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昭便笑，她便清醒了过来。
震惊过后，可这症结究竟是不是因。
谢姝宁却不看她。
然而出了，让月白跟丁香先，若是父亲，那母亲想必真的已经对他失去了。桂妈妈自然忙不迭便吩咐人去了，自己则亲自赶往花厅。
谢姝宁却下意识咬着了唇瓣，将嘴里几乎喷薄而出的话重新咽了下去。人人都觉得母亲是心病，她的步子便急促了起来？忙扭转话，另杭太医那边也再使人去催一催。不然，为何父亲近日伏低做小，母亲也丝，殷切不已。生气、欢喜，皆似没有。似乎根本便不在乎父，她神色愈发寡淡漠然。
三老太太素来喜欢鼓捣这些东西，论精，可算是十足精通。
她不动声色地吸了吸鼻子。
按理这些地方正该是来往下人络绎不绝之地，只可惜三房的人少，伺候的人也跟着少。一路行来，竟是根本没有碰见几个。谢姝宁眉头紧拧，小脸绷得紧紧的。
她慌张失措，双手紧紧抓在椅子两侧，身子往前倾，口中急切问道：“母亲，她凭什么？凭什么？”
话音落，着青衫的大丫鬟春平稳步进来，手中端着只鎏金莲瓣缠枝银盒。
白氏却比她想得更念旧情。
说着，她已是恼了。蒋氏自个儿无用，竟还在年幼的女儿面前说三道四，没得教坏了孩子。好在她自己心中有所计较，才没叫蒋氏将谢芷若一道带去了扬州。若由得她去，谁知来日会成何样。
她虽不喜自己身为谢家人，可她既顶着这个姓，该要的骨气便仍要。
“许多年前的事了，太太说，也不知人日理万机的，是否还记得她，算不得交好了。”
宋氏正视着他的眼，轻笑着点头。
见桂妈妈哭了，她不禁别过脸去，吃力地道：“傻子，哭什么，我又没死。”
去岁陈家来信，说是她兄弟的长子要捐官，她父亲又病倒了。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银子。没有她跟谢家，陈氏一族早在京中没了立足之地。她知道自己在陈家人心中的重大，也一直享受着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宋氏自是感激不尽，要去谢她，却反倒是又被她给冷言冷语地讥了几句。
想起箴儿，她不由微微咬住唇瓣，眉宇间闪过一丝酸楚。
话音落，外头却忽然又来了人，说是三老太太要见陈氏。陈氏听了就皱眉，满心不愿，却又没有法子，只得忍着惶恐巴巴地往寿安堂赶，临出门还不忘叮嘱荔枝务必将人给带回来，若带不回来，她便也不必回来了！
然而方才百合说话时，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已是打草惊蛇了！
她这话说得极不好听，语气也带着几分刻薄。
话音落，外头静了一静。而后原本便压低了的说话声愈加低了，似是恍然惊觉了什么，那声音突然道：“快别说了！怪瘆人的，黄妈妈的头七还没过呢！”
半张脸都已经跟井壁冻在了一起，一扯便带下来一大块混着碎冰的青苔。
因跟了年幼的她，迟迟没有婚配。到了林家后，她处境艰难，却也记挂着月白的亲事，没想到看准了人，最后却被月白给拒了。是以，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年纪日长，悉数都发配了出去，换了一拨又一拨，唯有月白从来没有动过。她一直，也都是觉得自己亏欠月白的。
宋氏“啪嗒”一声打开了他的手，揪住一丛垫子上光滑的兽毛，敛了眼中神色，冷着脸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蒋氏知晓自己女儿刁蛮的性子，明白这是真话，今日的确是凑巧叫人撞见了。可她一想到会因了这事耽误行程，又想起昨日长房老太太训她的那些个话，登时恼火起来，“六小姐使你来，你便来了？既来了，怎地也不知叫三房的人陪同？你一个长房的丫鬟，怎好在三房的地界随意走动？”
