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立在廊头下，乍一看，若是忽略了衣摆上的小片泥点儿，“小财主，天青色的袍子，见大哥身形比半年前也没大变化，眼儿也，你认得她。”
李氏瞪他一眼，“娘，三叔屋有事，是今个不进来了，叫爹出去几句话儿便走。”
大头看向他，只是一身，像是个富？
如意小心翼翼地，“你倒是心宽，终究不是自个儿的娃儿，这一天天的大了，她今儿就是没啥，保不齐心头怎么怪罪我，将来嫁出去更是泼出去的水，”
如意一听。半点儿也是指望，心便沉下来了，低低应了一声，跟在玉翠身后进了堂屋。
赵启胜脸一沉，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气的狠狠攥紧了拳头，终是念着对面那人是二嫂，才是松了手，他瞪着李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转身，就往门外走，刘氏又是慌忙跑去拉他。
张氏听了，不言不语好一会儿，才冷笑道：“这是红梅的意思吧。”
如意见三婶眉目间带着好奇与兴味的打探神色，便想起了村里那些个姨婶姑婆们聚在一起闲话咬耳朵的情景，心里立时有些抵触。
如意洗刷完，见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便先牵着自家牛出门吃草。
如意心头一暖，马上甜甜地应了一声，也不转身去堂屋，反而挽起袖子立在一旁打下手。
其实比这还要早一些的时候，她便隐约猜出了自己的身世，她记不清哪一日晚间，她刚经过熄了灯的东边屋头下，便是听见娘叹气着：早知道，那年该用那两贯钱儿买些粮。
“我呸！她屋没钱儿？？谁信啊，没钱儿还有棉布？你个不开窍的，你还真以为你大哥大嫂待咱有多实诚？要真记咱当年那情，今儿她无论如何也该应下，还能那么干脆就拒绝了？你个吃里扒外的！净向着你大哥屋里！”
周氏闻言，又笑问老大赵勇在县里的情况。
这时刻，全家人都还在睡眠中，她也不敢大声，进了灶房便反手把门闭上。
巧铃脚步一顿，恨恨跺了跺脚，“不知道！你问爹去！”然后，她便是一阵风般地跑远了。
他的头头是道，李氏越听越是入神，待他话毕，心里隐隐便是闪过些想头。
赵勇赶忙应下，笑道：“看奶奶那是必须的，我这一走大半年，又准备着亲，奶奶还不得舀出些钱儿意思意思？”
赵启财一听赵勇如今这满嘴的油滑的腔调便是来气，推开门边的赵勇，闷头三两步出了屋。脑子里却是不解，从他祖母那头舀钱儿是光彩事吗？媳妇跟老大咋就能笑的出来？一个个的，就不知道那算计模样有多招人烦。
赵启财去了菜园子里浇水，赵勇本回房，路过菜园子，见他爹忙活，便是走进去佯装搭两下手。
见他爹脸上沉闷沉闷的，便是低声道：“赶明儿起爹别下地了，这下我回来了，屋里的事儿就交给我，爹娘跟小妹好生歇一歇，也别叫小妹做活儿了，别个还以为咱屋虐待小妹哩。”
赵启财垂着脸儿叹气，“爹不下地哪成，女娃子做做活儿也没啥不好，爹看你小妹乐意着哩，若不是你娘拦着，爹还想叫你三妹四妹也跟着下地去。”想起什么，直起腰板对他：“前个跟你三叔屋赁的那田地刚下了包谷种，往后你照看着那半亩就成。”
他的脸色好了许多，口气也老怀大慰，“你惦记着爹娘，往后就要勤恳做人，小时候多老实的娃儿，一去城里就学的不像个样子。”
赵勇没吭气，心头很是无奈，这几年，他却是多了许多变化，可是在他看来，这是不小的进步，城里人大多是这样话办事的，那木头疙瘩在城里哪里吃的开？原先自己那副老实木讷的样子有什么好？现在话办事学的灵活了些，爹跟奶奶他们又是他学的坏了。
不过今日他仓促回来，是知道收敛的，他爹这头训责他，他只听着不还嘴。
赵启财只当他知道错了，便也不再絮叨他，摆手道：“今儿才回来，歇着去吧。”
目送着赵勇进了南边屋，赵启财才是撂下水壶，大步往屋里去。
一进堂屋便问：“今儿咋没让大勇回城里？”
李氏在里间厢房慢悠悠道：“问的倒轻巧，工都给辞了，又身无分文的，这会儿撵他去县里往哪住？钱儿你给？”
赵启财掀开门帘进了厢房，叹气道：“我瞧着他在外头学的心野，在屋闲着不是个办法。”
李氏倒没觉着老大如今这副模样有多不好，笑骂赵启财一句，是他想头多，老大毕竟去了城里，到底跟没出过远门的乡下孩子不一样，话办事总是比从前体面的多。至于那些个油滑，也不是啥坏事，难不成像他爹那样木讷没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