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不是随遇而安的人,只是总不好只叫贾宝玉去招待薛蝌,女眷们好打点。只好讪讪的往林黛玉和薛宝钗身边凑,自然就要设宴款待,况且贾琏寻的,但生活的历练已经叫这个女人学会,“宝姐姐:林妹妹?薛蝌也算是他表弟,正该由他来招呼。”
琥珀尴尬的起了身,夺身先贾宝玉一步进了屋子,贾宝玉也不敢喊她,
老太太既然留了李婶娘和宝琴。贾母就问,“琏儿,你们别误会”
晴雯是贾宝玉得宠的大丫头,满屋子里也就她能和袭人相抗衡一二,一个麝月一个秋纹,可惜袭人还有两个,晴雯却是孤家寡人,只能凭着她的那股子泼辣劲在怡红院里称王称霸。平儿就先软了几分底,
王熙凤凤眼一瞪,不敢看王熙凤,只支支吾吾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给林姑老爷扶灵回苏州的时候,都是邢家大舅忙前忙后,二爷就是那个时候和她们家相熟起来。”
如今的大太太是逢人就说她娘家兄弟现在的本事,这本是为长她自己的脸面,可惜大太太忘了一件要紧的事儿,她在荣国府里的地位实在卑微,名声实在鄙俗,所以大太太这么一阵吆喝之后,非但众人没羡慕她半点,反而对尚未进京的邢大舅一家充满了抵触感。
岫烟笑道:“母亲听说是婶娘家在此夜泊,不知多高兴,特打发了我来接婶娘,夜深露中,婶娘和两位妹妹往里请吧!”
正德板着一张尚带了几分稚嫩的小脸,那丫鬟看见正德忙抿嘴笑道:“少爷回来了!”
邢忠闻言不免想到此番进京的另外一层目的,就是为了一双儿女。邢忠脸色豁然阴沉:“当年无心之举,不成想却救了条恶狼,幸好岫烟提前有所察觉,可顾家从此却是缠上了我们。”
王熙凤委屈巴巴儿的瞅向林黛玉:“林妹妹可得为我求情,嫂子一心抢了差事冒着大雨来给你送信,若是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可不冤枉死我了?”
李贵家的扭捏一低头,黛玉更料定自己所猜不假,她略想了想宝玉那屋子里谁不待见自己,可想来想去,终究没个对上号的人选。要说宝玉屋子里最刁钻的莫过晴雯无疑,可她和晴雯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且晴雯也没那个力度。或者是秋纹、麝月?也不会,宝玉不过用她们端个茶送个水,哪里就能事事依着她们的主意?
“二爷笑什么呢!”平儿顽皮的用手帕子在贾琏眼前一撩。贾琏见平儿俏生生的小模样,一把将其搂在怀里,笑道:“可怜见的丫头,等二爷一会儿出门就去彩金楼,也给你弄几件像样的首饰。”
黛玉脸一红,只咬着下唇抑制大笑,半个字也不敢透露。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要是他也有老爷和太太这样庞大的家业,叫人羡慕的身份地位,他非娶上十几二十几个姨太太,也过过做皇上的瘾。
一晃就过了正月初四,这日正是初五,衙门里虽还没开办差,但往邢家去拜年的礼宾已经排队等了许久,邢家的管事派人问了三次,邢忠知道不能再耽搁,忙带着贾琏和妹婿、妹妹辞别。
张家姑父虽然是正经主人,但在邢忠面前却有些拘谨,晚宴一开始就让出了主位,非叫邢忠坐不可。
邢忠吃了一盅酒,这才缓缓道:“衣襟里倒是塞了个信封,上面写的是两江总督的名字,可是信瓤却不见。我想着,明儿一早打发人去常州总督府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识得这少年。”
岫烟拉着黛玉一点一点凑近,顺着张逸的手往下看,她还没辨认出,黛玉已经开口:“好像是云锦中一点青!我记得宝玉有件类似颜色的袍子。”
张逸是远近闻名的猎手,按理说,他如今的家境并不需要进山狩猎,只是一来朋友们相邀,二来也希望岫烟两个姐妹能跟着出去转悠转悠。
宝玉身边的丫鬟又不同些,宝玉是最喜欢在这上面下功夫的,所以常常用了自己的月例买材料,做给她们使用。
岫烟虽然希望黛玉多学点管家的本事,但也不愿这清流似的姑娘被金钱迷惑,那样终究失去了黛玉原本的性子。岫烟不想做这个罪人,所以寻了个借口就岔开了话题。
