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他打电话，
“小倩。他的头一句总是这？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安慰她的，每次打电话，”
“女儿好吗。他说没有时间，他还没有傻到哪种，全心全意地为。”美意把另外一只手也伸过去，放到她的手上。
对于胡玲的下岗，他的心里也替她有一种压力，虽然说了要养她，”这是一句最自然的开头语，过去的事情不想了，现在重新开始。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觉楚落走了以后，人幸福是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自己和胡玲之间的激情淡了很多，可那几乎是感觉不到的。以前只要和外人提到家，他的房子的大，少锦讲的都是，他的房子的设计，还有他的房子的豪华，他没有想过里面的那个人，现在房子空了，只是少了人的走动，一切还是原样，可是就突然变得冰冷了，砖石瓦块堆在一起的冰冷，他的骄傲没了，被彻底的冻在了心里。他没有想过让另外一个人来暖一下这个房子，不是因为房子是楚落的，他知道只要给楚落一笔钱，她就会痛痛快快的把房子还他，他不这样做，他还要用它缠住楚落，不管谁住进来，这房子都会失去它原来的味道，它已经熟悉了楚落，楚落的气息已经融进每一个零星角落，这些气息是活的，像精灵，不论白天夜晚，它们到处行走，找寻它们昔日附着的地方。
李默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表面上那种大大咧咧的人，在任何场合都不怯场，让人感觉她天生就有一种亲切感，在学校里，她和每个老师都相处得很好，但在同学当中，她只喜欢和楚落呆在一起，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那时楚落任性，她从心里迁就她，楚落漂亮的长相常常吸引男生的目光，可是一旦聊起天来，李默就会是这其中的主角，她说话快乐，幽默，又有些轻佻。她从高二开始教男朋友，是那个学校里个子最高练跳高的男生，半年之后，他开始去男生家里，男生的妈妈也几乎默认了她，又半年之后，男生没等毕业就去当了兵，在部队又有了新的女朋友，那时距离高考只剩半年，成绩不错的她一下滑到后几名，那个时候，她每天只和楚落讲他们之间曾经的事情，楚落不说话，只在一边默默的陪她。
“没有人在意你的得与失，计较这些的只有我们自己，我告诉自己找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平衡点，失去多少拿回多少，然后接受，然后适应。”美意的表情很严肃。
“她们的妻子知道了怎么办？”
“别在家抗了，明天去医院吧。”
楚落现在有些不懂自己的心，这是此时的情绪造成的，想和做毕竟是两码事，想是没有限制的，甚至连细节都是清晰的，有时还会有些随心所欲，可是做起来，却是没有余地的，有时还要硬着头皮。
“我怎么能放心。”
“你说什么意思，告诉你保护好女儿。”
当女儿和女儿男朋友叫胡玲一起逛街时，起初她并没有答应，她不是不愿意去，她怕撞见楚落，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她那始终提起的心也已经放下，少锦也保证说楚落不再会去找她，少锦说楚落就那么大本事，跳不了多高。而她以前虽说和楚落接触的极少，那时也确认楚落是一个老实人，可自从她和少锦的事被楚落知道后，从楚落找到她时那不阴不阳的表情，让她感觉很怕她，胡玲想不出那里不对，可就是觉得心里慌。这种慌并不是来自愧疚，她有丈夫，但是她更爱少锦，但他不能离婚和少锦结婚，这是不现实的，而少锦也从来没有要求过她那样做。即使是现在，少锦为了自己答应了楚落离婚的要求，也没有对自己提出什么，这让她更是爱上面又加了感激。她对少锦更加好了，她得行使像妻子一样的责任，她对自己的丈夫也是在行使一种责任，但那种责任是形式上的，和对少锦的不同。她不离婚就可以保住一个完整的家，这个家可以给女儿温暖和幸福。
走出来，楚落轻松了很多，心里也安静下来，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这顿饭居然已经吃了两个小时了。外面的天空有些阴，和房间的热闹相比有些不尽人意，楚落坐在花池旁，眼睛盯着美意的儿子在一边玩耍，小家伙已经四岁了，四年中，他每天都是那么快乐，爸爸妈妈给了他无尽的爱，他不知道爸爸妈妈之间的恩怨情仇，更不知道妈妈那些咬心咬肺的痛楚，他一定也见过妈妈流眼泪，可他不会明白妈妈眼泪中的含义，他会以为那是和妈妈身体里的奶水一样随时吮吸都会流出来。十几年以后，他长大了，也许有一天他会现在他幸福又混沌的童年时光，有她父母不同寻常的插曲，他不会有恨，因为他得到的那些爱一直留在他的心里了。
“少锦怕我找胡玲的丈夫，为了保护她，才这么痛快答应的。”
“我还是让你玩了。”少锦的语气有些悲哀，“其实，说心里话，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方受到伤害。”少锦转换了一下口气。
和昭文见面的地方是一个搭在路边的冷饮摊，这里离商场很近，以前昭文帮楚落送货的时候，楚落就常请他在这里吃冷饮。这个时间，周围只坐了几个人，楚落到的时候，昭文已经等在这里了。
楚落找胡玲已经过去一天半了，晚上，少锦回来的时候，楚落正在厨房给女儿做饭，用电饭煲塌的白米饭，又炒了女儿最爱吃的鱼香肉丝，已经有好几天没给女儿做饭了，每天只是买着吃。楚落从来没有这样委屈过女儿，楚落的心里生出很多的歉意。
美意抱住楚落，“振作一点儿，想办法解决问题，你这样伤害自己，我们都会伤心的。”楚落知道妈一定给美意打过电话。
“我有，这是我昨天找那个女人时录的音。”楚落把录音带递过去。
妈不再说话。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那颗备受折磨得心始终不能使自己平静，楚落站起身，恍惚中来回走一阵，然后停下，又坐回到原来的地方，她没有目的看四周，心里的乱漫到眼里，眼睛看不进任何东西，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地走，楚落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开始抽泣，然后很大声地哭，她无所顾忌，也不怕被人看见，听见，她更不想有人会笑话自己。忧愁怨恨无边无际，她要把它们全部哭出来，这一刻，楚落整个人伤心得像一滩泪水。
