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乏了。大败鸟氏部两万骑兵,袁校尉带五千冲锋营,不是没有道理的,“庆历十一年春,目光极其自然地从文,”
公子微一拱,这些游牧,好勇斗狠!”
其实前因后果很简单,百年一遇的大雪,南朝受灾严重,草原更是牛羊灭绝。南朝称他们鞑子、蛮夷、化外野民,转向了校尉袁邙,其间风采,果然百闻,极是凶残。赖以生存的牛羊死了,抢呗?怎么!每年冬季便是一次疯狂的抢掠,延续南朝历史近百年,年前她进营之前,边境之侵扰战火,就已进行过几次抵御战,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一次的规模了——草原十三部倾巢出动!
它正淡淡地盯着文初,没有一丝儿的烟火气,“划条道儿?”
文初心下冷哼,也不知这人是在嘲笑还是什么,只觉得这笑有些意味不明,无端端让她背上痒麻刺痛的伤口更加难耐。
“噗——”
这人本是一句无心之叹,却如同炸雷般响在她耳侧!
“不,三天!三天之内,末将必定将那楚问……”
于是为了报复,后头半段儿路她叫痛的劲头更足,这小子却不知中了哪门子邪,一改之前冷态,好脾气地生生受了这魔音穿耳的折磨。待到了军医部的营帐口,文初往里一探头,不由乐了,“吆,全是熟人儿!”
“畜生!枉我信任你提拔你,背着我做出这等事!拉下去,快拉下去!”立即有心腹冲上来,堵住郑队率含糊喷血的嘴,拖拽着下去了。
清冽的嗓音寒而凉,让人心头忍不住一跳。
他们以为文初走远,肆无忌惮地大笑着,却不知这些话尽都落入她耳,激带起嘴角冰冷的弧度。文初就这么冷笑着一路朝方才记下的营帐走去,远远的,就看见少年站在门口,阴沉着脸,“整天板着脸皱着眉,跟个小老头似的。”
三个问题尽被反驳,少年不由气闷,扭过头去不说话了。半晌,嫌弃地催促道:“赶紧把腿上包了,看着糟心!”
她却不跑,飞快从车厢底下拽出个孩子,向着城门狠狠一推,“跑!”
文初就在这时提议道:“不妨先用绳索将马车连起来?”
“跟上姑娘了,只是我娘……姑娘也知道的……所以走的慢,一直掉在队尾。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迷了路,再也寻不上了。”许是自小受尽冷眼,这孩子极会察言观色,不等文初问来,又小声说起后面的经历,“无意中碰上这车队,我娘冲撞了他们,那护卫要杀人,奴……”
文初立马眉开眼笑,掐着棺材仔的脸往他眼前儿一送,“那可不?您瞧这张脸,小模样长的,咱们十里八乡才出这一个美男子咧!若非家道中落,父母早逝,我……哎……”两三句话道明来历,暗示出身富贵,又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弟啊,长姐如母,阿姐也舍不得呀!”
文初先是一怔,再看向其他跟着点头的人,不由问道:“这么辛苦逃出来,怎的还要回去?”
最先看见的就是一匹快马!
温热的鲜血喷洒颈后,文初爆射的身形陡然顿住,四下衙役面色一喜,抽刀向她肩颈抵来,被斜侧里棺材仔一刀挑开,刀花翻飞间,她看见少年怒气冲冲的眼,“你不要命了!想死别拖着我!”
正准备扇第二下的衙役看见他的脸顿时停住,“是你?棺材仔!”那手急忙缩了回来,一双三角眼里全是嫌恶,仿佛见了瘟疫般,“真他妈晦气!”碰着这死小子,倒他妈一年的霉!把沾了血的手在廊柱子上使劲儿擦了擦,“还不滚远了点儿!”
最后说话的这人,言语间掩不住的迷茫和失落,让文初擦桌子的手一颤,垂下头,掩住眸中湿润,“客官可莫胡言乱语!这妄议朝政要是传出去,一百条小命都不够砍得咧!”
“小王八蛋!”文初竖着眉毛,一个高从铺上跃起!
“可不是被咬的么,那白眼儿狼恩将仇报,公子还救她,就该把她打出去……”说话的随侍清瘦白净,嘀嘀咕咕的一脸不痛快,也让杜仲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再看这惨不忍睹的伤口,形貌狰狞,深可见骨,实难想象犹如野兽一般的牙口,竟是出自那娇滴滴的小姑娘。
一声轻响,雪球卷进轮里,在黑暗的夜中溅起零星雪白的冰花,极为显眼。
有妓子哭着扶起她,“卯时过了,嬷嬷,咱们坊子,没了!”
文初却笑了,语调轻轻,“你不是怕我心慌,是怕我跑了。”
“是是是,姑娘放心,小的也没几日胡话好说了。”
“这女人真是狠,女儿可不敢跟她住在一处了。”
“姑娘放心,好的都在里间咧!”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啊,就单吓人这一条,就是个大麻烦啊!”见她拉回袖子面露不解,嬷嬷拍着大腿气闷道:“挂牌儿可就剩半月了,你这胳膊腿儿的一伸出去,谁还买账呦!”
“是嬷嬷在骂人呢,姑娘们要接客的,不能打不能骂,咱们婢子就跟着倒霉了。犯点儿小错就又打又骂,有时候碰上嬷嬷心情不好了,扇个耳光,掐一把,都是常有的事儿。”
这番话噼里啪啦甩出来,就听一娇脆的女音从走廊上远远传来,“嬷嬷你就有所不知了,女儿可是听刘公子说过,这大小姐的外祖家,也是有头有脸儿的呢。”说完人也走到了门口,正是在楼下帮着安抚客人的兰莺,“姓什么来着,女儿是记不得了,反正听说呀,是个世家大族咧!”
“呦!这可是大喜了!”嬷嬷一拍大腿,“我就说么,刘公子就是那孙猴儿,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儿去!天上掉下的金龟婿你可得抓牢了,我琢磨着,这是要带你回本家呢。”
一句军令如山,再无人敢犹豫,哪怕心下再不情愿。
文初一脚踹开一个,且打且退,“今日欲加之罪,想必各位看的明白,不妨想上一想,郑队率是为谁而死!他的罪又为谁而背!鲁校尉,今晚一更,我帮郑队率来问问你……”
这句话就像是个种子,轻轻扎根在众多兵卒的心中,此刻还未开花结果,却已让他们有了个疙瘩,只待文初何时来浇水松土,便会顶出绿芽。不少人停了手,偷眼观察着鲁校尉的神色,就这一空隙的功夫,文初闪身隐入连绵起伏的帐群众,不见了影……
鲁校尉捏紧了拳头,半晌重重吐出,“找!”
这一找就是半个多时辰,已近入夜,镇北大营里灯火通明,留守的五千士兵穿梭来去,行色难言。谁都没想到,这之前还是他们心中英雄的楚问,怎的忽然之间就招上了这般罪名,且做出如此不智的“公然抗罪”之事。
然直到夜色降临,楚问的踪迹依旧难寻,就仿佛在这偌大军营中凭空消失了,没有任何人见到她的身影。
倒是另有五十人——
死囚部里曾让她揍的哭爹喊娘的五十个人,因为军棍之伤免去了此次上阵,也免去了营内追缉的任务,看着掀开帘子施施然走进来的煞星,五十死囚脸色青黑,如临大敌,“楚……楚……”
“嘘,别紧张,”帘子阖上,文初双臂环胸,微微一笑,温柔的就像闯进了羊窝的大尾巴狼:
“诸位,哥们儿来带你们干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