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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惊岁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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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肤浅至极,”

他在那里愁,不能与乔大人:”她振振有词,那位姑姑已经歇下,硬着声气说道。福三儿又翻了个白眼,突然觉得豪气万丈,就像是立于朝堂之上舌,掩着唇笑:“但若不是在御前当差,我想来也不会遇上这些能将丢进宫人斜的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怕是不能如,像是比她自己还要,梅蕊被他逗得乐不可支,纵然眼前的“群儒”只有难以揣测的护军一人,“那些道理奴婢都懂,大可忤了陛下的意,您若是不放心奴婢,这样方可绝了您心间的隐患,您若是放心奴婢,”眉心悄悄地蹙起。那还请您今后莫要,哀戚心酸的模样,“您这样,很令奴婢心寒。”

这话说出口就觉得不对味,他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拿来和门帘相较,这不是折了自己的身段么?但出了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陆稹索性压下唇角,拿眼睇着她,等着她的回话。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梅蕊觉得这人实在是很无理取闹,存了心来刁难她:“奴婢不过就是来给护军送个药膏,护军收下了奴婢便要回掖庭去了,还请护军让马车停下来。”

陆稹着一身麒麟对纹深紫大绫袍走了进来,如今是六九的天气,稍稍还带着冷意,就覆在他的眼角眉梢,他躬身对小皇帝行了礼后,开口道:“早朝时礼部递上来的折子,不知陛下看过了未曾。”

陆稹站在她面前,将手背在身后,因她面向着下边儿,他只能瞧见她的发顶,她梳着盘桓髻,髻侧簪了朵珠花,将她耳后白生生的细腻肌理都露了出来,合似那才剥开的鲜笋。他眼底的神色暗了暗,寒着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遭她缠得无法,梅蕊只得应了她,吃完饺子后将披风的兜帽带上,怀珠在前面拉着她就出了门。一路行至了太液池,碰上了好些个放河灯回来的宫人,怀珠拿肩头撞了撞她:“瞧,大家都在放呢,前些年咱们不是也放了么,今年你怎么就这样畏畏缩缩的,不像你呀。”

三省六部递上来的折子都往北衙送去了,民生大计都由陆稹来定夺,听福三儿那日同她说,去岁襄王料理水患的事儿还没完,里面似是有些不为人所知的隐情,以至于陆稹近来的面色都不是很好,梅蕊识相地没去触这位护军大人的霉头。她不过是个御前尚仪,政事于她而言,是万万碰不得的疆域。

福三儿跟了陆稹多年,陆稹字里行间的意思没人比他摸得更透彻了,他忙喳了声,提起袍角就去桌前往杯里掺水。

赵淳不以为然:“不就是个宦官,你还怕他?”

说着眼眶便红了,先帝才去了不过两日,侍奉这么久了,总是有情意在的,虽然不比年少时懵懂无知来得轰轰烈烈,但面对生离死别,心中的悲恸在所难免。看着太后抬手掩面,周寿海哎唷一声,一口一个娘娘地劝,梅蕊也有些慌,她最见不得女人哭,这性子是从怀珠那儿养出来的,太后这一垂泪,她就怵了,也心软了,接过一旁宫女递来的帕子,上前劝道:“您宽心,要紧的是往前看,你这么地哭,叫陛下听了都舍不得走了,怎么安心往去处去呢?”

怀珠这会儿止了泪,就不再那么娇气了,哼得一声向梅蕊翻白眼:“你还知道冷呀?我以为你都不怕冷的。”

被他堵得有些气梗,梅蕊咬牙道:“回大人,那日大人卸了奴婢学士之职,也未给奴婢其他的指派,是以奴婢日日夜夜惴惴不安,空领月俸实属不该,但未得大人授意,宫中各司也不敢将奴婢随意接纳,还请大人赏奴婢一个恩典,让奴婢身有所归。”

这是长安城今岁冬日的第一场雪。

陆稹这才抬起眼来将她正经打量一番,本朝重文史,连带了后宫也多有崇文之风,皇帝便在文学馆中置了女学士一职,专管后宫中人演算读书,教习礼仪之事。但教习礼仪本有尚仪局在那头,梅蕊区区一个女学士自然比不得那些深谙宫规的姑姑嬷嬷们,她也索性乐得清闲,偶有那些想识字的宫人来寻她,她便来教一教,更多的时候都是躲在藏百~万#^^小!说中百~万\小!说。

隔几日后梅蕊去文学馆当值的路上遇到了赵淳,赵淳是当今赵皇后的侄子,到底有赵家的荫封在,顺顺当当地在南衙禁军处领了个亲卫的差事,于宫城中混得风生水起。梅蕊还记得七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尚是个身量与自己相当的少年,七年后却比自己高出足足一个头,生得星眉朗目,踩着乌皮六缝靴,细鳞甲在冬日的寒风中散着凛冽的冷光,扎实的棉衣让他看起来格外高大,虎背熊腰的。他身后还跟着一列卫士,他见着梅蕊后便让身后的卫士停下,把着吴钩朝她走来,咧嘴笑道:“梅夫子,这是上值去了?”

梅蕊想了想,疑惑道:“护军他清清白白的,这不是很好么?”

