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忠苦笑着摇摇头:听侍读的小书童说,哪个当妈的不,”
紫鹃想。却忽然没了,那孩子才十六?“不怪戚太太多心,并没说那些虚假的客套话,而是真心实意的,倒在地上没多大会儿就没了,戚家甚至没来得及去请大夫。我仔细问过书童,戚家的少爷夜读时从不吃夜宵。只饮了半碗茶。往日没痛没痒的,戚家少爷昨夜看书看了一,突然嚷嚷着心痛:“姑娘最后一句委实有些过火,女子出阁去了婆家,靠的就是子嗣这,万事立根站住脚。可邢姑娘那么说二姑娘心里未必受用。”
小姐妹俩在紫鹃、美莲的服侍下穿戴好,众人准备去贾母的上,美樱抱了姑娘的东西。刚到门口,黛玉就见二姐姐贾迎春的大丫头司棋急匆匆走过来。
史湘云手疾眼快,抢在袭人出手之前把果碟子拽到自己这儿,皮笑肉不笑:“爱哥哥忘了,我也喜欢吃这个,你怎么不让我?”说完,狠狠咬了一大口。憨然的模样逗得众人捧腹大笑,唯独岫烟和黛玉二人笑的带着些许深意。
迎春挨着史湘云,忙在下面拉她的裙角,闷声道:“云妹妹,你快坐下吧,我敬你一杯酒。”
史湘云恨恨的跺着脚,探春掏出帕子安慰她:“宝玉不是有心的,云丫头别生气。”
紫鹃刚刚伺候过黛玉梳头,正出了屋子打发人去给姑娘熬燕窝粥,忽然听见平儿这样喊。忙追出来张望:“是宝玉?”
在屋子里伺候茶水的小丫头果儿斟了香茗给王熙凤,趁机讨好道:“姑娘别心急,正德少爷不是说了,这搭积木是有诀窍的,要盖高楼,需打好基座。姑娘刚刚在底层只摆了五六块。自然不稳,搭建起来也就悬着一颗心。”
王保善家的忙陪笑道:“这有何难?太太眼皮子底下就有个最合适的人选。何必打着灯笼找蜡烛?”
不过贾母转念又一想也就释然了,必定是听王氏说宝玉被北静王请了去。邢家的姑娘心里吃味,所以才说这些风凉话。
龄官啐道:“想的美。娘娘回家能这么小的声势?不过是他们府里一个要紧的客人罢了。况且我们唱我们的戏,你管这些做什么?小心蔷二爷听见又要扒你的皮。”
想的头疼,王熙凤索性将匣子一扣,堆放在旁边闭目养神。不觉间轿子就进了宁荣街,二门处等消息的林之孝家的听说二奶奶回来了,忙来请安:“二奶奶,老太太叫您赶快过去一趟呢!”
卢氏嘴角带了笑的品茶,也不接茬。岫烟笑道:“凤姐姐整日管着那么大的家业,为了大家的体面不知要吃多少亏,人家承情不承情倒在其次,难为的是我佩服凤姐姐的这个要强劲儿,林妹妹想到凤姐姐,也就该把你那些泄气的话收了回去。”
且说贾琏自认为办了件大事,兴冲冲回了家,此刻已经是申时,王熙凤也没休息,就坐在堂屋里等丈夫回来。她上午先是被二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紧接着又在大太太那儿吃了顿排头,真是要多生气就有多生气,憋着这股劲儿要等贾琏回来好好算算账。
面对卢氏的抱怨,岫烟却很淡定,就凭借着她酿花脯的这一项手艺,在苏州城开的铺子一年就能净赚三千两,那会儿还只是用自家产的花卉呢,若是扩大的种植,岫烟敢断定,利润一定能再翻两番。
李玟和李绮笑道:“岫烟姐姐料算的果然不错,她早说你会问她跟正德兄弟,邢姐姐还叫我们替她问你好呢,说等家里安顿妥当就来给老太太和太太们请安。”
贾宝玉赶紧回大礼,探春等几个围了上来,拉着宝琴,簇拥着宝玉到旁边去说话。
想到自己往日在林妹妹身上的用心,贾宝玉只觉得满腹的委屈,不觉眼泪掉了下来,滴答滴答都打在锦被上。
平儿抽回手往地上一跪:“奴婢对天发誓!”
平儿忙停住脚步,觑着四下无人,“林姑娘是为了邢大舅家的事儿而来?若是为这个,求姑娘千万别再开口了。”
“绮儿!”李玟轻声呵斥着妹妹,暗怪妹妹不懂事。
岫烟将剥好的桂圆碗都端给了正德:“吴县算什么,那京城可是天子脚下,不知比这儿大了几百倍。你今后可别胡乱问,小心那些势利的家伙当你是土包子笑话你!”
