕乎乎的。
话说今天中午生意特别好,还要我每天白纸黑字打小报告。天那,我不敢再想下去了,理应得到更多的关怀。
紧接着,然后很多人涌了进,是更凌乱的脚步声,一下子就把书塾团团围住了。
只有王献之看着我,“从进来起就:面露不悦地说,跟我出来委屈你了?”
昨晚,我九死一生。先是差点被人打死,接着差点被妹妹的病吓死、愁死。那个时候他们在哪里?无非是在绮罗丛中,锦绣堆里,享受着人间最好的一切。所以,他们现在要打谁,或被谁打,都与我无关,我知道他们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他们自己。
我一想起这点来就一阵心悸,“昨天易老先生也说了,要是我们昨晚没有及时赶过去,没及时给妹妹服药的话,到今天早上,妹妹的小心脏就承受不了了。”
易老先生说:“那就是了,有的人,吃一颗都能送命的。幸亏你们来得早,要是今晚不来,这孩子的小心脏顶不住,到明天早上,只怕就完了。”
胡二哥已经丢下墨跑了过来,一脸焦急地把我拖到外间低声问:“桃叶你怎么啦?谁打了你的?瞧你这脸上到处都是伤,衣服也脏了。天那!”
什么?像有一道指令一下子输进了我的身体,我马上睁开眼睛,嘴也能说话了:“不要送医馆,千万不要。谢谢你们,我没事了。”
要不要大声喊救命?可是,拉我的都是女人,而且个个穿绸着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喊救命,会不会夸张了一点?
谢玄真不错,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同学于水火。
这一将军,没“将”到桓济,倒“将”到了另一个,就是趴在桌上补眠的王献之。只见他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没好气地说:“吵死了!一大早下什么棋啊。”
“真麻烦!”他一边抱怨,一边还是把砚台接了过去。
一个不好的念头鬼使神差般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他们每个人都有那么多只笔,我拿走一只应该没人会注意吧?
“毛先生,您来了?”老张毕恭毕敬地把他迎进了门。
王献之却坚持说:“我就是要她去买。”
我赶紧过去见礼:“夫人,原来您在这里?请恕桃叶眼拙,一下子没看见,打扰您清修了。”
卫夫人点头道:“是的,缸上都贴了名字,你以后给他们洗笔的时候要注意点,不要搞错了。”
呃,他怎么知道我名字?“是的,我叫诸葛桃叶,无字。”
“五万五千五百五十五钱。”
我纳闷地问:“可是包那么紧,她不会痛么?”
我慌了,跑到他前头把手里的东西举得高高地说:“我就在前面的菜场啊。胡大哥你看,这是一只老母鸡吧,老母鸡的鸡爪比较皱,不如仔鸡光滑。我挑了好几家才挑到这只又老又黑的,都说黑母鸡最养人,对吧?我还买了鲫鱼,给娘熬汤下奶的。啊”我突然一拍脑门说:“我好傻哦,老母鸡也是熬汤的,鲫鱼也是熬汤的,那不尽是汤?应该换着买的嘛。”
这时候,我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手心里汗津津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上。
卫夫人听了,高兴地说:“真的呀,那很好。”又问我:“你那方砚台,本来准备当多少钱呢?”
大嫂“哦”了一声,嘴唇动了动,大概是想继续问我到底要当什么吧。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应该是她的相公——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也就没再问了。
连素素都赶紧跑进来叫了一声:“二掌柜好,以后素素就请二掌柜多照顾了。”
什么嘛,我一不小心成二掌柜了?
从胡二哥店里出来后,我绕到集市买了一些东西,然后提着大包小包地回了家。
远远的,就看见有人在敲我家的门。
我急忙跑过去问:“你找谁?”
那人回过头来,我脸色猝变,“彩珠姐姐?”
“你为什么突然一下子脸都吓白了,是不是背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彩珠一脸凶相,本来很美的人,如今看起来却那样可憎。
“我没有!不知彩珠姐姐突然造访寒舍,有何见教?”
除了跟王献之的那一段,我没做什么别的事。就是那一段也谈不上“见不得人”吧,无论在码头还是在酒楼,我们可都是见了很多人的。
“有见教的另有人在,我只是去乌衣巷那里给你送抄经用的纸卷的,没想到,却让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彩珠的声音中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就像是巴不得捉奸等着看笑话的人真的捉奸拿双了一样。
原来如彼。那准备见教我的高人又在哪里呢?
“彩珠姐姐,你特意坐船过来给我送纸的?”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吧,如果只是要给我纸,放在卫家门房让他转交不就行了?
她也不回答我,只是指着地下的一大卷纸说:“那是公主给你的纸,给皇后娘娘抄经可不能用普通的纸抄。你快点把纸还有你手里的东西放进去,然后跟我走。”
“去见谁呀?是公主召见,还是……”
“少罗嗦,快放下东西跟我走。”
这家的人永远是这个德性,总不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她到底要带你去哪儿,见谁。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这种行事作风,明明很平常的事,见个人而已嘛,我又不是不去,她非要弄得鬼鬼祟祟的。
到了目的地,又是一间酒楼。她领着我走到一个包间前,轻轻敲了敲门说:“六殿下,人带到了。”
六殿下?
门开处,一个头戴金冠的男人正侧着身子坐在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