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一定要讨个说法：主要是，装着，好多甸枣子啊”
这回的事儿闹得比上次祸害秧苗还要大，“哈哈，就听到荷花在前，“那多不好意思，你都帮了我家恁多，最后终于决定请了举人老爷过来一起处置这件事。
齐老五听说荷花家也一起干，顿时高兴起来，又想起老婆在家的嘱咐，忙又把已经咧开的嘴合拢起来，到了：村儿里许多得过，里正也被闹得无奈，不过是挖个沟渠，哪里还用得着你爹，”
荷花嘟。我自个儿就行了：“那这回领我去呗”
“那可当真是要谢过婶子了。”祝大姐闻言喜得不行，然后又给另外几个上年纪，忙起身儿给里正夫人敬酒，“村儿里人多嘴杂，保不准总有那起喜欢拿人家的事儿闲磕牙的人，几位婶子都是村儿大家平日信服有声望的，以后若是有那些个不知好歹的人胡乱说话，还望几个婶子多帮我们孤儿寡母的说几句公道话。”
齐老五看着狼藉一片的地，哪里还有不肯的余地，千恩万谢地说：“祝二哥，这回可就全靠你了，那什么洋芋蛋子我可是半分都不懂，你得多告诉我才是”
这话正好戳到李氏的肺管上，气得她把笸箩使劲儿地摔在鸡窝上，不悦地说：“你天天就那么闲着？少说几句话会死啊？如今儿村里传得恁难听，孩子大姑又不是外人，她名声不好难道对你有好处不成？礼钱要多要少，大不了我倾家荡产的去娶，倒是你，看你家芍药坏了名声以后还要不要嫁人？”说罢朝地上围过来的小母鸡儿踢了一脚骂道，“干吃食儿不下蛋的，还指望你们孵出个公鸡来？”
回家后方氏虽然余怒未消，但还是先架火开始熬糊糊，准备喂捡回来的小奶娃，嘴里还轻声念叨着：“你爹娘咋恁心狠，不过就是五月五生的，好歹也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咋就忍心给丢出去。”
齐锦棠被茉莉明嘲暗讽地很是尴尬，想跟荷花说什么，但茉莉跟护鸡子儿的老母鸡似的挡在荷花面前瞪着他，无奈只好苦笑地摇摇头转身离开。
祝永鑫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怔住了，就觉得刚才喝下肚的酒气都在往头上涌，一脑中一片空白，不该做反应才好。
这下也没办法再挖川贝母，于是荷花抱着娃儿，博宁拎着两个筐子一路的下山去，路上不时有村民对她们投来异样的目光，还没走到自家地头，就遇见村尾的王寡妇，她与方氏向来交好，不过碍于自己守寡在家鲜少出门，每次都是方氏去找她一起做活说话，今个儿是因着五月节，拎着自家包的角黍正往荷花家走，遇到两个孩子就招呼道：“荷花，博宁，上山回来了？”
“可是不还有大哥吗不跳字。博宁听得有些心动，但还是没有马上被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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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闻言语塞，但还是一瞪眼斥道：“我跟你爹说话有你插嘴的地儿？”
方氏低头见女儿后脖子上几个红肿的手指印，心疼的眼泪一双一对儿的往下掉，也抬头冲着张屠夫道：“按理说咱们是乡里乡亲的，是该互相照应才是，先是张娘子说要求我们荷花去做小媳妇，然后儿子又来祸害我家的地，如今又把我家荷花伤成这个样子，我家到底是该你的还是欠你的了？今个儿当着里正和乡亲们的面儿，你总的把话说个清楚才行。”
这会儿茉莉从屋里抱着栓子出来晒太阳，五个月大的小栓子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已经会识得家里的人，能笑得满嘴口水地伸手指啊指的，荷花最喜欢逗他找人，不过有时候也会不小心指错，惹得全家哈哈大笑。
方氏听她问这个，更是以为是梅子的婚事，端了板凳过来让杨氏坐下，笑着说：“娘，我哥不过是路过来看看，没说旁的什么事儿啊还是说娘从哪儿听了什么闲话了，那起闲人乱嚼舌头的东西听不得的。”
相对于前面的吵闹，荷花家里倒是过得安稳平静，院里的土炕清明前就已经垒好，连烧了三日把潮气都驱散出去，上头挡雨的草棚子也搭了起来，方氏把拌了粪料的土铺在炕上，从菜窖子里拿出去年专为留种放着的番薯，一个叠着一个斜坡状地摆在炕上，最后在上头铺了约莫一寸厚的沙子，剩下就是每日烧炕掸水照料着就是了。
那婆子有些意外地看着荷花说：“呦，你家姐儿倒是有见识，也知道这外来的玩意儿？”
方氏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在她朴素的观念里，觉得书上写的东西就如同天上有神仙一样，是真理般无可辩驳的事实，所以很是高兴地说：“齐公子果然是好人，教荷花的东西倒是当真合用。”
荷花见祝永鑫还没走到门口，小曲儿声就传了过来，从小板凳上跳起来，揉揉自己坐酸了的屁股冲到门口，刚喊了声爹就捂着鼻子扭头往回跑，躲到方氏身后道：“娘，爹身上臭死了，肯定是掉粪坑里了。”
荷花埋头努力地挖着小根菜，心里在寻思能不能寻个赚钱的法子，博宁见她手下挖得飞快，顿时起了比较之心，展开了一场荷花完全不知情的比赛。
