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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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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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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斯佳丽心想。她仔细观察着女院长在,延续几天几夜,可靳佳丽却毫不理会。尤拉莉狂似地对她低语。她就在那儿,

“当我挽着你的手。不就是为她带回了最,她便作起了白日梦,幻想着在她使塔拉庄园恢复到原先的辉煌之后她将举办的盛大晚会。晚会上将有音乐和舞蹈,就像昨晚一样,而且晚会将一直延续,命令她转过身。今天女院长一定会接见她,于是在弥撒进行期间,凯蒂·斯佳丽?”

天哪!马铃薯上连一点奶油都。难怪他看上去那么凶狠。就算他牙齿全部脱光,他们也不该这么虐待他呀。外公在战后从未寄!

这个老吝啬鬼,他也没有为姨妈们做过什么事。

“瑞特!你不能丢下我。我不让你走。”

“我肯定想去,谢谢。”斯佳丽把戴着白手套的一只手放在梯子的一根突出的扶手上,开始转过身去。

午夜一点,乐队奏出了《蓝色的多瑙河》的最后一段乐章,舞会结束了。“我真不想让它结束,”斯佳丽说,“永远不结束。”

埃林顿夫妇其实并不算太糟,斯佳丽心想,不过跟汤森表叔说话时,不知该往哪里看才好。他太太汉娜的长相虽不如埃莉诺预告的那么美,倒还算可以。然而,她那身缀着珍珠的红宝石锦缎舞会礼服和钻石项圈,使得斯佳丽自觉身上的这套陈旧的紫红丝绒衣服邋遢得可怜。

斯佳丽抱紧床柱,免得摔倒。心中战战兢兢。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脾气倒好受了!她已经憋得太久了。有大多的场合,如茶会啊,迎宾啊,拜客啊,接待啊,她都得管住舌头。其实骨子里她却是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直肠子,谁说慢了谁倒霉。尤有甚者,在许多场合里,必须耐着性子倾听查尔斯顿那些自大狂夸耀他们祖宗八代的光荣事迹。宝莲最不该提的是要尊重她的家人。

瑞特微微一笑。“你以为北佬不赌马?还是我们不应该赢他们的钱?天知道!他们在搜刮我们的全部财产时,有没有想过该不该的问题。我很乐意见到英勇的上校和他的士兵们一起来尝尝输掉的滋味。

“不了,谢谢,”斯佳丽说。“我的腿好疼。我想到那块大石头上坐一会儿。”

“就这样?”佳丽半吼他说。“你早该让我们知道了。”

“小声一点!”斯佳丽喝叱道。“你要南卡罗来纳的人都听到不成?”

“他们全是受过训练的马车夫,非常高尚,”宝莲说,“连提包客都怕得罪他们。”她笑出来了。“他们知道马车夫瞧不起他们。仆人一向是天下最诌上欺下的人了。”

虽然如此,他的过去仍教人反感。现在他回家照顾母亲和妹妹的心意固然很好,可惜要花去他的好多宝贵时间才照顾得了。要不是因他父亲饿死获得一大笔人寿保险金,他母亲和妹妹可能没人管就死了。

“为什么?”瑞特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因为她浑身是火,不顾一切,勇敢顽强;因为在虚伪外表下的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孩子。因为她不同于我所认识的其他女人。她迷住了我,却又惹我生气,逼得我疯。我爱她就如她爱阿希礼那样铭心刻骨。从第一眼见到她起,这就像一种病。”声音里忧心忡忡。

瑞特走进藏书室,冲着母亲就笑。

斯佳丽屏住气。他总得答应,一定得答应。社交季节前后差不多有八周,他们就会朝夕相处。凡是在她身边待了那么久的男人,从来没有一个逃得过她的手掌心。瑞特虽然与其他男人不同,但并非完全不同,她想要的男人没有得不到的。

“你不能用我的钱!”她对着瑞特尖叫,可是出来的声音却是沙哑的低语。

忙碌的日子让斯佳丽活得更带劲,简直是如鱼得水。熬受过亚特兰大那段孤寂岁月后,紧凑的社交生活让她很快便忘了往昔的绝望和自暴自弃。那一定全是亚特兰大的错。她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不该遭受那种残酷的对待,否则查尔斯顿人也不会这样喜欢她。他们的确是喜欢她,不然怎会邀请她呢?

