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就是餐厅的后厨,随人流穿过马路,视频上那个小小的。
走路去,等绿灯亮起,挂着个大大的时钟,后厨与房门正对,找到路了。以后我自己就可以走着。
珍妮一来就穿上自己固定的工作服:黑色长裤扎白色短袖衬衫。齐肩的短,光洁而几乎看不出修饰痕迹的脸颊。唯一的点衬是她嵌在耳垂上的两粒珍珠耳缀。
我摁了。站立到空,
但我必须独自回家。
看见我上车后一直没有什么言语也没有笑容,完全没有分别多时的母女重逢时刻的喜笑颜开。所以不厌其烦的找着话题排遣车内。觉得这里面多少有自己的几分不是。
我甚至开始害怕每天去面对那个空荡的邮箱而开始逃避。
就是一次美丽或者错误之形成与结束的演绎
我庆幸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还活着。不会说话的艾米丽的理解能力。
不要小看艾米丽不会说话。
艾米丽总是嚎啕大哭的送走姐姐送走爸爸妈妈。
最初的日子,送走大家以后艾米丽总有一番闹腾。她会哭着挣扎着从我的怀里奔下地去,在地面上爬着去四处寻找,找不到就往楼上爬,要爬上楼,去每一个房间找妈妈。
我说过艾米丽很倔强。艾米丽倔强起来真是要命的很。
最初接过艾米丽的时候,她连两只脚掌平踏在地面都不会,却要往又高又陡的楼梯上爬去找妈妈。
一开始,我根本不理会她。
我想,就凭你艾米丽细细软软的一双小腿,要能够爬上楼去;我还真的服气。
可是到最后,艾米丽之不屈不饶;终于让我不得不服气。她一边嗷嗷大哭,一边拼尽力气要爬上楼去。她爬上一梯又滑下来,滑下来又重新爬上去。
反反复复。不屈不饶。
到最后我只能认输,只能上前助阵。我肘着艾米丽的两个腋肢,让她蹬着两只小腿,我们一起上楼去。
即使帮她上得楼去,艾米丽仍然是不会记我的情的。
上得楼去,艾米丽就立马挣脱我的扶持,独自在地毯上一滚一爬,一滚一爬地奔到妈妈的房门口,用她全部的力气扑打着木门,哭得昏天黑地。
那个时候我是气急败坏而有无能为力。
我只能远远的镇守着楼梯口,不让艾米丽有可能翻滚下去。楼上铺垫着很厚的地毯,艾米丽再怎么折腾都是安全的。
哭得闹得没力气了,艾米丽拖下东林搭在栏杆上的睡裤,塞进嘴里咬着,还用鼻子仔细地闻着。咀嚼着妈妈的体味,艾米丽慢慢的安静下来。
我这时才起身,过去把艾米丽,连同她妈妈的睡裤一起抱起。
我把艾米丽抱下楼去。我抱着她走进电视房,把落地窗帘拉拢,在房间中央轻轻的转着圈子哄她睡觉。
艾米丽就一直把妈妈的睡裤举在鼻子底下闻着,用嘴咬着。哄了很长时间,还是不能入睡。我就把她放进床垫,用手在她的小屁股上一下一下的拍着。
但是艾米丽哼的一声把屁股掉开,不让我拍她。
我气得不行,就撒手坐到床垫旁边的地毯上,看她要怎么样。
艾米丽如痴如醉,继续咬着妈妈的睡裤,渐渐的就没有了动静。我小心的探头一看,小东西居然又自己睡着了。
睡着了的艾米丽,依然把妈妈的睡裤紧抱在自己怀里,脸上是很安详的表情。
我小心给艾米丽盖好被子。怕她热着,又更加小心翼翼替她把小绒衣的扣子解开。看她已经睡熟,我松了口气,也往她一旁的床垫边躺了下去。
叶先生再三强调我的工作就是看护好艾米丽。不需要我做其他任何家务事情。我知道他是怕我一个不留心,把艾米丽磕着或者碰着。所以,艾米丽睡觉我都把她的一只小手握在我自己的掌心里。只要她稍有动弹,我就会睁开眼睛。
我很疲惫。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入睡。
满脑子的思绪,象无数颗针尖锥扎着我的神经。
天庆要走了。
要来了。
我不知道往后的日子究竟会怎么过。
想起艾米丽嚎啕大哭地寻找着妈妈的情景,我一下子想到某个时刻,我突心脏病倒地而死……艾米丽摇撼着我僵硬的躯体,对着空洞的楼房,该哭成什么模样?
我总是感觉我会在某个时候猝死,死于心脏病。
我的心脏实在是千疮万孔了。
泪水又一次迷蒙了我的双眼。
我的胡思乱想被醒来的艾米丽搅散了。艾米丽睁开眼睛看见我的脸,咧嘴就想哭。我赶紧把东林的睡裤塞到她跟前,她果然就沉迷了进去。
我把艾米丽和睡裤一并抱起来,给她喂口果汁让她清爽,她猛猛的吸了一大口,可爱的笑容就绽开在她白得透明的脸上了。
艾米丽嘻嘻笑着让我给她洗脸搽香香。
艾米丽仿着我,伸个指头沾了点香香,也给我抹在脸上。我高兴地把她的小脑袋捧起来,在她的小脸上亲了又亲。她惊讶的望望我,然后又去闻妈妈的睡裤。
我把睡裤的两只裤腿分开,分别绕过艾米丽的两腋牵在她背后,让她学步。艾米丽踢踢踏踏的迈着步子,还是没忘记把妈妈的裤腰咬在嘴里,不停地咀嚼。
从此以后,艾米丽学步就离不开妈妈的睡裤。
她会抓起妈妈睡裤递给我,然后自己张开两只手臂,让我把裤腿绕过她的两腋,然后就踢踢踏踏的迈开步子,在几个房间里穿来穿去。
艾米丽的两只小腿因为登楼因为迈步,很快就有了力气。
看着艾米丽一点一滴的长大,我觉得生活不再那么让人深感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