像是一条水中的鱼，似乎只着了件单薄里衣的人影倏忽便靠近了她，费力地抱住她往岸边拖去。
成妈妈听了，松一口气，一把俯身将她抱起便大步迈开往前而去。
……
陈氏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只觉得一口恶气涌上了心头。
大夫背着药箱原地踮来踮去，面色愈发张惶，紧张地道：“通州那边大雪不止，许多人染上了寒症。最先也不过是咳嗽几声，可越到后来便越是严重。身体好些的，许要过个三五日才能瞧出问题来，可老人跟孩子一旦染上了病，最快的不过几个时辰便能丢了命！不瞒您说，我师兄便在通州开生药铺子，前些日子好容易才给我寄了信来，说是许多人的病情愈发严重，眼瞧着这事便不妙了！”
唯有陈氏，吃着饺子，只觉得味如嚼蜡。
宋氏记得自己准备贺礼，可最后却似乎并没有送出去。
母亲近日同七太太走得近，绝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谢家二爷谢元修则不同，都是长房老太太嫡出的儿子，他又颇得老太爷的喜欢，书念得好亦会做人。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为官多年，从未同人结怨，一路走来简直就是平步青云！官拜正一品太师兼太傅，去岁又入了内阁，是京都极出名的人物。偏生他又娶了梁家的郡主做正妻，这些年没少得助力，说话怎能不响？
次日，宋氏便领着百合去了长房见大太太。
二夫人曾指着她身上穿的用的讥她不知收拾自己，还比不上府里的丫头。这话听着难听，谢姝宁初时只觉得难堪，多年后回想起来才知道二夫人那话根本不是说给她的。也正是这之后，情况便变了。
好在夜里也都是温着水的，丁香没多久便打了水进来。擦净了身上黏腻的冷汗，又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谢姝宁的呼吸声才渐渐趋于平缓。屋子里的人多了，便有些气闷。等着杭太医来的时候，宋氏便将人都给打发去了外间，自己抱着谢姝宁不肯撒手。
好在声音虽压低了些，谢姝宁竖起耳朵也能听得清。
而蔷薇则也咬牙跟上了谢姝宁的步子。
“好了好了，这些便都先不提了，你下去收拾东西吧。”话点到即止，三老太太摆了摆手，便不再言语。
宋氏顿了顿，才看看架在砚台上的笔，道：“这么说来，倒真的该写了……”
她要走便走，却先强调一番这是因为母亲不愿见她。其次又故意扯了父亲出来，莫名便多了几分耀武扬威之意。临到最后，又放低姿态为周婆子求情，简直滴水不漏！
“是。”桂妈妈道，“奴婢打听过了，这府里逢年过节赏银都是发的，按丫鬟们的份例发。左右咱们只管着芝兰斋的人，奴婢估量着约莫有个十几两便是够了的。”
当值的是桂妈妈的长女，也就是绿浓的姐姐绿珠，今年才十二。见了她，急忙墩身行礼。
然而长房跟二房的那些下人，鞭长莫及，只能放任他们去。长房老太太似是故意要让陈氏难堪，竟也不阻一阻。这般过了几日，大太太才出面将流言压制了下去。
冬乐苦着脸，“不知怎地，府里头都传开了，太太苛刻芝兰斋那边的炭火，惹得他们只能自己使银子出去买。”
好奸猾的小东西，竟这般诬赖她！
就算面前坐着的还只是个小孩，可主仆有别，尊卑有序，岂是她能僭越的？李妈妈咬着牙，眼珠子滴溜溜转悠起来，略一想便道：“那奴婢先行告退。”
谢七爷霎时没了话。
哪怕是傀儡皇帝，怎么着也是帝王不是？
当着谢家众人的面，年幼的女童立在大太太身边，仰着头也不知在问谁，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神情道：“祖母可是不喜阿蛮，所以才不愿吃阿蛮孝敬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