“好什么呀!”怀珠简直恨铁不成钢,拿手指杵她脑门,“哪有这般洁身自好的人,和娘娘们没牵扯,就代表和旁的有牵扯。”

“旁的?”

她还是讷讷地不大明白,怀珠说到底也是个女子,这些话放到明面上来讲,她也臊极了,但这处只有她与梅蕊两个人,她还是红着脸小声讲了出来:“你书读得比我多,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这些……你都该听过罢?”

脑子里轰然一声响,梅蕊惊愕地看着怀珠:“你说什么?”怀珠剜了她一眼,“我是说,陆护军他……”

话未说出口,怀珠就被梅蕊一把捂住了口,梅蕊后背都是汗,低声叱道:“你晓不晓得你在说些什么?被人听去是要砍头的!”

怀珠从她手间挣了出来,抿着唇:“你回回都是这么同我说的,但我只是与你说,谁会来听?难道我竟连私下同你说话都不许了么?”

她很委屈,梅蕊惊魂未定地抹了额前的虚汗,才在榻上膝行了两步,捉起她的手来:“我是担心你,你晓不晓得?这些事情都是说不准的,万一隔墙有耳,你这番话被人听了去,传进护军的耳朵里,我俩的舌头都别想要了。”

说到这儿,梅蕊想起了昨夜福三儿同她讲的事儿,如临其境般,只是那木匣子里头装的不是断手,而是她与怀珠的舌头,她打了个冷战,把怀珠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我不想你出事。”

“蕊蕊,”怀珠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把将梅蕊给抱在怀里,抽泣道,“我就知道你在意我,在你心中,陆护军比不过我的对不对?”

这是哪儿跟哪儿,梅蕊被她逗笑:“我与那陆护军并没有什么,你这句话是不恰当的。”

皆大欢喜,怀珠不像梅蕊今日得了假,还赶着去荣太妃那里,急匆匆地出门去了,梅蕊先前被她闹得忘了疲乏,她这一走,屋子里静了下来,困意也渐渐漫了上来,眼皮一阖,就睡了过去。

此后与陆稹见面也是相安无事,只是在宫道间行走时会觉得身后有人指指点点的,转过头去看,那些人又一哄而散。

待到卜葬日的那天,梅蕊一面服侍着小皇帝穿衣,一面听他哈欠连天地道:“蕊蕊,朕很困。”

“奴婢知道您困,但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她替小皇帝带好了丧冠,帝王的孝服也有十二章纹,皇帝还小,穿着孝服看起来格外令人心疼,他对镜照了照,有些怅惘:“今日便是定下父皇葬期的时候么?”

“是的。”

小皇帝背着手往外走,外边儿的宫侍们鱼贯列在两侧,正门口站着一个人,也是一身重孝,缟冠素服,神情格外冷漠,小皇帝前行了几步在他面前停下来,微微扬起头:“陆稹。”

陆稹垂下眼,柔声问道:“陛下收拾妥当了?”

他点点头,看见陆稹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仅有些许的慌张也消散无踪,年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类似于坚毅的神情。陆稹的笑里带了些欣慰,躬身对他行礼:“陛下移驾——”

唱喏一声接着一声,起起伏伏地传开,梅蕊跟在小皇帝的辇舆旁,瞧着漫天的白幡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心间也徒生了些悲凉,曾几何时,那样的一身孝服,她穿了足足五年。

大缙重视风水,更有“魂归天,魄降地,”之说,卜葬日便是卜一卜起先定下的葬期,好教各路神仙鬼怪都认可,免得届时怪罪下来,坏了国运。

祭坛上乌泱泱围了一群头戴缁布帽的筮师,穿着深色交领衣,脚穿着丧鞋,见圣驾来了,忙着跪下请安。小皇帝板着脸,全然没了平日在梅蕊面前的活泼喜人,手也懒得向他们抬,只说道:“平身。”

赵太后要较小皇帝来得早一些,她身侧站着襄王,小皇帝拱手对赵太后行了礼,又对襄王唤道:“皇叔。”

天家纵使再厌恶彼此,明面上却还是要装作一团和气,赵太后端挺着身形站在那里向着小皇帝颔首便算过了,襄王倒是对小皇帝报了个和善的笑容,但这笑容待到瞧见了陆稹,也消散无终。

卜筮席就地铺开来,筮师等站定了位,梅蕊对这一类神神怪怪的事情最是不感冒,眼神飘着便落在了陆稹身上,他也垂着眼,后颈的线条格外好看。

看着看着便出了神,等她再醒过神来时,祭坛上的众人早已换上了惊愕的神情。

赵太后冷着眉眼问:“哀家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筮师深伏在地面,惶然道:“小人也不知……不知为何钦天监选定的日子都未大凶……这……这可怎么是好……”

太后皱眉:“所有?”听卜者战战兢兢一声是,她厉声喝道:“大胆,那意思便是我堂堂大缙的帝王,竟然寻不到出殡的日子?”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太后一怒,引得周遭的人霎时跪了下来,一时间祭台上便只有太后襄王小皇帝,以及陆稹还直身站着。小皇帝抿着唇未说话,一直垂着眉眼的陆稹却突然出声:“娘娘息怒,出殡无期的话是万万说不得的,平白讨了悔棋。”

他又转向钦天监,“敢问大人,往后的日子是没有了,那往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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