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大心里默算了一下,小小拖了凳子,陈氏正与刘妈妈商议,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若是全家都免了……
这一日午后得了闲,往年赵明礼中了秀才,施州十之税三,娘拿进厨里的物什都是有数的。到时菜做出来少了这么:“钱收了啊。≧≦”
除了还在房里养小月子不能见风的陈氏,全家都上阵了。
小李氏为难地说:“大嫂,免了他的赋税徭,眼里还瞅着在院坝里头疯玩的,
赵明礼茫然地答道,我们没法交代啊!”
随即脸上一红,就寻思人家这些私密事,怎么能跟那些村中妇人?同时暗暗提醒自己,莫要说错了话,≧≦
天。接了人家疮疤:“原来这四十个就得写上一天,这再多二十个,可怎么写得完啊!父亲,你就放过我吧!”
自大郎懂事开始,就没听过有人说自己爹的好话。≧≦小时候还为这个跟人打架来着,年纪越长,明白了事理,对自己这个成日里游手好闲不干一点儿好事的爹,实在提不起一点点敬畏之心。
不过这并不代表老太婆就放过了,只不过现在是别的事儿占了她的心思,等她缓过这劲儿,还指不定怎么滴呢。≧≦
想到这儿,赵老大便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往后尽量不要跟大郎起什么冲突,这娃儿阴着呢!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时运怎就如此不济?先是干的好好的成都府检校突然叫人剥了职,回了施州吧,就真没有一天安生日子,今儿一大早吵闹起来,竟然又牵扯出大哥吞了自己拿回来的银子这事儿,接着娘又要自己休妻,紧跟着陈氏又小产了。
陈氏依着床边解了裙儿,皱了眉说:“从早上就一直觉着肚子闷闷的疼,原是……”话未说完,脸儿又红了一红。≧≦
赵明礼也傻了,立即说道:“不可能!”
天佑也哭叫起来:“父亲!快来呀!”
天佑挣脱了哥哥的手,也跪了下来,给赵李氏磕头:“祖母,别卖妹妹,别卖妹妹!”
赵明仁还不知这调养的情况,当即满口答道:“那是自然……”
正说着,刘管家和赵家老三拽着大郎上了院坝,陈氏便住了口,往后厨去了。≧≦
使劲拍了一下大腿,一屁股跌坐在院坝里哭嚎起来:“这是干什么呀?活生生地下我的脸啊!哪家有这样的媳妇哟,我的老天爷呀,你开开眼瞧瞧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啊!”
一边说着,一边抖抖索索从怀里依旧把那个钱袋子拿出来,脸朝着小李氏说道:“老三媳妇儿,你二嫂可是已经尽了力了,你咋办?”
陈氏开了门叫他进去,急问二郎情况如何?
天赐和天佑已经睡醒了午觉,立在窗下的箱笼上写字。见刘妈妈进来,陈氏皱着眉对她说:“你看看,这样地方怎么练字?明日告诉刘管家一声,将我们带过来的家具里头,我记得有张黑檀木的书桌,取了拿过来让少爷使着。这时间长了,身子歪了哪里还有好字?”
陈氏心里委屈,可这当头,也不好说什么,立刻回房将所有的散碎银子和铜板装了,约莫有十五、六两的样子,递给赵明礼叫他们快走。
老二一家没吃几口就撂了筷子回了屋,小李氏借口要给几个孩子喂饭,也避开了。≧≦只有王氏恍若未觉,一双筷子在几个碗里翻来拣去。
谭勇捷是个跟野猪一样壮实的汉子,比赵明仁高了一头,常年劳作下,皮肤黑黝黝地,浑身疙瘩肉,往赵明仁面前一站,就跟戳了个石头柱子似的。≧≦听见赵明仁的话,不耐烦地开口:“谁是你兄弟哪?你自己看看你这个头……”说着伸手在赵明仁和自己之间比了比,“我爹能生出你这么个儿来?”
刘妈妈便指着小小发笑:“这小精怪,说得倒也不错。奴婢与刘诚的月例,少爷们的四季衣裳鞋袜,老爷的笔墨纸张,不都得从咱这个公中嚼用出来?”
又嘱咐刘妈妈:“白日里做活计的时候,避着点人。若是让老太太、大奶奶的看见了,别又惹出事来。这才两天功夫,你说说,都多少事了?”
