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快步回到柜台后面,拿着那药丸就往孩子嘴里塞,攥着药丸,门已经开了,放回瓷瓶,看了一眼,弯腰从下层装着成药的药抽。伙计正在打扫屋子,
“嗯,大哥孙永轩等人都还在没有来,只有二哥孙永辕在,坐在长条几案后面给一个病患看病,另有几个病患坐在椅子上,排队等着看病。倒出一枚小,
他这一次来。到医馆的!”
叶知秋答应了,忙又道:我想跟,“师父,行吗?”
孙兆让他们背诵并讲解,另一方面,一方面有,他们的讲解其实也是在给其他师兄弟讲解了,所以讲得比较慢,其他人听得也听得很仔细,不时做记录。
叶知秋冷笑,道:“这一条是《伤寒论》关于痞证的成因和主症的,脉浮而紧,这是太阳伤寒之证,本来应当用发汗解表的,但是却错误地用了下法,使得脾胃之气受损,‘紧反入里’一句,说是原来浮紧之脉,因为误下而变成了沉紧,说明表邪已经乘机内陷,邪结于里,影响脾胃功能,导致升降失常,气机窒塞,而成痞证。痞证以心下痞,按之濡为主要特征,心下痞,就是说心下堵闷不适。按之濡,是按下去感觉柔软而不痛,这是因为无形邪气内陷,气机壅滞,其实里面并没有实邪阻结,所以才叫做‘但气痞耳’。”
孙永辕一凛,顿时额头冒出冷汗,躬身道:“是,是肺热炽盛。”
碧巧赶紧抬起纤纤素手,挡住他的嘴:“别混说!左右都有人呢!”
叶知秋急忙道:“大哥,我能帮你抄方吗?我想学看病。”
等他一味药一味药核对无误之后,额头都冒出了微汗,终于舒坦地笑了笑,扭头对范妙菡道:“没错,都是对的”
刚说到这,便听到外间传来邀月的声音:“哎!可是要到时辰了,耽误了少爷功课挨了骂,我可不陪着蹬!”
“什么?”叶知秋惊呼道。他不知道,古代没有内衣,一般都是光着身子睡,如果不方便脱衣服的场合,便和衣而卧。
“呃,好吧,晚上留神点,有什么事立马来报我。”
孙兆道:“是啊,多亏当年父亲替皇后治好了病,得到皇后的赏识,今日才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叶知秋从丫头碧巧那里知道,自己附身的这个人天性愚笨,所以应该不是督导不力的问题,而是烂泥扶不上墙,现在换了个人,自然不一样,如果把过错推到孙兆身上,让他来顶缸,他心里可过意不去。赶紧道:“爷爷,不是师父督导不力,而是我自己不够努力,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不辜负爷爷和大伯、师父的教导。”
这院子门更是气派,五开门,汉白玉的台阶,两边玉石栏杆。大门却不开,只开了旁边的角门,上了台阶,从角门进去,绕过照壁,进了仪门,穿过前厅,进了垂花门,又是一个十分宽阔的大院,这院子比刚才母亲岳氏的正房院子大得多,里面踢足球都够了。
“她叫范妙菡,是老太爷在朝中至交范大人的孙女,身子有病,就寄养在咱们府上了,一边治病,一边跟着二爷学医呢。是你的师妹!”
“我是真的记不得了,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做什么?你先告诉我我叫什么吧?”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叶知秋,涩涩一笑:“是啊,我,我怎么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我病得很重吗?”
叶知秋眼皮还是睁不开多大,只能把眼珠转了转,透过那缝隙慢慢扫视着屋子。——那两个中年人身后倒是站着几个半大的孩子,难道说的是他们?不对啊,那几个人看样子并不像生病的样子。到底在说谁呢?
老教授听他说完,缓缓点头:“我想听听你自己的观点。你认为哪一种有道理呢?”
孙永辕听范妙菡揭了底,讪讪的道:“也没那么厉害了,只是发点热而已,本来就病得很厉害嘛,现在不是好端端的了嘛。”
“若不是四师哥用了药,能好端端的吗?”
孙兆一摆手:“不要说了!”阴着脸瞧了一眼药柜后面的叶知秋,迈步来到病儿身前,蹲,拿过孩子食指诊查脉息,又望了舌象,查了体温,逗着孩子说了几句话,见他神志已经完恢复正常,点点头,站起身走到叶知秋面前,瞧着他不说话。
叶知秋被他瞧着直发毛,讪讪笑着。
孙永辕在身后道:“他非要给孩子吃药,我劝阻也没有用,也不知道吃的什么药丸,好在没事,不然,真是的,我都说了师父您不准他看病的,可他偏不听,非说什么有把握治好,谁也拦不住,就给孩子硬灌了一颗药丸,哼!”
