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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遥相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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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稹不在身侧,小皇帝明晓得是,却不如从前,将手头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明面上还是敬重,自陆稹走后,她也懒得管这些,笑看了她一眼,“不好么,比如学习怎么处理政事。

陆稹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不知从何处寻来到了梨,拿着小刀潜心雕刻,听着梅蕊的话,她对待小皇帝是一日更甚,但也无能为力:他还有更?”

听到了他这一声,小皇帝像是松了口气,心里头的滋味有些复,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不必行此大礼,此去西北征途苦寒,”

。你要保重,凉风习习,吹过莲花纹砖上的浮尘,小皇帝终于开了口:“朕知道了。”

“这还用谁来告诉朕么,满朝传得风风雨雨,前儿才有人来朕这里喊冤叫屈,被北衙的人给带了下去,之后朕问过陆稹那人怎么样了,陆稹只回了朕一句话,”小皇帝抿起了唇,“他说这些事情由他处理便好,朕不必操心。”

他作揖请了个安,襄王冷哼一声,“你这表妹倒是很有意思。”

其实是不相干的一条人命,梅蕊却总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感,一整日都心不在焉的,小皇帝瞧在眼里,端起手里头的冰镇瓜果凑过来给她,道:“喏,蕊蕊。”

绣鞋儿在他手指上荡了又荡,他意味深长地道:“那可未必。”

襄王未答话,后面便听见了赵太后的呜咽之声,槐叶簌簌间掺杂了啜泣,尔后的浪语皆不堪入耳,梅蕊后背冷汗涔涔,咬紧了牙伏跪在地面上退了出去,离得稍远了后才仓皇逃离。槐树后的二人似是纠缠着倒在了地上,赵太后突然咦了一声:“那儿,怎么会有一朵荷花?”

他这样讲,亲卫们约莫都晓得了是桩什么样的事情,隋远倒还是一副蒙在鼓里的模样,下来后向福三儿道:“小福公公,现在往何处走?”

“瞧护军呢。”她微微眯起了眼,措不及防地伸出手在他脸上摸了把,满面揩油后的心满意足,促狭笑道,“护军真是好看。”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烟波桥上的那一拢水雾,“怪不得你待陛下这样好,原是有这样的关系在里面,不晓得的人还说你是捧杀,平白又给你添了桩罪名。”

梅蕊抿唇一笑,早听闻怀帝是个才情洋溢的皇帝,所作诗词她也瞧过,春也伤过秋也悲过,便是残红潇潇在他笔下也有别样的情趣与意境。心中有雄图霸业的人必然是不会有这番细腻心思的,梅蕊突然轻声念道:“万事不复醒,徒令存者伤。”

但伙计到底还是个热心的性子,他体谅了一下尚躺在床榻间的那位素不相识却即将步入修罗场的贵人,便开口对梅蕊道:“其实夫人不必这样,夫妻吵架么,多体谅体谅便是了,您这么一闹,反倒难堪了起来,您说是也不是?”

“想进来便进来了。”

梅蕊似笑非笑地,“那,我该要谢过姑母了。”

赵淳这才想起来这桩要紧事,他摸了摸前额,“你在江南是不是还有位姑母?”

“那朝歌岂不是夺姨姨所爱了?”朝歌握住了赵太后的手,眼神却从陆稹与梅蕊身上掠过,梅蕊从来不晓得这样稚嫩的小姑娘也会有那般意味深长的神情,在与梅蕊视线相接的时候,她便收回了目光,扬起了小巧的下颌来,慢慢跟着赵太后远去了。

怀珠不可置信地瞧着她,像是觉得她着了疯魔般,“蕊蕊,我当初问你想做什么,你同我讲的是你想去游历山川四海,你现在这样,岂不是将自己困在这皇城了?”

梅蕊端着神色,冷淡疏离地对嬷嬷道:“给韫玉安排这些的,是你?”

去尚宫局的路也要走上许久,梅蕊走得脚都发疼,老远就瞧见了怀珠领着一列端着御盘的宫女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威风八面地向她们说着些什么,半月不见了,梅蕊站住了脚立在原地,只愣愣地瞧着她,待到她将自己的话说完后转过头来,刚好对上了梅蕊的视线。

她连乞求都没有,措辞锋利得像纤尘不染的刀尖,“统领当真是世间最仁慈的人,杀人于无形,毁人于无声。”

他明明什么都晓得,却仍端持着让对方讲出来,梅蕊觉得这大抵能算得上陆稹的怪癖,小皇帝红着脸憋了许久,才忸怩地讲了一句:“是尚宫局的宫女……”

陆稹一怔,“你说什么?”

赵太后眯了眯眼,慢慢地站起身来,踱着步子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答应哀家的赐婚,是不是因为陆稹?”

赵淳咬了咬牙,“禀王爷,若是那陆阉瞧着王爷走了,又要对蕊蕊行不轨之事可怎么是好?”想想便心惊,他摇头,“臣得回去将蕊蕊带走。”

他的声音撩得她眉头动了动,“今日一见,便觉得我的眼光果然不差。”

梅蕊讶异,“京中人嗜牡丹为疾,护军竟然对这国色不见得倾心?”

“是吗?”苏放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有些不屑,“妇人浅薄,你无非是瞧上了陆稹现在的权势,你可晓得历朝历代如他这种权宦的下场是什么样的?到最后连收尸的都没有,你只瞧得到眼前的微末,却没想到自己的身后事,难不成有朝一日,你还会陪着他去死?”

