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华组织村委会按照“五保户”的规格把老人掩埋。一具匆匆打出来的棺椁代，就在那山腰的山，莫名其妙的淑菲。墓地不在别处，他说这块儿孝布。唯一披麻戴孝的只有富顺；跑六叔家和，
广文和富顺几乎。
淑菲和堂姐们回到杨家湾的时候，看到锅里的剩菜剩饭谁也没有动，爹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富顺哥的门紧闭着，自己卧室的门也紧闭着。是替桂英姐戴的，一声的轰响。老太太从此与青山长眠。然后相视一笑。不过以富顺的情商，他倒是担心自己的问题会让广文误；他是不会想到广文对淑芬的爱意的。
这一天，戏班子唱的是“五袍戏”中的青袍记。紧接着是一段咿咿，一阵敲锣打鼓之后。富顺并不喜欢这呜呜渣渣的吵闹，焦急地跺着脚等待着干爹的出场。
“嗯，竹子是‘四君子’里最了不起的，梅、兰、菊都是靠花取胜，唯独竹，用整个生命在演绎它的君子气魄！就算是‘岁寒三友’，它也是最低调的……”老刘几乎忘了他是在和一个农民对话，“哦，老哥，要帮忙不？”
除此之外，淑芬姐妹也是“不亦乐乎”的。对淑芬来说，那样出口成章又会写诗的大叔，完全就是崇拜的偶像呀！对淑菲来说，家里有个客人，生活改善了不说，就是略微小调皮一下，爹娘也不会拉下脸来骂人的。
除了林木乡，其他两个乡的村民对这个剪彩仪式还是充满期待的。因为水电站不光解决了用电问题，政府在占用土地赔偿和村民安置上也都还让人满意。唯独林木乡临河的村民怨声载道，眼巴巴看着上游村民拿到赔偿款，而且原本通往场镇的大河变成了小溪，别说船只，连只鱼儿都长不大了！
王老太太跪在儿子的新坟旁，泪水打湿了身前干裂的泥巴，这是一个母亲最无助的眼泪，一个女人最孤独的诉说。在村里组织把儿子掩埋之后，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坟前。那新烧的纸钱，断不是儿媳的仁慈，一定是杨泽贵的孩子所为。
旁听的富顺和其他人一样揪心。尽管七叔昨晚做了大量工作，不过好像拜佛拜错庙了。咄咄逼人的公诉人，还有庭上的“黑包公”并不敢徇私枉法。
“富顺！”杨泽进转过身来，仔细瞧了瞧，这可不就是四哥领养的那个儿子吗？“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江云吗？”杨泽进越听越糊涂，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再次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
和其他姑娘一样，“假小子”也有女孩子特有的青春期。上个学期期末考试的前几天，正在上早自习的湘瑜突然晕了过去，她的同桌吓得惊叫了起来，后排的富顺丢掉纸笔，背起她就往校外的医院跑。
国强就像失去知觉一样，跪在地上，两眼死死地盯着那具尸体。那一滩鲜血还在蔓延，浸过了国强的膝盖，染红了他的裤子。
谢国强挑回一担带着水汽的谷子，倒在石坝里。杨泽贵正在竹林里整理竹耙。国强看到墙角的女儿，心里一阵阵酸楚。
“哦，是呢，我去拿点旧报纸！”
可一切都是徒劳，老黄牛咽不下一点东西，随之而来的是急促的干呴，呛出更多的白色唾沫来。
不过，“天才”并没有迎来过多的崇拜，相反地，人们开始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他。
“国强，走到屋里耍哈儿，你娃娃的事情，我都和桂勇说了！是不是，桂勇？”
这个问题马上引起了共鸣，土墙泥地都被猖獗的老鼠打了洞，挂着的腊肉都被偷吃了好多。嘹亮的吆喝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
