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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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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水龍吟处,雷奔鬼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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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公子的称呼,慑于少年的灼灼容光。则似有些自抬身份,只是;若叫兄台,若称惯常所讲的大。醒言心里还是略微斟,自那场凳妖事件发生,醒言对老道这些正义凛然。最后,还是觉得称他作公子比较妥帖些。

虽然老道只字不提那『上清經』,但倒是经常劝掇醒言再度和他搭档,去行那除秽卫道之事。显是,有点自惭形秽的少年,只觉得这称呼万万的不妥,坚决不再同意。

睹物思人,醒言才清,直到此时,自己是那般强烈的想念居盈——想念那时的江天云水,想念那时的无忌笑言,

不知是久读诗书长期。想念她轻言浅笑的绝丽容颜,还是本来就对最后两章更为期待,醒言对前面这些内容浏览得极为迅速。很快,他便翻到听老道口气似乎极为难得的最后几页。

这两声,却发自善缘处那两位小道长。刚听得宝典二字,净尘净明正在一旁紧张的听壁角。只是等他们一听得这上清经三字,顿时嗤笑不已,立即走开,继续聊天去也。

现在醒言只能期望那妖怪不要赶尽杀绝,放自个儿一条生路;按照有些志怪小说里的说法,好像这种可能性也蛮大。

此言一出,祝家合家人一阵慌乱;特别是那位少公子祝文才,听得老爹相责,更是惊慌失措。整个花厅中,只有老道和醒言二人,见祝员外顾左右而言他,只字不提妖怪,却反而管教起子女,不免便有些莫名其妙,在原地懵懵懂懂。又等了一会儿,见祝员外没了下文,老道才忍不住出言相询:

说到这祝记米行的祝老板,在饶州城也算是数得着的人物,他家米行生意红红火火,家财雄厚非常。

难不成真是遇到神仙了?

何况从小哥方才所言中,老丈也听得小哥能从那泼皮躺卧之处,判断那厮绝非惫懒非常悍不畏死之徒。在那间不容发之间,小哥你还能有如此细密心思,怎叫老夫不佩服?

其实,对于稻香楼老板刘掌柜来说,少年这两天没来上工,却正中了他下怀!以前这打工少年,便常常因为塾课拖堂,从不能提前来上工,掌柜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若不是还瞅着季老先生几分薄面,醒言早就被他给一脚踹出门外去了。而这两天这臭小子居然旷工,正是天赐良机,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解雇,还可以趁机省下这月在他身上的工钱开支!

也不知画船上那些人,是不是也像我们这般逃出生天不过今个自己这番遭遇,也真个奇怪。

死亡的阴影,顿时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原来,为庆祝那对父女获救,便由居盈提议,请醒言去那南矶岛上的水中居吃鲥鱼。醒言心情也是大好,又闻听可以补全这鄱阳湖名吃,更是一拍即合,于是二人便雇了一艇小舟,往那水中居悠然而去。

其实,这两位冒失的年轻人有所不知的是,就在吕老头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位年轻的长随。由于醒言和居盈都比较紧张,月光也比较黯淡,只盯着了正主儿,对那跟班一时竟没有察觉;而那位年轻长随,也由于事出突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万一失手,居盈你便别管我,自己先逃!

雅座间,这对少年男女心不在焉的吃着饭,只想着那救人之事。

此刻,在那出事摊位前,已经三三两两聚了一些闲人,正在那儿瞧热闹。只不过眼前官差办事,谁也不敢靠得太近,倒反而让醒言护着少女,毫不费力的钻到最前面。

哦,原来和我谈诗啊!难道昨晚那首即兴之作还真的不错?再看成叔这行书字体,也写得着实不错,庄严肃穆中还能看出颇为飘逸洒脱的笔意。

在少年奇怪的目光中,成叔又像方才绕着白石那样,绕着他走了几圈。

再看那位大叔,声音听来虽有些苍老,但面容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满脸皱褶。似乎这位大叔较善养生之道,看上去正是容光矍铄。

不过,也许这不能算得上什么特别之处;在凉石上睡觉,起来后恐怕本应就是这种感觉。心思缜密的少年,怕说出来反惹别人笑话,便从没跟谁提过。

张醒言是位十四五岁的少年,眉目清秀,两只眼睛乌黑溜溜,一看就是活泼跳脱之辈。他自幼生长于庄户之家,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山民,在鄱阳湖饶州城外的马蹄山下靠山吃山。

依旧倚坐在马蹄山顶那块平滑光洁的白石上,少年醒言摊开那本早已读了无数遍的曲谱『水龍吟』,又借着月光略略浏览了一遍,便放到一旁,执起那心的玉笛神雪,准备尽力一试,看自己能不能借助自己身体里那股流水般的太华道力,来将这不少谱调已超出人类正常听力范围的异曲水龍吟,顺畅的吹奏出来。