黛玉想起在贾家的时候跟着老太太吃饭,顿顿是十几个菜,且鸡鸭鱼肉一样不缺,她和三春姐妹都喜欢清淡,很少动那些大鱼大肉,往往一顿饭下来,所用不过一半还少。黛玉也知道,这样的好菜定没人去糟蹋,下剩的那些,老太太房里的鸳鸯等一干大丫头就吃了,可到底太过奢靡了些。
平儿呆愣愣的坐在床榻上,看着贾琏消失在门口。
卢氏笑着叫婆子搀扶她起来,将平儿拉到自己近前上下打量,好半晌才道:“活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满苏州城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标致的姐儿。”
昭儿谢了又谢,正要拉缰绳,忽听得平儿姑娘在后面召唤她。
正德抓着一块藕色绸布包,献媚似的跑到岫烟身边,仰着脑袋嘿嘿笑道:“这是弟弟孝敬姐姐的。”
平儿感慨宝玉对林姑娘之情,不过,“还是收回去吧,老太太已经给我许多银两,再说,林姑娘是回家,林家的好东西多着呢,这个也用不上,她见了想起你,反而平添几分烦恼。”
王夫人不禁将嫡亲的侄女王熙凤一并恨上了,可怜王熙凤还痴痴地为她姨妈做嫁衣,将自己的私房贴补出去不知多少。
秦钟心里懊恼,却也耐着性子托了个借口出去等贾宝玉。
卢氏笑道:“若是做个小本生意,倒也不错。外甥别恼,舅母当着你的面儿交代句实话,这两千两在扬州也好,苏州也罢,只怕刚刚能买间铺子,余下的什么也做不成。外甥难道只甘心做个?一年收百十来两的租钱,够什么用的?”
她们姊妹俩在后面笑闹不要紧,黛玉这么一走,倒是勾走了一个人的魂儿。甄宝玉坐在甄二太太身边,一颗心都扑进了暖阁里,他只闷头想着,难道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得罪了邢姐姐和林妹妹?她二人怎么连理也不理自己?家中姊妹诸多,个个都爱和自己玩,甄宝玉笃定是刚刚哪句话说的不恰当,惹恼了邢姐姐林妹妹。
岫烟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轻轻拍在正德肉滚滚的小屁股上:“既然知道,还不跟林姐姐道歉?没礼貌的臭小子。”岫烟转头与林黛玉歉然道:“林妹妹别见怪,这孩子皮实着呢,偏一张小嘴哄的我们都对他掏心掏肺。”
黛玉又欢喜又难过,欢喜的是这个时候还有人惦记自己,难过的是看着邢家姐姐父母兄弟都在,偏她今后一个人,孤雁似的在这天地间,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
黛玉在心中轻轻一叹,王嬷嬷说的不错,紫鹃还是心向着外祖母家,不过她不怪紫鹃,贾母会调教人,紫鹃跟了老太太那些人,忽然打发给了自己使唤,总难忘记旧主,这且是有情有义的丫头。黛玉等默默坐在马车内,守城的人早得知府大人的令,见了林家车马进城,需得开门放行,不能妄加阻拦。
林如海的眼睛迟迟不能从门外已经跑远的身影上抽回来,羡慕的语气连林如海自己也没察觉出来:“我当年若有端先兄这种胸襟,也不愁家业无人继承。说来说去,还是目光浅薄。”
卢氏点点头:“那我们就全家奔赴扬州,叫下人们准备常服和素服,你爸的官服也要带着。”岫烟妈妈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岫烟爸爸和岫岩父女俩相视而笑,对这种雷厉风行的做法司空见惯,跟屁虫似的缀在卢氏身后。
薇儿笑道:“老太太等着吧,等净慈庵的师太们来收租,她家又开始丢人现眼的哭穷了。”
“呦,这就是捡来的那个孩子吧!”那娘子伸手就要去摸小婴儿粉嫩的脸蛋,岫烟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将襁褓稳稳的抱在怀中。
白友善是七品县令,一年的供奉也就是四十三两纹银,养活一家子根本不可能。白友善有正房夫人一位,三位姨娘,儿女五人,算得上是个大口之家。白家的主要收入来源得力于两个方面,其一是白夫人的陪嫁,其二则是年年白友善收的孝敬银子,这里又以后者居多。
来不及多想,卢妈妈已经敲了门。岫烟亲眼看见那少年有片刻的紧张,好像如临大敌似的。
街坊邻居有见到她母女二人的,无不纷纷上来打听消息,卢妈妈就一脸和善的笑,岫烟更是不多话,众人见总没可打听,便也无趣的散了。
岫岩不悦道:“我爹爹怎么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