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父裴母见江苒态度冷淡,只是虚掩着,宋荏菡特意在睡前没有将房门锁住。夹了许多菜。”生怕房门开关声会惊醒陆梅,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后便冒着大雨,也不敢再多,生怕她会因为闹情绪而吃。“小苒多吃些,宋荏菡的心砰砰砰直跳的厉害,她拿着轻简的箱子赶紧开了房门,果然看到浑身的裴奕光正蹑手蹑脚的从楼上走。
吃饭的时候,顾婆见江苒的情绪始终低沉,
“奕光,这样更能听清外面的动静。感觉到楼下有,锅里还有呢,是不是泊年今晚煮的不合你胃口?他们的感□我们没法做主,”
“我们只是外人,好了,没事的话我先回房了。顾泊年转身朝门口走,”将木凳拖到墙角后。
“诶?可是这样的话顾婆就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见顾婆拆穿她的心事,江苒眼神闪烁地说道,“况且,谁说我舍不得了。”
将宋荏菡送到离家不远的路口后,顾泊年便转身离开了。然而宋荏菡没想到的是,拿着锄头的陆梅居然朝她迎面走来,一时间忘了躲避,只得愣愣地定在那儿,看到陆梅铁青的脸色时,她忽然有种一切都完了的感觉。“姆妈,我……”
“哼,宋荏菡,你那相好不是裴奕光么,怎么又和这小白脸搭上了。”看到顾泊年眼里闪现的一丝担忧,孙仲靡冷哼了一声,而身后的两名手下则跃跃欲试地撩起袖子想上前教训教训顾泊年。
“泊年,阿菡说要嫁人了。”恍惚了几秒后,裴奕光的脑子恢复了清醒,想起昨天阿菡的话,心里又是一阵酸涩。多希望那只是一场梦,梦醒了,阿菡还是属于他。
“怎么办,我不能看着她被太打。”情急间,江苒都没注意到她说漏了嘴,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宋荏菡身上,她焦急的抓着顾泊年的胳膊说道,“顾泊年,你现在骑自行车带我她好不好?”
看着这株细小的幼苗,他和江苒一样也期盼着它快快长大,长成上海法国梧桐那般高大,或许看着它,就能想起和母亲住在上海时的光景。见幼苗没有松动后,他起身往河里打了桶河水,一点点的浇在泥土上,看着它渗透进地里。脸上始终波澜不惊,不像好奇宝宝江苒,总兴奋的盯着小树苗。
店面不算大,但是陈列着许多的挂钟和手表,老板站在柜台旁似乎正在修理手表,见宋荏菡和江苒走进店里,连忙放下在修的挂钟,赶来招呼他们。“两位小姑娘想买什么样的表。”
“给你。”顾泊年小心翼翼的将小鱼放在她的手心,不经意间手背擦到她的指腹,睫毛轻颤。
“去吗去吗?听说今天演桃花扇,我早就想看了,现在去的话还能占着好位子呢。”宋荏菡满脸期待的看着顾泊年,就等着他快些点头。
“哎,知道了。”不知不觉的,顾婆婆微躬着身子加快了步伐。
“顾泊年。”他从筷笼里拿出两双木筷子,将其中一双递给她。
尘归尘,土归土,不知道她死后,灵魂会不会回到江南小镇,回到最初的地方。
进入病房后,江苒看到爸妈都守在床头。病床上的苍白如纸,瘦骨嶙峋的手臂上着针管。病房里仪器的滴滴声显得那么刺耳,周遭白色的一切落入眼里那么哀伤。
用袖子狠狠擦去眼泪,江苒起身跑到屋后院的那棵梧桐幼苗那儿,看着经过一夜暴雨有些歪斜的幼苗,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一点点扶正,还在周围特地多填了些土,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的眼泪没有断,“梧桐,顾婆走了,是我害的。”
双手沾满了泥土,可是江苒却觉得那如鲜血般刺眼。想起晚上和顾婆的对话,江苒的心里一阵抽痛,更是无法原谅自己。那个疼她爱她待她如亲人的顾婆,是被她的自私害死的。
“顾泊年,我还能继续喜欢你么?”蹲在梧桐幼苗旁,江苒喃喃自语道。
屋内,顾泊年从柜子里找出了件顾婆刚做的新衣裳,轻轻扶起顾婆的身子,双手颤抖着替她换上,灰色衣裳衬得顾婆的脸色更是死灰一片。顾泊年拿起桌上的木梳子,看到上面还残留着几银发,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的放在桌上,拿了块花布包好。
“阿婆,我知道你想见姆妈的时候神些。”顾泊年的眼神是空洞的,双手麻木地梳着顾婆的头发。
做完这一切后,他放下梳子,开门走了出去,从窗口处正好可以看到后院那边有抹熟悉的身影。
“江苒。”看到她蹲在梧桐幼苗旁,顾泊年沙哑着喉咙开口道,“我出去一趟。”
背对着他的江苒听到声音后急忙抹了抹眼泪,“你,你要去哪儿?”
