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
李氏带头往外走,“出了巷子没瞧见娘,不也都凑,抿唇道:她仍是遵循着下意识。“还是不”这个念头快,咱顾好咱,管他屋做啥呢,“看样子,今年能有个好兆头哩。”
赵启财笑,“谁知道呢,去的人不少,摇了摇头,上了牛车,终是笑了出来,你嫌无趣就领着几个丫头去瞧瞧热闹去。”
赵启财闷笑了一声,“你也是心:取笑媳妇道,这还用专程让娃儿去试探吗,一时娃儿去了,”
她不明白!娘肯定催咱快些,失了那钱儿真就那样重要吗?
刘氏应了一下,“取来了,从刘裁缝屋出来,倒是经过了二哥屋门前。”
她忙下了炕,见她娘站着没走,就在娘的眼皮下头脱了罩衫,将袄子套了上去,工工整整扣了盘扣,抬起头来看她娘。
如意在灶房里听见了,也不在意,见饭咕咚冒了泡,便麻利盛菜往堂屋端。
赵启明沉吟了一下,不急着回答她,只起分钱儿的事来,“娘那头,弟媳就先担待着些,就是行事欠了妥帖,那也是咱的娘,还真能上门去闹?分钱的事儿,我跟你嫂子都觉着现在提太早。”
赵勇一骨碌翻身坐起,冷笑一声,“大哥今个不是去了奶奶屋吗,奶奶没留吃饭,意思钱儿也没给,娘知道后气坏了,是奶奶这是明摆着出气,往后估摸着也不会给咱屋里分半个子儿,三婶子多半也在里头捣鬼哩,这不嘛,跟爹一块寻大伯屋商量分家产的事儿。”
李氏冲如意一抬下巴,“早饭也吃了,还杵在那干啥啊?”
李氏撇着嘴不大相信:“养鱼?的倒轻巧,你有那手艺吗?咱村里赵大牛屋里两个鱼塘哩,你也跟着养?你就是有那手艺,你有钱儿吗?眼看着成亲还没钱儿哩!哪来的闲钱让你折腾着养鱼?”
李氏愣了一下,蹙眉追问起来,“啥叫往后不去了?人家给你退了?”
赵启财缓缓地坐上了,才笑道:“也没啥,就些地里的事儿。”
如意先前已是被大头几个坏小子欺负过,眼下什么也是不愿意和他玩在一处的,当下便摇起了头,“阿如不玩,娘叫喂牛。”
李氏咧他一眼,“你可真实诚,还真打算给管到将来成亲?实话告诉你,前几年我早就有这想头,那时她太小,明年满了八岁,好歹能卖去当个下人。”
只是很快她又有些想明白今个是哪里招惹了四姐不快,她想,是因为三婶子那句‘还是阿如贴心’。
李氏一听丈夫又变回了熟悉的恳求口吻,这才由震慑中反应过来了,啐了他一口,冲口叫道:“我吵嚷了咋了,我就是吵你老赵家人了,不孝的骂名都背上了,我还怕人闲话,看笑话?咋的,你今儿胆子倒是大起来了,还要对我动手不成?”
心疼归心疼,钱儿张氏却是万万不愿给的,只是顾忌着眼下李氏在外头,只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将话儿的不留余地,让李氏死了这条心才好。
刘氏满不在意的笑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略带嘲弄,“起来二嫂子也怪爱折腾,没那富贵命偏听了神棍那话,买来个累赘,一养活就是这么些年,听是今年让如意跟着赵祥下地做活哩,啧啧,才七岁,娘你看,这叫怎么个事儿。”
巧铃知道玉翠心思,马上拆她的台道:“四妹这是不服气哩,年上奶奶玉翠细眉细眼,不如春霞妹子俊俏,就这么一句,四妹便上心了!成日念叨着奶奶偏心,今个又去三叔屋,可不得打扮花哨些?”
尽管如此,她心头仍有些欢快,看出她娘今个是高兴的,当下,她轻轻应了一下,转身出了灶房。
她四处张望了一阵,果然,瞄见了一侧隐在田边儿一片湛蓝的衣角,她盯着那处还想细看,湛蓝便嗖的一下跳了出来,不等她反应的,便站在了她的面前。
厢房门帘一挑,露出李氏一张嫌恶的脸,“只当你下地去了,还耽搁啥呢?你二哥送你大婶子,少午时才回来!还不快去收拾锅碗下地去!”
没一会儿,赵启财碗里的饭见了底,如意瞧见,正要起身去盛饭,赵启财便摇头,“今儿吃饱了。”又朝一旁默不作声的老二赵祥道:“一时驾车送你婶子和宏弟。”
李氏一怔,抬起下巴朝南边屋头蔑了一眼,扬声道:“这才几时?你大婶子是有身份的城里人,平日里向来是睡惯了舒坦觉的!哪就像你爹娘这劳碌命,日日天不大亮就要起身?”
屋里的大婶子赵周氏闻声,笑呵呵迎出来了,“阿如回来了啊,你宏弟念叨你一整日哩。”话完,竹帘一晃,一个小身影便是自她身后连挤带撞地冲了出来。
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一个冲天的大嗓门:“外头谁来啦?”
如意有些生气,一边走着一边再次默默提醒自己,她是赵家的养女,不和姐姐们比。
她是知道的,眼下的自己,在爹娘和姐姐们面前每一句话,每做一个表情都不是真实的自己,她忍不住想,若她也是爹娘的亲闺女,爹娘待她们三姐妹一视同仁,又是遇到今日这情景,她定是不会唯唯诺诺由着她们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的很想让姐姐们知道,她也是有喜怒哀乐,有脾气,有主意的。
只是这一天,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眼下,她是万万不能和三姐四姐斗气斗嘴闹别扭的,她不过是养女,若是那样做,爹娘只能更加厌弃反感她,姐姐们更会连成一气排挤她,那时,她的日子更是不好过。
再者,即使今个不去街上,那两文钱儿娘也是要舀去的。
因是初一,正街上的铺面大都窗门紧闭,只有几家卖炮仗的小店照旧开张着,从外间看去,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小到三四岁的小娃儿,大到十来岁的少年,没有人不喜欢放炮仗的,巧铃两个一拐入正街便迫不及待往里挤。如意兴致不如姐姐们那样大,将两文钱儿递给巧铃便站在外间台阶上不动弹了,只是在外头等她们。
如意等了一阵子,忽然的,就被路口缓缓驶来的一辆马车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马车那可是有钱人用的东西,只一匹马就要七八两银,她们村的富户屋里至多也就有一两头毛驴,看着看着,如意眼儿突然睁大了。
马车停靠在了炮仗铺子门前,自车上走下来一个男娃儿,从如意这角度瞧去,男娃侧着脸,面容白净,只是,那一条浓黑的眉毛怎么那样熟悉?
他身后跟着的仆从肘上挂着一件袄子,亦步亦趋跟在男娃儿身后皱眉提醒,“外头风大,少爷得先把袄子穿上。”
男娃儿头也不回,“买个炮仗能用多大会儿?那袄子太厚实,穿着嫌热。”
话着,一脚踏上台阶,不知怎的,一侧头,视线便是跟如意对了个正着。
如意瞧见他看见自己时,眼睛亮了那么一下,心里便高兴起来了,大半年没见,他竟还记得她,当下,走上前几步,笑嘻嘻喊他,“季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