荷花凑近博荣，想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是说得实在太含混不清，是能听出他时不时地叫娘。她很是心酸帮博荣拉好被子，心想刚才要是让祝永鑫把方氏接来就好了。
“爹，爹，我也要去！”荷花赶紧追过去喊道。
全家嘻嘻哈哈的，不多时外头天就亮了，荷花从没见过武开江，都顾不得吃早饭，穿好了衣裳就往江边跑，离着江边越近那声音就越震耳欲聋，还没到跟前儿就看见江面上大块大块的冰板，随着江水奔腾而下，互相冲撞着、挤压着，时而堆成高高的冰山，时而迸发出漫天晶莹璀璨的碎冰。平时跟齐锦棠学写字的江边，此时已经堆满了冲到岸边的冰块，江水冲击在上面，激起片片水雾。
“眼下日子咋样也不能全做数，日子还不是人过出来的。”杨氏心里是有些属意那个读书的后生，但是又觉得不太踏实地问，“亲家，你说那个在家念书的后生，年纪也不小了咋不去考秀才？”
齐锦棠闻言脸上一红，拿着干豆腐卷的手也是顿住，稍微有些扭捏地说：“你上回不是说，多打粮食就能吃饱饭，我还以为你家……”
自从初一把分家的事儿商议已定，方氏的心情就好了起来，里里外外地干活似乎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对刘氏时不时的挤兑也毫不在意，左右再熬几日就彻底解脱了。家里的孩子感受着方氏的喜悦，也都一扫先前的小心翼翼，都变得欢实起来。
老祝头那边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泄了气，颓颓地坐在炕上，眼神涣散地发呆。
“三哥，你又想让二嫂给三嫂开小灶？”梅子白了他一眼道，“就三嫂那么稀罕，二嫂怀孕的时候还不是里外的干活，三嫂这些天都快长在炕上了。”
祝永鑫见状也不坚持，不过走前忽然低声对方氏道：“你放心，既然说好了要分家，不管爹咋闹我也不会改主意的。”
荷花每天下午照旧去找齐锦棠钓鱼习字，还有两天就到年根儿下，这日不巧耽搁得有些晚，齐锦棠送荷花回家的时候，老远瞧见个背着手的身影往林子里去，他眯起眼睛道：“荷花，你爷怎么自个儿出来了？”
杨氏见随口问问就得了这么一大套的话，就张娘子并不是吃了酒一时兴起，而是早就有打算的，也就不再轻易地接话，只笑着给张娘子又倒了杯酒道你瞧我家如今老四和小闺女还都没说人家，这越过辈分去提前定亲也不合规矩，左右你家也是在咱村里住下来不走的，等两个孩子都再长大些再说，你觉得咋样？”
听说是齐锦棠领着，方氏稍稍安心了些，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刚想再细问，就听荷花道娘，我得去给锦棠哥送腊八粥。”
刘氏“哎呦”一声，膝盖发软差点儿又跪在地上，被祝老老三伸手拉到身后。
老四也从包袱里倒出一小堆儿铜板，散在炕上道：“还有些零散的，我也没数多少，娘你自个儿数了收好。”
老祝头的腿果然是没瞧过郎中，自个儿胡乱用布裹巴上，血痂和棉布都黏在一起，刚才被芍药撞裂了伤口，这会儿更是血肉模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清理好伤口，重新敷药包扎，又开了几副汤药，方氏从杨氏那儿拿了钱去抓药，回来就赶紧架火用药吊子熬药。
老祝头蹲着没吭声，杨氏偷偷在身后踢他一脚，自己笑着说：“你娘这么惦记着我们可真是不好意思，里正说明天应该就没事了，可不用折腾了。”
后半夜的时候，荷花忽然醒了过来，觉得自个儿浑身还是酸疼得不舒服，又很是口干舌燥，但是抬手摸摸额头已经一片冰凉，心里知道自己的烧应该退了，但是浑身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扭头看见方氏睡得正熟，就自个儿悄悄爬起来，在炕琴里翻出干净的里衣换上，又下炕想倒水喝。
博宁见荷花哭得双眼通红，小门牙紧咬着下唇，都已经咬得渗出了血丝儿，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但还是吓得站在原地任由她打了出气，反正那小指头粗细的树枝子，打在身上也不疼不痒的。
一句话把祝永鑫和方氏都逗笑了，祝永鑫抱起女儿亲了亲，然后把她塞到方氏怀里，也嘱咐道：“晚上锁好院门，屋里也要闩好，若是害怕就叫梅子过去陪你。”
茉莉刷完锅去翻米袋子，倒了个底儿朝天也不过小半碗碎米，把里头的沙子和糠皮儿簸出去，洗刷干净倒进锅里，只浅浅地遮了个底儿，加进去小半盆儿水，盖上锅盖开始熬。
这小寡妇的儿子只有荷花差不多大，她自个儿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出头，水葱儿似的年纪，模样长得不赖又会捯饬，一个眼波飞过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媚意。
林氏东拉西扯，都快扯到天边儿去了，最后终于转入正题道：“博荣娘，你瞧，这事儿是这么回事。前几日你家栓子洗三儿，那啥，你大哥家的博源不是把头给磕破了嘛，这几日博源在家总是不安稳，尤其是晚上不是发噩梦就是哭闹的，所以你大嫂也着急，怕是不是冲撞了什么，就找人去给算算，看怎么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