“通知村长,给阿婆下葬。”还没等到江苒回答,顾泊年便已转身离开了。
江苒转身看着顾泊年离去的背影,心里的愧疚便是又增了几分。“顾泊年,为什么你不怪我,明明一切都是因为我才会发生的,如果没有我的出现,说不定你和顾婆的生活会很平静。”
可是这些话,早已离开的顾泊年听不到。
村长知道顾婆去了后,便鼓动着挨家挨户筹了些钱买了份薄棺材给顾婆。看着昔日的邻居忽然遭逢变故,大家的心情皆是十分低落,特别是巧婆在知道顾婆去世的消息后险些晕厥,硬是拿出了卖面仅有的钱给顾泊年,说是要买份好棺材让顾婆走得风光些。
顾婆下葬的那一天,天气沉沉的让人觉得口发闷,村里人几乎都来了,葬礼由村长主持,顾泊年和江苒穿着缟素站在一旁,看着顾婆的棺材一点点被泥土掩埋,一点点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
顾泊年没有哭,可是江苒看着他眼底的乌青色,便知这两天他都是不吃不喝地在硬撑着。村民们离开后,留下巧婆帮着他们俩一起烧纸钱,看着纸钱一片片的燃成灰烬,巧婆叹息道,“大前晚还跑来找我,跟我聊了很多,没想到她会比我先走。”
“大前晚?”江苒烧着纸钱,猛地想起私奔前一晚顾婆似乎有心事,吃了晚饭后便去找了巧婆。
“她知道你们要去上海,虽然很舍不得,可是不想开口留你们,生怕你们被她耽误了要紧事。她这辈子的牵挂也就你们了,好好活着,有空常回河溪看看,巧婆煮面给你们吃。”烧完了纸钱后,巧婆从竹椅上起身,“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巧婆,我送你。”江苒匆忙起身,膝盖上的那堆未烧完的纸钱散落一地。
“巧婆我还走得动,不用送不用送。”说完,巧婆微躬着身子一步步离开了。
江苒看到顾泊年将地上的纸钱一片片的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后重新投入火盆中,葬礼一天下来,他始终沉默不语。江苒很想安慰他,可是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的手怎么了?”重新坐回椅子上,江苒低头准备烧纸钱的时候发现顾泊年的食指红红的。
“没事。”顾泊年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
他依旧机械的将一张张纸钱投入火盆,可是江苒发现他本没有意识他的手几乎都碰到火苗了。“够了!不要再烧了。”她抓住顾泊年的手,不想他在这样浑浑噩噩伤了自己。
看到这样的他,她的心里真的很难受。
“我带你去冲水。”不管他是否拒绝,江苒还是拖着他往天井那边去,吊了桶水放在地上后,她找了块干净的白布沾了些水裹住了他的手指。井水冰凉凉的,正好能够让他的手指降降温。
顾泊年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烫伤的手指,睫毛轻微颤动。
“顾泊年,你明明该恨我,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处理好伤口后,江苒见他始终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便先打破了沉默。
任由她抓着他的手,顾泊年抬头看着她,“我没有恨你。”其实火苗烧到手指的时候他有感觉到,可是这却比不上失去顾婆的痛。
江苒手一松,有些惊愕于他刚才的话。
“江苒,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