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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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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当一切雪逝冰消风流云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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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稚的心也凉了下去,那古三皮探了探商裳儿的鼻息。又象很短,一个大耳光向小稚脸上抽去。时间很长,月华如水,心中曾有的一点孩童的热情、,“死小鬼,几乎坏了你古爷一桩大好生意,然后他一抬头,看到小稚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见证自己恶德的最具反讽的一种纯稚。他忽然暴怒起来,一跳跳到小稚面前,卷裹去这人世间最后的一点:然后手一,似是心中也有一丝苦涩与无力。”

——古三皮!

轻轻的玻璃上发出一声响,然后,一个,巷子里响起了几下或长或短的击掌。然后,——那么美好的笑。小稚就看到商裳儿,让小稚生怕让裳姐查觉到自己已经醒了,惊破她一个人——那应只属于她一个人美好的心事。

小稚怔怔地抬起眼,他看着灯火辉煌的酒楼外的天空,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他的父亲。以前他老不懂父亲为什么要做那个不快乐的官,为什么那么忙,为什么——在重重阻扼下依旧不改不悔的硬挺硬捱,以至身去后都惹来‘东密’对他母子的这么残酷的无休无止的追杀,但现在,他似懂了。他忽然好想长大,好想……做官,要不做一个侠士。这个世界,不公啊,真的不公。他轻轻握紧自己的小拳头:他要改变它,他要改变它!

这时偏有两个青皮凑了过来,只听一个向商裳儿狎笑道:“丫头,怎么?泥足巷里你收的那十六个小童男还不够你消遣?又捡了一个?这个可还小些,你丫头的口味可真怪,今晚儿跟了爷回去,让你尝尝小童男顶不了的那个鲜。”

那女子手一松,挎着的柳条篮一下就落在了地上,里面装的还有不少残剩的食物。只见她的脸上一片惨然,轻声道:“死了?”

说着,掏出几个文钱往桌上一拍:“给我六个烧饼两碗胡辣汤!”

另一个孩子看着比他沉稳些,却也一脸欢快的样子,他笑叫道:“小稚”,也从车上跳下来。小稚躲他不过,只两下就被他捉住了。那雨丝却象倥偬滩上的金沙——时光之沙——一般地簌簌而落,阳光在两个孩子脸上打出一片金粉,那金光夸饰了他们的童稚。两个孩子就在大车之侧嬉闹。大车之外,却是整个渡头最繁忙的时节,挑挑的、担担的、剃头的、卖珠的,行人商贾,种种种种,这时正在这渡头小街前汇集起来。

胡大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意,低喃道:“娘……你娘在那边呢。如果有下一生,我原意给你当个姐姐,你可不许嫌这么丑的姐姐呀。”

她一句断喝,底气极盛。头发上沾了汗水,在这黯黯的火光映衬下,象个地狱魔王一般,有一种悍厉的丑恶与恶到极处凶到极处的美。

胡大姑一仰脸:“命?送命?”

他有些怕惊动冯三爷,所以轻手轻脚的。祠堂的大厅里昏灯一盏,映着几个人影模糊糊的,坐着的似都是村中的老人,五剩儿和彭小虎正立在地上回话。只听冯三炳道:“你们就串掇着小稚去和别人比字去了?”

这就是她给别人最好的评价了,太过份的话她反觉得羞于出口。

只见堂上之人一个个目瞪口呆,河间妇却面上漠漠然全无神色,直到她把在场的男子都痛锤一遍,大家才发现,那锤上的瓷杯竟还在锤上,稳当当地,一滴未洒。她依旧平伸了左臂,把锤子直递到蒋玉茹的鼻子前,闷声道:“客人喝茶!”

外面就是一群汉子们的粗声哄笑。那老者吴光祖已走进堂来,淡笑着对冯三炳道:“我说冯三哥,客气就免了,我是送人来的。有两位客人想和贵村商量点事儿,我送到就走,早饭就免领了。”

一语说完,堂下人人齐有愧色。冯三炳冲自己二儿子、也已有四十五六岁的冯克己道:“你下去使一套给他们看看。”

冯三爷叹了口气:“很不幸,他们凑成‘十’字了。”

路华强看着他冯三爷的样子很是伤心,只听他道:“三爷,他们是明着欺负人呀。”

小稚倒吸一口气,看看自己胸前红的那一块,想起五剩儿身上的伤,就知这女人原来就是五剩儿的后娘——村里自己现住着的人家路阿婆一提起来就忍不住直咧嘴的胡大姑了。她下手打起孩子来那叫一个狠,小稚看她一掌之下,五剩儿的左脸上便肿起老高。路阿婆每回一提起她和五剩儿就忍不住叹气:“要是她自己有孩子,对五剩儿这么凶倒也罢了,偏她种打不下来一个,拿着前房的孩子就这么象牲口一样的使。”

那龚海在余老人一出招时,就已知凌厉。他却忽然不见,密宗“唇楼步”果然奇妙,何况他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步法中还隐藏着凶悍的大手印。“大手印”号称一手翻天、一手掀地,为密宗无尽秘藏。然后只见窗碎,门碎、梁破、柱破,一室灰尘飞荡、瓦砾翻动、盆栽跌地、仓鼠无踪。裴红棂眯起眼,小稚也是、但又睁了一双小眼直待要看,他要看余老人与龚海这一战。

二十六年前,他还只有三十九岁,威正镖局名传天下,大关刀下,折尽英雄无数。

正说着,忽听有个人在左侧哑着嗓子唱起来

那匹马多少也算歇过点劲儿来。二炳把它重新套起,裴红棂与小稚重到了车边,车子就要吱吱呀呀地重新驶出院门,忽听那院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别走。”

只听裴红棂道“其实我们也知道贵局的规矩。只是长安城中镖局虽多,我们也一家家去找过,却没有哪一家肯接我们这一趟镖。”

他主人姓肖,名愈铮,官居御使——他的官声很好,但没有人知道;他以梗介处世,但没有人知道;他不求闻达,所以更没有人知道。他这个御使是无名的。

罗衣舞过,那一舞舞过了雪逝、舞过了冰消、舞过了风流、舞过了云散……,而这个世界,只剩下冰雪无语寒夜中的你那难掩难遮虽千万人也难及的光彩。

小稚忽然想哭——为那难以自扼的光彩。

然后,他见到白哥青弟的身影已萎然倒地。他们的一双眼至死都不信似的空空地睁着,可一双瞳仁却已非平时的异象,恢复了常人的大小。商裳儿‘欲减罗衣’之下,已破了他们平生苦修的‘青白眼’异术。而她的出手,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那不是杀伐的凛冽,而只是一场消融——当一切、雪逝、冰消、风流、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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