此时,正是四野无声,惟闻虫吟

说起来,这醒言为了能吹奏出云中君所赠那本曲谱『水龍吟』,把主意打到那自己也无从控制的太华道力上,虽似有些病急乱投医,但也实在是出于无奈。因为若按寻常方法,这『水龍吟』实在是无法吹奏;书中有不少谱调,已经超出人耳所及的范围。

为了解这一点,需要大致介绍一下当时的乐理。那时乐律总共包含十二律吕,而音阶则分为五音二变。十二律吕包括有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音阶则分为宫商角变徵徵羽变宫。它们都是逐渐升高。若以十二律吕中的某一调儿作为音阶中的宫音,依次类推,则总共可以衍生出八十四个曲调。只是,这八十四个调儿对于人类而言,大部分早已超出耳力所能感知的范围,因此这些谱调并无实际意义。而要命的是,那位云中君老头儿送给醒言的这本曲谱里,却偏偏多用这类音调。这要是换了一位浸乐理多年的学究,见了这样谱儿,定会斥为荒唐无稽!

但不知怎的,虽然知道曲谱荒唐,但少年对那赠书的老头儿,油然有股信服感,总觉得这赠书之事不像是在戏弄于他。于是,今晚他便要在这个月白风清的马蹄山上,试一试自己修炼的太华道力,能不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只是,这次似乎没有好运出现,醒言还是遇到那预料之中的难题:

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流水样力量,任醒言千呼万唤,却总是萍踪难觅!

见得这样,醒言又凝神苦想了一会儿,却还是不得要领。

瞎折腾了一阵,聪敏的少年停止了所有无谓的召唤,开始静下心来回想自己几次出现这太华道力的情景。第一次,夏夜无聊,观望山野上空纯净的星空;第二次,青天烟水之湄,痴看居盈那仙苗灵蕊般的仙姿玉貌;第三次,则是在祝家花厅中,瞑目等待着那势如奔雷的榆木凳妖对自己的闪电一击

想着想着,又念及这太华道力的称谓,于是那炼神化虚篇中的断章残片,又像走马灯般在少年脑海中闪动不已:

炼神一道,唯无为而已。

无心无为者,痴愚也;无心有为者,自然也;有心有为者,尘俗也;

有心无为者,天人也

无为炼神,天人之道也

也许,我懂了。

便似有一道灵光划过,困惑中的少年忽然淡淡一笑,心中似有所动。当此时也,他的神色忽然放松了下来,手足也随意的舒展,过不多时,这人,与这山这水这草这木这云这月,与这天地间一切的一切,自某一奇异的瞬间开始,便似乎融为了一体:

莫问这人从何处来,莫问又要向何处去;在这广袤无垠的天地间,在这浩瀚宏阔的宇宙内,他本来便应该这样,于是便这样了。而若问这人,与这山这水这草这木这云这月,与这所有一切的一切,为何就应该这样?

答曰:天道有常。我自然。

于是,在冥冥中仿若实际存在的一问一答间,那股神秘的流水太华,也便在少年张醒言的身体里,自然而然的出现了,就好似它一直就在那儿。

没有特别的意识,醒言将那玉笛神雪,同样自然而然的举到唇边,吹奏起来。自这一刻,这也许只有天和地云和月水和风草和木,还有这少年才能听得见的乐曲,便以少年为中心,在这月华如水的夜空中静静的奔腾的,以这样矛盾而和谐的方式,向四面八方传播开去:

晦暗幽深的丛林中,一位趁着夜色出来安放捕兽夹的猎户,正惊恐万分的看着自己面前那头蓄势欲扑的猛虎。正当他万念俱灰之际,却忽然发现眼前这只专心捕食的猛虎,竟似在这只有林叶唏哩的山林中听到什么声响,将它那威猛无俦的巨首,转向另一个方向去,注目凝视,然后便丢下这嘴边的食物,向那个方向悄悄行去。眼见猛虎那壮硕的身躯分开林木,迤逦消失在夜色之中,这位死里逃生的猎户,便呆坐在那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夜阑人寂的饶州城中,一位手头乏钱的破落户儿,此刻正借着夜色潜到一户人家偷摸。正当他翻过篱墙,悄声落地暗自得意之时,却猛然惊恐的发现,在那近在咫尺的墙角月影儿里,正蹲着一只硕大的狼狗。正当这泼皮吓得两腿发软直欲落荒而逃之时,却意外的发现这只狗儿看见他并未上前狂吠厮咬,而是将狗头呆呆的朝向城东方向,一动不动。

惭愧!却原来是个狗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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