看到少锦，楚落从心脏到身体一阵痉挛：“我早就看出你们有事，我只是在等，等你们失误。”
“如果放在修理厂，租金就可以归我。”
父亲的骂并不会影响少锦和胡玲，他们依然旁若无人的在一起。
楚落用微笑迎合着他们所有的赞美，刚才的骂还住在心里，这是一股难言的痛楚，她清楚此时自己只要稍微放松一点儿，眼泪都会马上掉出来，她在做戏，为了自己，也为了少锦，虚荣就是罩在他们身上的一件美丽外衣，也是擦在脸上的一层厚厚脂粉，全是为了给别人看的，不由自主，身不由己。
“找到他再说吧。”停了一会儿，美意又接着说：“如果当初不把这个浴池赎回来，也许这样的事就不会生了。”
美意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两个朋友，这是我的男朋友。”
少锦没有再问什么，站起身走出医办室，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又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几天以后，少锦和那个女人签了协议，少锦对楚落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楚落没有说话。
“这几天我也想过，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但我保证没有其它的想法，我总是觉得对不起儿子，所以不论他提什么要求，我都尽量满足他。”
昭文每次来也都会向少锦要钱，也不背着楚落。
不管是以前她对自己莫名其妙的仇恨还是此时让自己难以接受的热情，还不能激起楚落的任何感受，楚落想的却是这以后又是一份不可推掉的应酬，为这种无谓的礼尚往来费心思。
少锦说：“好，我不送了，但你也休想吃一口，我把它们搬到阳台上，让它们一个一个的烂，谁吃谁他妈是婊子养的。”
“照相最快也得三天取相片，能不能通融一下？”少锦问道。
表弟和表弟媳是一对欢喜冤家，经常吵架，吵完又好。楚落很喜欢他们夫妻俩人，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接纳她和少锦住在这里，有很大的感激成分。但是又不太喜欢他们这种生活方式，她没有过夫妻生活那种经历，但意念中夫妻应该是相敬如宾的，总觉得吵架会伤了两个人的感情。但从现在来看，表弟和表弟媳并没有因为吵架影响感情，生活里很多东西不是绝对的，或许是受了爸妈的影响，心里实在很看重夫唱妇随，突然又现有这样一种夫妻感情，吵吵闹闹恩恩爱爱。
“我总是感觉我的病不太好，并不只是风湿的原因，可又不敢相信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你又在胡思乱想”楚落打断了少锦的话。
“你别打断我，听我说。”少锦侧了侧身体，“我想求你一件事情，希望你答应我，我们复婚吧，过去电影里不是有冲喜那么一说吗，如果我们复婚，一定可以把我的病冲走，行吗？”
楚落没有说话，心开始一抽一抽得紧。
“你在考虑吗？”
楚落还是没有答话，她把头低下，眼睛看着自己的两只手。
“为什么不说话，是同意还是反对呢。”少锦又问。
又过了一会儿，楚落抬起头，看着少锦。
“我以为我们会永远生活在一起，一生一世，那是我的希望。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曾经以为自己找到了梦想中的那份完美，为了它，我把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了它，我心甘情愿情愿的包容你的一切，我心里底线只是你不出轨。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或许我的完美太过苛求。你开始对我不好，我只是以为你工作中遇到了麻烦，我告诉自己一切会变好。可没想到你对我的伤害却是不间断的，从那次做了人工流产之后，我开始彻底的绝望。当我再也找不到理由解释给自己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我产生了一个念头，只是一个念头，一瞬间的。但是后来慢慢的它成了我一天要想几次的事情，我开始意识到你做了背叛我的事情，我也在盼着你出轨，我等待着机会把你捉奸在床，然后理直气壮的离开你。我做好了准备，可当事情真地来到眼前，我依然很痛苦。每个人都得对自己所作的事情负责，这是老套的话，可这是老天的定义，由不得我们。”
“我们真的不能从新开始。”少锦还在努力。
“我已经放弃了。”
“你原谅我，下辈子我为你做牛做马。”
楚落摇头，“假如真的有来生，假如今生只是来生的延续，那麽我会放弃我的开始。”
“你为什麽这样恨我，你真的就不能原谅我？”少锦仍一意孤行的问。
“我没有恨了，只是不再抱希望。”楚落回答。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少锦的呼吸声很重，翻身也是很大的响声，听得出是故意的，楚落心里明白，这是他在生气，以前也是这样，那时是破口大骂以后做出的事情，现在他知道已经不能再开口骂自己，楚落的心理产生了一丝的恐惧和悲哀，和过去一样的感觉，一时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了。
此刻，楚落的心里充满了怨和恨，她怨恨少锦把自己又带回到曾经的往事中，同时也充满了失望，失望的是少锦的自私和贪婪，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和他大吵一架的欲望，她想声讨他，她曾经在心里无数次的用恶狠狠的嘲弄的语调质问他，也曾经在心里无数次的演绎那时的场景，她一直在等这个机会，而现在盼望已久的时刻就在眼前，她可以咒骂他，让他在自己的眼前悔恨交加，可是这个念头刚刚产生就被她打消了，这个男人是从来不会为别人着想的，即使是现在，他想的还是他自己，这样一来，倒使楚落的心坦然了，也使她的心境简单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