“哦!好埃”

瑞特捧起母亲的手亲了亲。“你就别再对我叨叨了,妈妈,我累倒不累,饿扁了。快开饭了?”

“你尽可以留到不想留为止。我想那不会太久的。”

布拉克斯顿先生从口袋掏出洁白的手帕,擦拭着两张一尘不染的椅垫。“两位女士请……”他跑到铺子后面的帘子里,埃莉诺就凑近斯佳丽,在她耳边悄悄说,“等他蹲下来让你试靴子时,仔细看他的头。那是他用鞋油染的”斯佳丽一看,巴特勒老太太果然说得不错,特别是回头又望见埃莉诺那双黑眼睛眨眨,表示心照不宣,她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勉强忍住笑。

我决不让这事破坏我的心情,决不。尤其在我需要养精蓄锐,准备全力以赴,上查尔斯顿去找瑞特之时,我不能让任何事情烦扰我。我决不朝北佬看,决不想过去。现在只有未来才重要。斯佳丽意志坚决地眺望窗外丘陵旖旎的乡村景色,这里和亚特兰大郊区的景致很相像。

斯佳丽笑着把汤尼的意思传给厨房。“你在说莎莉坏话吗,汤尼?

“嘘!别让店员听见。我们已跑遍市区的每一家店,就是找不到一段合适的黑天鹅绒料子,没有这料子我的衣服就做不成。谁听过维多利亚女王穿彩色披肩来着?”

斯佳丽打算邀请的贵宾都是重建时期迁居佐治亚州的最有名、最得法的一帮专啃死人骨头财的人。一八七一年重建政府撤出南方后,其中有一大批人跟着撤离,不过仍有大批人留下来享受他们专靠捡南部邦联的残骨的大财和巨宅。他们已无意“回家”,他们的出身最好给人忘掉。

喝了酒可以免得她惊慌得受不了……不——酒味会留在她的鼻息里,就算吃了荷兰芹或薄荷叶都闻得出来。斯佳丽深深吸口气,起身吩咐听到铃声而来的使女说:“快跑去马车棚,告诉伊莱亚斯我要出门了。”

昨晚她报也没看,到店里去一下就可以省掉看报这一切麻烦。想要知道亚待兰大有什么值得一听的新闻,只消向克肖和店员打听一下就行了。

贝特西可以不去理会男人,她那胖嘟嘟的独臂丈夫也在男人堆里谈话。

斯佳丽的绿眼珠闪烁着刺人光芒,知道苏埃伦心里正在想着她苦苦哀求瑞特别离开她的那一幕丢脸事。她也甜腻腻地回说:“我的头还没碰到枕头,就已睡得不省人事,乡村的空气真新鲜!真舒爽!”你这讨厌鬼!她在心里啐了一句。斯佳丽原来的那间卧房现已换了主人,变成苏埃伦大女儿苏西的卧室,使斯佳丽感觉自己像个陌生人。她确信苏埃伦心里也有数。不过无所谓,若想要实现计划,就得勉为其难地与苏埃伦友好相处。她冲着妹妹一笑。

“我?弄出那些吵声的又不是我的小孩。”回到塔拉之后,斯佳丽总是尽量避免与苏埃伦吵架,但是一辈子养成的习惯实在难改。她们从小就开始吵架,从来没有真正停止过。

阿希礼一身颀长的瘦骨,不见一丝血色,淡金色的头几乎在一夕之间转为灰白,惆怅、苍白的脸和呆滞的灰眸显得空洞。几年的军官生涯养成他肃然站立的姿势,毫无知觉地静立不动。

下一道上的炖鸽看上去鲜嫩可口,浓艳的棕色肉汁浇在马铃薯泥上,一只只萝卜切花做成轻如炊烟的鸟巢盛放着鸽子肉。比埃尔·罗比亚尔用叉子蘸了蘸肉汁,用舌头舔了舔就算吃过了。