“李湘瑜，上来算一遍！”这个捣乱分子终于没有逃脱老师的法眼，刚刚还不能抑制的偷笑戛然而止，慌乱中抢了富顺刚刚停笔的本子，大摇大摆走地到讲台上。
“你婆娘可以跟到学哈儿嘛，我们老汉儿都喊我们去学哦！不过学不来，没得哪个耐心！”杨泽军把手里的茧子丢进了自己箩筐里，然后给弟弟使了个眼色，把国强拉到一边抽烟去了。
已经流干的眼泪成了干巴巴的抽泣，跃起的红日照耀在桂英的脸上，让她再次轻轻地闭上眼睛。她还是不甘心，她多想听到富顺说也喜欢自己。
“娘，我再和淑芳说说！”
“那个杨桂英到底是你什么人？”刘永翰终于在大米粥里找到了一点能量，声音也变得洪亮了一些。
“最多三年，一般你栽上第二年就能结果！”
“那你是不是胡编了一个地方叫马家嘴的？”
桂英并不生气，只管往菜场走，“你可别忘了我爹以前是做啥子的！”
富顺小心翼翼地把硬币擦拭干净，然后放进上衣兜里。他相信这是好运的象征，祈祷着新的一年能够找到大哥和富家。“干爹，饺子有设子由来嘛？我们那里叫做‘抄手’的，也和这个差不多！”富顺已经习惯了叫刘永翰“干爹”。
“不……不……”淑芬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刚刚在会议室的不卑不亢变成了无话可说，只顾一个劲地往回拉绳子。一旁的聂仁昊见她实在拉不住，伸过手拉了一把，没想到自己的猪又跑了出去。不过他很快控制了局面。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培训班的农民像欣赏杂技一样见识了温室养蚕、薄膜育苗、沼气生火等等知识。
“嗯，有时候上交一头还不够，这猪没有粮食和着，长不大，这都喂了快一年了，平均一头猪还不到二百斤！”
在经历了从“乡”到“公社”再到“区”，继而又回到“乡”这个名称的岔河，是嘉苍县最偏远的西部片区的中心，涵盖了六个乡镇。县里搞的这次农技培训就在岔河乡政府的大礼堂进行。如此大规模针对农民专业而系统的培训，在嘉苍县尚属首次。
“码头都传开了，说你过完年就要去上学了！”没上过学的桂英内心和富顺一样矛盾，她宁愿富顺别去上学。自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要真是富顺去上了大学，成了吃供应粮的干部或者工人，自己怎么配得上呀？还不如就在这码头上当个小会计，不愁吃穿就行了！
“没得事，过下就好了！晚上冷，不逛了，明天周末，我陪你们逛吧，我们去招待所……”
表彰大会盛况空前，坐在主席台上的有地区宣传部部长、水利局局长，还有县里四大班子的头头。杨泽贵穿着十年前接受表彰的那套中山装，拄着木拐缓缓地走上领奖台。接过奖杯和证书的那一刻，他突然找到了那种久违的感觉，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他像小孩般羞涩地看着女儿，这是多么生动的一课呀！
路边最大的一张桌子和富顺家的八仙桌差不多大。到了正午“开席”时分，“八仙桌”上席的位置一直空着，等待着一位贵宾的到来。
“王大哥，你别愁眉苦脸的了，李伯伯不会怪你哇？”富顺看着这个了不起的“画师”，为自己犟着跟着警队出警的过错道歉。
“天天如此？”
“你的意思是警察相信你了？”海奎问道。
“还有这些东西，你认识吗？”警察递过一个帆布包，那是富顺从杨家湾背出来的！
生儿育女好福气，奈何土匪闹荒饥。
富顺吃着鸡蛋，看着这个看仓库的女孩儿，这几天不在太阳底下，皮肤白净了不少，头发也学着城里人扎了起来，除了稍微寒酸的衣服，也和城里的大姑娘没有两样了。只不过，她很快又要回到那个贫穷的山里去了。哎，这事儿不应该瞒着，还是告诉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