这个结果赵李氏当然不满意,指着赵明礼冷笑着对赵明仁说:“老大,幸好你当年没读那么多书,瞧瞧你二弟,书上说要孝顺父母他没学会,糊弄我这个老婆子倒是一套一套的。我呸,家里还缺你一块肉一斤粮?你当娘是叫花子一样打发?”
接着便与赵明礼仔细商量了一下。
早先还觉得二郎不错,他这时却不依不饶地挑自己的刺,小小就不高兴了:“你管这么多做啥?我这不正学着嘛!”
“哟!这话是怪我啦?大郎二郎住着时就不冷,偏你就觉着冷啦?往年里你不是还在里头写字都使得,这下子就使不得了?果真娶了媳妇就不同哩!”赵李氏没好气地说。
赵明礼想了想,觉着还是该好好教导两个孩子一番。毕竟刘妈妈终是个下人,内宅的事情,交给夫人就好。可孩子不能让内宅妇人带着跑了,男儿自当顶天立地,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教导,还能交给旁人?
天佑吓啥了,被小小推了几下,才晓得哭着往回跑。跑到一半,先碰上了出来打猪草的二郎,见他一身狼狈,二郎本有点高兴,但听说是别人打的,立刻拉了他就过去了。
赵明智顿了顿,嗯了一声算是答了话。
王氏也不羞,叉了腰说到:“洗个衣服怎么了?娘你也是,这都有了下人,还有叫自己洗衣服的道理?左不过几件衣裳,洗洗又能怎么了?是个金贵人儿就别当奴才啊!”
小小嘻嘻一笑,走到赵天赐身边行了一礼,转身对着王氏故作天真道:“大奶奶学问好哩,这书还可以读到猪屁股里去?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莫不是大老爷的书就是读到猪屁股里的?”
王氏想到当年赵明礼漏夜奔逃的事情就有气:“他倒是跑了,还娶了媳妇儿生了儿,我那几年啊,连回娘家都不敢去,叫人戳脊梁骨咧!哎,你说,那孙家知不知道二弟回来了?”
赵明礼心中似有千言万语,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才是,只能化作一声长叹,强闭了眼睛睡了。
小李氏和陈氏对看一眼,各自寻了个由头下去歇息。
话刚说完,王氏便瞪了过来,赵明仁“啊”一声掩了口,不敢去看赵明礼铁青的脸色。
小小满头黑线,这时节你插什么嘴,不是火上浇油么?
她一口一个“野狐媚子”骂着,赵明礼自小就听娘骂这些粗言俗语,还未怎滴,天佑年幼,不明事理也还罢了,天赐早就听得耳朵作痛,心中火起,忍不住站起来开口回道:“骂谁呢!为老不尊……”旁的也没说什么,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小小没那精神细看,她早就走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满是汗水。刘妈妈看着心疼,蹲下身来要背她,她摆摆手拒绝了。
恰逢中午,客栈进出人多,刘妈妈自小二手中接水时,忽被身后过路的闲人撞了一下,一盆热水差点洒了出来,小小眼疾嘴快,开口惊呼:“小心!”
刘妈妈掩嘴直乐。≧≦自家老爷什么都好,就是吝啬了点,这哪里是嫌陈夫人逛得久了,分明是嫌她买得多了。极有眼色地带了几个孩子出来,又叫刘管家去叫安排午膳。
“这样小事,小少爷说一声便罢,我把她抱过去,陪你玩就是,何苦巴巴地跑了过来。这车又窄小……”
那小娃娃张了张口,指了指自己喉咙,又闭了口。
看着儿子因不适皱成包子样的小脸,赵老爷正准备开口呵斥两句,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他皱皱眉,扬声问道:“何事停车?”
小小看着天赐兄弟两个吃完了洋芋,又细心地拿帕子帮他们把嘴角、手上的灰擦洗干净,这偷吃也是门技术,总不能刚进大门就叫人发现了吧?天佑笑嘻嘻地不以为意,天赐却红了脸避开了,自己接了帕子过来擦。
几人收拾好了刚刚上到路上,便碰到了大郎和二郎。大郎背上背着二妞,二郎背着猪草筐子,满满一筐子猪草压得他腰都挺不直了,见了他们还要调笑:“哟,今儿逃学了?看不我不告诉二叔,打折你们的腿去!”
大人们之间如何不提,几个孩子已是熟络起来,小小过去哄了二妞下来牵着,大郎便接了二郎的猪草筐子,几个人笑闹着朝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