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口中说着这样的话,带着丝暖意擦过面,
春风袭来。
大丫鬟荔枝蹲在地上,搀着她便忙往芝兰斋走。却悄悄地收紧,她隐在广袖下的手,闻言不敢抬头,斟酌着回答,没多久便狠下了心肠咬咬牙上长房去求二夫人梁氏了。
她不过才几岁,昔日也不常出门,恐怕连柳青巷在何处都不知,又怎么能编出什么宝芝堂跟鹿孔来?
桂妈妈见状亦急出一,随即冷去……,听一句想三:“已小半个时辰了。”
地处偏隅,但谢姝宁却隐约记得。周围连一个人影也无,这地方再过去拐个弯,似乎正巧便有个避人的好去处。谢姝宁心下也不禁跟,风中的味道愈发浓郁。再悄然靠近些,她似乎都能听见轻微的“噼里啪啦”声响,莫非真的被月白说中了,有人在这偷偷地烤豆子不成?
然而不论她如何想,却是真的一丁点也不记得这回事了。
人没了便是没了,哪怕说得再多也不可能再出现,又何必多费口舌去说呢。哭一场也好,哭过了难受过了,也就麻木了。况且他年纪仍小,再过几年便该将白芍给忘了。
不过天寒地冻的,那地方向来连个鬼影也没有,这一回却偏生被人给遇上了。
那些个婢子骂月白的话她也都还记得,也正是那时她才知晓原来月白还有一个年长许多的姐姐曾是谢三爷的通房丫头。只是也不知是命不好,还是有人不愿意她命好。怀着七个月的身子,一尸两命了。
宋氏便头一回动作粗鲁地扯住了谢元茂的袖子,拽着他往外间走去。
闹过了元宵没几日,谢三爷便启程回扬州去了。她恶心扬州宅中怀了身子的那个妾室,心中不快,拖延着不肯走。本已打算再过几日就动身,如今看来却又是走不得了。
喉咙里呛了水,像是火烧一般,灼灼地疼了起来。
然嘴角翕动,一个“别”字才挤出来,成妈妈忽然觉得头皮一麻,想起早先同人说定的话,已经涌到嘴边的话又给她生生咽了下去。
谢姝宁悄悄别过脸去,重重抹了一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重新转过头来。
本无子嗣,要是连过继的儿子也没了,她还能拿什么同宋氏对抗?便是三老太太,只怕也会因为她做下的这件蠢事舍弃了她!这般想着,陈氏却不愿意责怪自己妄为,只将错处都一股脑推卸到黄妈妈身上。
大夫脚步一颤,好容易站稳了,伸手抹一把额上的汗,带着几分惶恐道:“非在下不愿治,实在是小少爷这病我治不了呀!还请老爷太太赶快另请高明,休要耽搁了呀!”
可这,是北地。
说到底,她仍对之前听到的呓语耿耿于怀。
谢姝宁不由仰头望向白惨惨的天空,心里头又酸又涩。许多事,原就不是你想避便能避开的。只要她还顶着谢姓,就怨不得任何人。能怨的不过是这世道……这凉薄的老天……
桂妈妈急忙去追,却被宋氏给阻了:“青桂别追。”
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
不论江嬷嬷是不是内宅高手,至少有她在,母亲便能多个助力,所以江嬷嬷得活着!
宋氏便随手披了厚衣起身,急声吩咐桂妈妈:“速速去请了长房的杭太医来,我先去阿蛮房中候着!”
言下之意,便是要将她给支使开去。
谢姝宁姐弟俩便落在了后头。
闻言,谢元茂不由微微吃惊,旋即脸色凝重起来,点头应道:“母亲说的是,儿子明白。”
好在声音虽轻,耳朵尖得厉害的谢姝宁仍听见了。
在她记忆中,林姨娘便不是个胆大的人。如今来求见母亲,也不知是为了何事。叹着气,她便准备开口安抚桂妈妈,索性便先让母亲见了林姨娘再提也无妨。
谢姝宁小小的手在袖中握成拳又舒展开来。
蔷薇见状心里头便有些不悦,却还是赶紧上前为她拢了拢身上穿着的厚厚狐皮袄子。可当寒风裹着片片鹅毛雪花席卷而来时,她却下意识躲开了,并没有自发地挡在谢姝宁前头,只任由风雪中夹杂的冰渣子打在谢姝宁的小脸上。等到这一阵大风过去,蔷薇才回过神来,又想起前段谢姝宁的异状,当下惶恐起来,生怕谢姝宁会在宋氏面前使什么幺蛾子,连忙装作担忧地道:“小姐可还好?”
陈氏不明所以,点点头。
三老太太神色不变,道:“我早已是老太太,生几根白发怕什么!”
“怎么回事?”桂妈妈更是直接劈头盖脸冲着一旁的蔷薇喝了声。
这时,若是江嬷嬷在,可就好了。
“可不是!”七太太道,“便是我姨母家的几位表姐,也断断没有这样的排场!”
不过谢姝宁却知道。
大太太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她又暗自懊恼了起来。
可她们去长房拜见的时间已然比她记忆中的提前,谁又能肯定陈氏怀上谢姝敏的日子不会提前?
这般岁月静好的时光,她已经许久未曾享受过了。真真是叫人贪恋,连一刻也不愿意错失。
谢翊听了倒也满意,便也不说话,只迈开步子往前走。
趁着杭太医为谢姝宁敷药的工夫,大太太走近了谢芷若,笑着道:“咱们家六姑娘平日里最是乖巧听话不过,今日怎哭得这般伤心?你也是不小心罢了,你六叔不会怪你的,快止了泪吧。”说完,她忽然又面向了蒋氏,叹口气道,“三弟妹,我知你这些日子心中不好受,可……”
气氛缓和,见礼一事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安然过去了。
好在二夫人只一愣,皱皱眉,却没有继续说话了。
长房的老太太是三夫人蒋氏的亲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