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妈妈抱着楚谦益坐在椅子上,就请四小姐:“既如此,“别怕,躬身道:“我刚才,对洪妈妈道,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等我们这里收拾妥当了,自会派人正式去府上报丧的。”
楚华谨低头看见裴舒芬惊惶失措的样子,心下不忍,也低声安慰她道:夫人去,跟裴家,让裴老爷和夫。”
裴舒凡的右手正好罩在那胎记上方,顿时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裴舒芬的左手腕上传过来,
裴舒凡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像是要把裴舒凡的整个人都要吸,只差摆明了说,若是楚家不想谋反,就是帝王的眼中钉,这西南军五万军户,肉中刺。
裴舒凡的全幅精神都集中在两个孩子身上,她仔细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身上,没有看见有红肿凸起的疹子,又用手在楚谦益的鼻子底下招了招,轻声问道:“益儿,可觉得有不舒服的感觉?”
大夫对裴老爷和大少爷裴书仁道:“老夫人是累着了,最近有些心力交瘁的来头。你们得好好劝着老夫人,不要让她劳心伤神。这也算不得病,我开一剂方子,若是高兴,就照样抓药吃一点。若是不想吃,也就罢了。”
裴舒凡欣慰地笑了,反手握住夏夫人的手,道:“娘能想明白就好。二妹虽然是庶出,也是我们裴家的女儿,是爹爹的亲骨肉。我知道娘不待见二妹和四妹的生母,可是这两个妾室,是先皇赏的,既不是爹的错,也不是她们的错。而且她们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从来没有过故意争宠,兴风作浪之事。娘,厚道人会有好报的。”——比起宁远侯府的内院,先皇隆庆帝给裴老爷赐得两个妾室,实在能算得上妾室行为准则的典范了。
裴老爷和大少爷裴书仁自然答应不绝。
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完饭,各自回去歇息。
夏夫人带着三个庶女刚到门口,府里的大管事就急匆匆地出来,对夏夫人行礼道:“启禀夫人,大少爷和老爷都来了,在府里等着夫人呢。”
楚华谨起身扶着裴舒凡睡下,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轻声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跟太夫人说去,你别气坏了身子。若是累了,就再歇一歇。”顿了顿,又道:“晚上我就去方姨娘的院子里歇着了。你要有事,就让人唤我过来,千万别自己硬撑着。”
楚华谨有些不好意思。是齐姨娘跟他说过,若是告诉夫人,神医是定南侯荐过来的,夫人一定不会瞧的。这样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事,还是略微瞒着夫人,等病好了再跟夫人说实话不迟。因此楚华谨跟裴舒凡说,太夫人娘家肖家有个世交的神医,端得是好脉息,他们专门请回来,要给裴舒凡瞧一瞧病。
说到这里,裴舒凡嘴角噙着一抹奇异的微笑,对夏夫人道:“娘,你知道宁远侯府里,为什么妖风邪气特别多?——就是因为一个贪字。从上到下,割不断,斩不尽的贪字。”
裴舒凡重重地点头道:“自然可以。二姨和三姨都不是外人。”
裴家的人都知道,四小姐裴舒芬很喜欢看杂书。裴老爷家别的东西不多,唯独藏书是应有尽有的,各类题材都有,包括一些失传的古医书。因此裴舒芬以前也给裴府的人治过小病,也都药到病除,十分有效。那些方子,裴老爷也曾经拿出去给人瞧过,确实是医方。因此对于四小姐裴舒芬说的从古书上寻得方子,大家也都信之不疑。
桐叶屈膝行礼退下,将四四方方的议事厅留给了夫人和方姨娘。
“奴婢的闺女身子不好,蒙齐姨娘的恩典,同齐民家的儿子一起放了出去。如今两人在外面做点小生意。”
裴舒凡听了,眉头皱得更紧,道:“肖婆子和曹婆子我知道,是在浆洗房做老了的。这桂生家的和齐民家的,是什么时候进得浆洗房?我怎么不知道?”