孙兆猛转身,怒道:“闭嘴!”
孙永辕吓了一大跳,倒退了好几步,垂首而立,静若寒蝉。
孙兆转过身,对叶知秋道:“你跟我来!”说罢,迈步出了后堂。
叶知秋瞧了一眼范妙菡,范妙菡面有忧色,低声道:“快去吧,应该没事的。你都治好了病人,再怎么着也不能把你怎么着的ˉ吧!”
叶知秋点点头,钻出药柜,低着头跟着出了后堂。
医馆后堂是一个小院子,正堂有会客厅,还有药材仓库,炮制房,以及留诊病人住的病房等等。孙兆径直来到会客厅坐下,等叶知秋磨进门来,这才冷冷道:“你给孩子吃的什么药?”
“嗯,是蜜丸。凉水送服。”
蜜丸就是蜂蜜炼成的小药丸,是用来熬制一些粉药的原料,本身不是药,不能治病的。
“蜜丸加凉水?能治孩子的病?”
“不能。”
“那你为什么给孩子吃?”
叶知秋嘿嘿笑道:“昨夜师父已经说了,这孩子是表里合邪,我知道,这种病最易战汗而解,我见孩子服了师父的药之后,突然高热神昏谵语,身出微汗,医者有云:‘疫邪先传表,后传里,急得战汗,经气输泄,当即脉静身凉,烦渴顿除。’又云‘三五日阳气渐积,不待饮食劳碌,或有反复者,盖表邪已解,里邪未去,才觉发热,下之即解。’所以我推断孩子服药后出现的症状是战汗♀时候如果挪动孩子,让他出门去求别的医馆,这一折腾,孩子就不能战汗了,不战汗则病势反而难以速解,所以我才骗他们说我能治,给孩子服了蜜丸,用凉水送服,是因为战汗时高热,不足,给水就是助长他的正气,疏通他的气机,促进汗出,帮助发汗,以便战汗作解。同时让病患家属放心,不要离开这里,让孩子得以战汗病愈。”
孙兆脸上浮现出赞许的神情,缓缓点头:“你还知道战汗作解,看来我以前当真小看你了。”
叶知秋憨憨地笑了笑。
孙兆道:“你刚才说的医者有云,那是那个医者说的,我怎么没听过?”
叶知秋引用的是明朝名医吴又可《温疫论》里的话,宋朝名医孙兆自然不可能知道,叶知秋随口道:“我在一本医书上看到的,是哪一本医书忘了,就只记得这两句话。”
孙兆点点头:“很不错,你能临危不乱,处理妥当及时,很是不错,永辕那孩子也算是坐堂问诊数年了,居然不能辨出战汗来,乱成那样子,事后还极力掩饰,当真让我失望!”
叶知秋知道孙兆已经明镜在胸,暗自佩服,上前一步,道:“师父,我想跟大师兄抄方学医,你看行吗?”
孙兆凝视他片刻,道:“你当真有把握抄方了?”
叶知秋点点头:“我其实暗自里把医书都背下来了,该背的都背了,应该能抄方学医了,不信我背给师父你听!”
孙兆一摆手:“不用了,昨已经背了不少,今天又能临证知道战汗作解,我信你暗自背了不少书,让你抄方也未尝不可。”
叶知秋大喜,躬身一礼:“多谢师父!”
孙兆凝视着他,淡淡道:“今日这事,你擅自给孩子治病,好在只是为了孩子能留下得以战汗疏解,也没有真的给孩子用药,所以为师且不追究你了,不过下不为例∫只准你跟你大师兄抄方学医,但绝不能擅自给人看病,任何情况下都不准!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我也知道,我的本事还不能给人看病的,嘿嘿”
“知道就好,去吧!”
说罢,孙兆手撑着额头,露出一副疲惫之极的样子。
叶知秋答应了,想了想,低声道:“师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孙兆吃了一惊,凝视着他,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看师父魂不守舍的样子,一大早又急匆匆跟爷爷和伯父还有大哥一起去了皇宫,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事。”
孙兆不耐烦地摆摆手:“没事,做你的事去吧!”
叶知秋忙答应了,退了出来,又扭头看了看,皱眉想了想,摇摇头,迈步进了医馆。
孙兆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唉!学吧,得偿所愿也好,就只怕,学不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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