白友善见大势不对,忙要后撤,不但收回了在太湖的三间铺子,更逼着邢家分银子。卢氏可不是一味逞能的人,她忙准备一份厚厚的大礼前往总督府。只呆了半日,顾培生的夫人就认了卢氏做干妹妹,更叫她那个差点被害死的庶出三子给卢氏磕头。
她刚才要来的时候,邢夫人不知打哪儿听说邢家要进京的消息,拉着王熙凤非要她在老太太面前说和说和,也把家里腾出一间院子给邢大舅一家住。邢夫人好贪图小便宜,王熙凤知道婆婆早就不忿二太太的妹子带着一家子来贾家一住就是这许久,现在见自己娘家也能进京,忙不迭的叫王熙凤收拾这个收拾那个,要风风光光把弟弟和弟妹请到贾家。
邢岫烟也趁势打发了雪雁等人,屋中只留下一个紫鹃伺候。
“二奶奶看中银子,二爷不是不知道,要不是二爷谎称这次受了伤,奶奶心慌意乱之下没多想,不然二爷的这点小伎俩哪里就能瞒过了她!恐怕我前脚才出京,二奶奶后脚就想明白了。否则为何这些日子贾家总有书信来问,却不见二奶奶捎来一个口信?这可不像是她的作风!”
井小姐的丫头一把夺过了姑娘手里的信笺,轻笑道:“姑娘干嘛不去?咱们不但要去,还要叫邢岫烟自惭形秽,也让杨公子知道知道,他眼光多差,不选姑娘是他没福气。”
蓝老爷和杨有志被说的坐立难安,前者讪笑道:“杨公子倒是提了几句,嘿,县令大人也知道,我老蓝是个好行侠仗义的,尤其爱资助好学的上进少年,我老蓝不是说大话,就这吴县县城里,就没一个不接过我老蓝帮衬的。大人千万别以为老蓝是唯利是图的家伙,我小的时候没念过书,就羡慕那些有学问的人,所以今日见了杨公子有难,我老蓝决不能袖手旁观。”
车马整装在即,顾二郎不见邢伯父始终不松口,而且句句都拿自己养病为重做借口,顾二郎没法子,又不好死缠烂打,只能跟着张逸后面,将邢家人远远送出了大门口,他自在张家养伤且不提。
晚娘名声不好,况且邢家自己就有个当了人后娘的姑奶奶。这其中数贾琏最有发言权,好在邢夫人进门的时候,贾琏已经成年,邢夫人就算想祸害也不敢肆意动手。
“虽然如此说,但小子还是要感谢恩公救命之恩。”
张逸也不管岫烟和黛玉的劝阻,毅然下了绳索。
里正的儿媳偷瞄着走在最前面的张逸,抿嘴笑道:“邢小姐说的是,就是多亏了张逸小哥。去年也是这个时候,那狼不知怎么,饿的狠了,竟大白日进了村子,张逸小哥和张老爷三拳两脚就制服了那些狼崽子,可算给我们溪娘村长了脸面。不然,人家东南水军提督怎么就堪堪看上了张逸小哥?而且小哥一参军可就是校尉郎,不是那小兵蛋子。”
宝钗笑道:“宝兄弟所作之物自然是好的。对了,听袭人说,林妹妹来信了?”
紫鹃通头的手就是一僵,笑道:“是我力气大,弄疼了姑娘吧。”
“胡说,我们一大家子都走,难道单留下你一个在府里?”岫烟笑道:“昨儿姑母家来人,为的就是这个事儿。我那表哥明年开春要去东南参军,不知猴年马月才回来,姑母就想着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平儿反身抓起床榻上的织锦袍子披上,准备去给邢太太请安。出门的时候,门扉因受冻嘎呀呀发响,扫院的婆子就好奇的往客房这边瞧,唯独当中的男童并他师傅毫无察觉,仍旧心无杂念的比划一招一式。
紫鹃在她二人身后隐约听见几句,再加上自己的揣摩,大约知道邢姑娘和自家姑娘说了些什么。紫鹃不禁暗赞邢姑娘人品,看来她对黛玉绝不是什么虚情假意,是真正从骨子里的疼惜。
因王熙凤不得大太太的喜欢,连带平儿这个通房丫头也是看不上眼的。平儿贵在有自知之明,往日很少往邢夫人面前凑,二人打交道的机会少之又少,平儿来苏州的路上自然就忘了吴县还有一门穷亲戚。
黛玉不知这香饼的价值,见正德可爱,也便收下了:“你无缘无故,送我和姐姐香饼干什么?”
当日,平儿就和两个婆子坐了一辆大车,昭儿领着另外两个仆人骑马,一行人走完陆路又转水路,终于在半个月后抵达了苏州。
平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奶奶说什么呢?”
王熙凤轻啐道:“你只管担心别人吧,难道我还会害了你?”
贾琏大感兴趣,忙问:“舅母这话怎么说?”
贾琏恍然领悟邢家大舅的深意,大笑道:“舅舅高明。不过外甥总不能在扬州或是苏州待一辈子,终归是要护着林妹妹往京城去的。”
等甄二太太见了岫烟和黛玉两个小姐,爱的不行,左手拉着岫烟,右手牵着黛玉,哪一个也舍不得放手,口中啧啧作响:“邢家姐姐,你好生的福气,这两个姑娘都是好的,妹妹我竟爱的不行。求姐姐送一个给我做干女儿吧,我保管亲闺女似的疼爱着。”
黛玉从不管这些,今日一听倒是吃了一惊,便是这小小的几样就花了不下五千两,这还不算即将要遣散的那些仆役的钱财。
黛玉明了,猜到他就是邢太太的丈夫,上前半步施了个全礼。贾琏只当是林家的亲戚,冲邢忠淡淡一笑,并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