裴舒凡伸手从夏夫人手里接过茶杯,也轻抿了一口,放回夏夫人手上,才道:“我脾胃不好,只靠着这茶醒醒口,提提神罢了。”
裴舒凡主持宁远侯府内院的中馈,用了她爹三朝首辅裴立省在文渊阁做首席殿阁大学士时候的规矩。内院的厨房、采买局、浆洗房、针线房、帐房和库房这些统管大局的地方,都有详细的排班制。每天什么时辰由谁当班,是白天当勤,还是晚上值夜,都排得清清楚楚。若不是在此处当差的人过来了,必须要在签到簿上签到,写明什么时候来得,什么时候走得,都见了谁,还有简短的事由。
裴舒凡对楚太夫人的话,向来左耳进,右耳出,只笑着跟太夫人解释,说大夫说了,益儿还小,吃不住每年春天满天的杨花粉。等大一些,到七八岁上,应该就好一些了。到时候,她可以派人上门再去把杨树种回去。
裴舒兰不好意思地把签双手奉上,“是第十五签,中平。”
夏夫人斜侧着身子,仔细观望着自己面前的一株罄口腊梅,似乎没有看见斜前方的两个男子。
方丈看了这签,又问了问夏夫人,是给谁求得签。
裴舒兰上身穿着宽松的淡青色斜衽中袄,衣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绣饰滚边。下面系着蓝白绸绢交替的马面裙,却是做工精致得不得了。中间的马面有云纹装饰,上面绣着一整幅盘金仕女簪花图。无论是仕女身上的衣物,头上的饰品,还是四围的百花,都绣得栩栩如生。马面旁边的褶上和裙底边上,都不厌其烦地绣着花草树木。这条裙子,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功夫,是绣不出来的。
她只好讪笑道:“不会那么巧吧。”
晚上失眠,她用《百草集》上记载的药方,做了一个当归远志茶包,用小茶壶煮了,每日入睡前喝上一小碗。不仅能帮助睡眠,而且可以用来洗眼睛,锤炼耳目。特别是她的一双眼睛,自从她用这茶水洗眼之后,一双眼睛越发得目似点漆,神采奕奕,比她前世经常戴的美瞳还要给力。
齐姨娘跟在齐妈妈后面,也过来看自己的女儿。听见齐妈妈在屋子里借着教训青儿,跟自己的女儿苦口婆心说道理,齐姨娘没有再跟进去,而是默默地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她知道齐妈妈说得都是正理,是没有丝毫私心,只为了她们娘儿俩好。她也不怪齐妈妈这样说,只是心里忍不住地难过。
依霜忙福了一福,笑道:“多谢姨娘赐膏。”端了下去,寻依雪去了。
赵妈妈忙应了,和桐叶一起,扶着虚弱不堪的桐雪回她屋里去了。
裴舒凡斜靠在大迎枕上,一一招呼分派,十分有条理。
兰姨娘听了这话,不由大急。自己的儿子楚文瑢如今已经九岁,才刚刚开蒙。若是还跟着自己,以后怎么会有出息?侯爷只看重夫人所出的嫡子楚谦益,对自己的大儿子听之任之,长此下去,怎么得了?
裴舒凡定了定神,才对赵妈妈道:“扶桐雪起来吧。这样磕头,把额头磕坏了,破了相就不好了。”话音刚落,桐雪立即止住了磕头,只低头弯腰伏在地上。
她只一转念,就想到了这些姨娘把孩子们带过来,是什么意思。只在心里冷笑:这次她们可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到了正屋的内室,通房桐叶迎了出来。见了楚华谨,忙给他行礼道:“侯爷来了。”又起身要帮楚华谨宽衣,却见他只穿着一身三色靠镶滚边底有团云纹的右衽长袍,腰系着犀牛皮腰带,腰间一个白玉扣,越发显得他剑眉星目,蜂势螂形,宽肩细腰,身材高大。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楚华谨大步走上台阶,看见她们都只穿了素色印花夹棉长袄,连个斗篷都没有披一件。冬日的寒风吹过来,就连披着貂裘的楚华谨都觉得脸上似被风刀子刮了一样。
大齐朝勋贵和文官向来各自为政,甚少往来。
再说,若不是她跟侯爷有了情,她要用上琅缳洞天里面的灵药,还是有九成希望的。可是大姐若是活着,她最多就只能给侯爷做妾而已。她上辈子受够了那个不肯跟老婆离婚的男人,这辈子,怎么会让她看上的男人再有老婆在面前挡路?!
当然这些话,裴舒芬也只是腹诽而已。她也没那么傻兮兮地在盛怒的嫡母面前叫起撞天屈来。
众目睽睽之下,裴舒芬两眼含泪,委委曲曲地给嫡母跪了下来,低头沉默不语。
裴老爷不知端底,只是看见裴舒芬的样儿,知道她是觉得自己委屈。可是妻子正在盛怒之中,裴舒芬是女儿,受母亲一点责备也是孝顺的意思,便没有出言帮裴舒芬说话,只抬了抬手道:“你回去后院跟你两个姐姐也都说了,让她们换了素净衣裳,等着一起去宁远侯府。”
沈氏在旁边看了大半日,见老爷发了话,便伸手把裴舒芬扶了起来,温言道:“去吧,回去洗把脸,换上素净点儿的衣裳。再把头上的首饰去了,戴朵白花就是了。”
一边说,沈氏一边在心底里摇头。这个四妹妹,自己的大姐病重了这么久,她日日去宁远侯府探病,还穿得这样花红柳绿的,头上居然还插着一支赤金莲花玛瑙红玉簪,打扮得跟新娘子回门似的。——虽说是庶女,可也是裴家的姑娘不是?是该教导教导了。
裴舒芬见满屋里只有沈氏给她解围,感激地冲沈氏笑了笑,道:“多谢大嫂。”便转身出去了。
沈氏看着裴舒芬出了大门,才转身对裴老爷和夏夫人道:“爹、娘,我们是不是应该等着大姑爷过来报了丧,再去侯府?”
按规矩,姑娘去了,得姑爷亲自过来报丧,方显得两家依然是姻亲之家;姑娘和姑爷之间,依然情深义重。
裴老爷咬牙道:“当然要等。等他过来,你们不要手软,给我在这府里就揍他一顿!等去了你大妹妹的灵前,再给我打一顿!”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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