斯佳丽感到自己就要作了。只是姨妈哀求的目光才使她没有作声。一个人怎么能像她外公这样令人憎恨呢?他决不可能不喜欢这些菜。她每一样都亲口尝过,每一口一进嘴就化掉了。即使他满口至牙,或者一只牙不剩,他也不可能咬不动。她知道他也喜欢好吃的东西。

每当她在他平常吃的软食中加上牛油和肉汁后,他的盘子在收回厨房后,总像狗舔过似的一样干净。他之所以不吃,一定是另有原因,这点她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只要看到姨妈们表现出失望的可怜相,他的眼睛便闪闪光。他宁愿放弃吃饭的享受,也要让她们痛苦。即使在他的生日宴会上也是如此。

这个生日宴会跟她侄女帕特里夏的生日宴会多么不一样啊!在奥哈拉家的宴会上充满了爱、笑声和音乐。而在外公的餐桌上只有沉默。

恐惧和残忍。

斯佳丽尽力把思想集中在肉汁细腻而浓郁的香味上,这香味是因为把鸽子炖了很久而形成的。但满腔的愤怒却使她无法集中思想。她望着外公瘦骨嶙峋、笔直不弯的身躯和他那张冷漠自得的脸,对他这样折磨姨妈深为鄙视。在战争摧毁了她们小小的安全世界之后,她一直保护着她们、供养着她们,她也随时准备着与迫害她们的人作战。但与鄙视他相比,她更鄙视她们甘愿忍受他的折磨。她们没有一丝一毫的魄力。她们怎么能只是呆坐在那儿,忍气吞声呢?一声不响地坐在她外公漂亮的粉红色巨宅的雅致的粉红色餐厅的餐桌旁,她内心激荡不已,对每样东西、每个人都充满了憎恨,甚至对她自己也憎恨起来。我跟她们一样坏。我为什么就不能大胆地告诉他,他的行为有多么恶劣?

我根本不需要用法语说,他完全听得懂英语。我已经是个成年妇女,不再是个只能答话不能先说话的孩子。我到底是怎么了?真是愚蠢透顶。

然而,她却一直静静地坐在那儿,背部始终没碰过椅背,左手也一直搁在膝上,仿佛是个非常听话的乖孩子,在客人面前规规矩矩。她母亲的身影已经看不见,甚至在想象中也已消失,但埃伦·罗比亚尔·奥哈拉的灵魂仍在这儿,在她长大的房子内,在她经常像斯佳丽现在这样端坐在其旁的餐桌边,左手搁在盖着膝部的亚麻布餐巾上。出于对母亲的爱,出于得到她赞许的需要,斯佳丽便不能公然反抗比埃尔·罗比亚尔的专横暴虐。

时间长得似乎无穷无尽,她坐在那儿,注视着杰罗姆庄重而缓慢地上菜。盘子一次次地换成了新盘子,刀叉一次次地换成了新刀叉;鸽子被拿走后,又上了一道炖牛肉,每人的盘子上都扣着一只圆的银盖;接着是干酪香辣蛋奶酥,最后终于端来了这顿饭最令人感兴趣的东西——生日蛋糕。比埃尔·罗比亚尔对送到他面前的每一道精心选定、精心烹调的菜看一概浅尝辄止。等到杰罗姆把蛋糕端上来时,姨妈们的紧张和痛苦已经显而易见,而斯佳丽自己也已坐不住了,她急切地想赶快逃走。

蛋糕上覆盖着一层光洁的旋涡状的蛋白酥皮,蛋白酥皮上撒了许多银色小糖珠。蛋糕顶上是一只饰有银丝细工的窄口宽腹小花瓶,里面插着天使蕨叶和丝制的微型法国国旗、拿破仑的军旗及比埃尔·罗比亚尔当年所在团的团旗。当蛋糕摆到老人面前时,他喉咙里出了咕噜噜的声音,也许是高兴吧!他把半张半闭的眼睛转向斯佳丽。“切蛋糕,”他用英语说。

他一定希望我弄倒这些旗子,斯佳丽心想,但我偏不教他称心如意。她右手接过杰罗姆递上来的切蛋糕用的刀子,左手迅即拿下蛋糕上的花瓶,放到桌上。她直视着外公的眼睛,投给他一个最甜美的微笑。

只见他抽动了一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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