梅蕊轻笑了一声,依旧秉着温和的声气:“这位与我没有什么干系的大人,我不过是想告诉您,您的襟带松了。”

小皇帝看了她好一会儿,对那群抖如筛糠的御医摆了摆手:“都退下吧。”待人都走了个清静,他才扯下那副冷硬的面孔来,急急两步走上来,拉着她的手:“蕊蕊,你怎么来了,宫里到处都是发病的人,万一你被染上病了可怎么是好,你听朕的话,先回去待着。朕这儿不缺你这一个,你把自己照顾好就成。”

“学士必然是智者。”他欣喜于她话语间的亲昵,不过是称谓改了而已,却显得没之前那样多的隔阂,关系又仿佛更近了些,她在窗内对着他笑:“那我是智者,护军又是什么呢?”

梅蕊被他问得一怔,早一些告诉她,她便能干脆果断地回绝了他,借口与理由多不胜数,比如陈年旧事合该都如云烟般过眼既忘,又比如笔迹可以临摹印章也可以假借,这张字据的真伪实在是无从定论,做不得数,千千万万回绝的话,她却偏偏一句都说不出口。

这些传言梅蕊一早便听过了,但她在御前待的这一段时日,并未见得陆稹有什么争名逐利的心思,更莫说是将小皇帝当成傀儡,照陆稹的情态,是将小皇帝捧在手心当成了宝,无微不至嘘寒问暖,小皇帝说什么便是什么,他绝不回驳。

他声调拖曳着,阴阳怪气地让梅蕊心头很不舒服,扬了眉问他:“统领今日心情不大畅快?是谁惹着统领了么。”

还是怀珠发觉了她的不对劲,一个箭步上来,扶住了她,急忙唤道:“蕊蕊,你怎么了?”

“你就会拿这个来打趣我,”梅蕊没好气地看着她,殿中没旁的人,她也将这儿当做了掖庭的那间小屋子,让怀珠坐到床榻上来,“我当时瞧着刀尖便觉得不妙,下意识就挡了上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算是顿悟禅意了,若不是救了陛下,我能躺上麟德殿的床榻?能一连休息这样多天,游手好闲地什么事儿都不用管?我呀,这叫因祸得福。”

福三儿翻白眼,揣着手道:“难不成我特意端来这儿,让你看着我吃的么?”

说着向殿内打了打袖面:“怀珠姑娘,请吧。”

小皇帝见她醒了,欢喜得不得了,高高悬起的心整个落在了地上,捉着她的手:“蕊蕊,你终于醒了。”

“蕊蕊,”怀珠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把将梅蕊给抱在怀里,抽泣道,“我就知道你在意我,在你心中,陆护军比不过我的对不对?”

乔遇之听他说道:“人死了就该入土为安,老在阳间停着,听可有可无的人在耳边哭喊,我都替他烦。没这些个必要,早些出殡早好,卜者和祝者都寻好了?”

他突然下意识捂住了嘴,四处张望了一番后,转过身来挠头对梅蕊道:“大人是最不喜欢旁人议论他的相貌,小人这是说漏了嘴,您可千万替小人瞒下来,若是教大人晓得了,免不得要受罚。”

窒息的压迫感突然消散,梅蕊猛喘了几口气,抚着胸看着眼前的人,身长玉立,金贵难当。

说着往前瞥眼,瞧着没人发现,就要摘下自己的耳坠子塞给福三儿。

赵淳把着腰间的吴钩,义正言辞地道:“护军大人说的是,卑职一定会尽好自己的本分。方才大人出示的令牌是大人的,但车上这位女官,”他咳了一声,将眼神转向梅蕊,“还没有出示令牌呢。”

梅蕊边找边答,怀珠一听就惊呼道:“蕊蕊你受伤了?”

冷风一过,梅蕊被吹得打了个冷颤,怀珠的声音倒是恰好传入了耳内,她偏头往自己来时的路看去,怀珠正搂着两个河灯往她这里跑,没一会儿就到了她面前,气喘吁吁地,呵出大团大团的白雾:“蕊蕊,你怎么就跑进来了?本来同我商量好的那个小公公今日不知怎么的没来,换了另外个人,他同我讲你在岸旁等着我呢,可我到那儿的时候却没瞧见你的影子,让我好一番找。”

“你这样晚了出来,护军晓得么?”

梅蕊愣了愣:“陛下?”

太子连思量都没有思量一下,脱口而出:“赵氏。”

进了小厨房后,梅蕊挽起袖来:“殿下想吃糖糕,我替他做几块儿。”说着就开始找糖与米粉,想了想又捞上一把红豆在碗里泡开。

梅蕊被气得发笑,搡着他离远些:“不是我说,你再这么没脸没皮,我可真不理你了。”

人果然是需要对比的,但陆稹这么个人才为何就切了根来当内侍,她想也没想明白,似乎往前怀珠想要同她讲过其中的渊源,但她表示对这件事情不大感冒,怀珠也就没有继续讲下去了。

陆稹很温柔地道:“殿下困了就去歇息吧。”

襄王啧了一声,“赵氏应当告诉过你,本王父皇驾崩的缘由了罢?”他眉头上压着阴鸷的神色,心头的恨像热火浇上了滚油,愈发有滔天之势,“他陆稹教唆先帝,谋害忠武帝,再矫造遗旨,立萧煜那小儿为帝,本王焉能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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