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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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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人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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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这样温和的声音,没等公良至问就抱怨。”魏昭一抹嘴,边走回头路边。

“可算回来了!他惊惧地看着,也吓得孩童抖了一下,道路边整整齐齐地列着,灰扑扑的瓦片,累得我啊!亏他们这么能跑。”

少年拉着公良至的袖子,公良至也不甩开他。道士慢吞吞踱着方步,什么话都不说。“今天村里村外到处转,陪几个孩子玩,土黄色的砖墙,虽然不怎么美观,有些墙上能看出反复修。却能看出被拾掇得挺好,像个被时刻维护着的蚁穴,看不出一丝裂纹。”公良至回道。

“贫道,“我这徒儿不懂事,不慎坏了贵村石碑。敢问贫道该如何补偿?”

“贫道身上哪里像把剑?”

“贫道所修功法都为宗门所有,不得私传,所能做的不过护持你入道。”公良至说,“龙鳞价值远胜于此……”

“你也要抢我?”魏昭皱眉道。

可就是这样的如意山庄,被杀了个鸡犬不留。

书里的主角是个没有仙骨的乾天谷杂役,因缘际会勾搭上了长老的女儿。他在长老之女的帮助下发现自己并非一身废骨,而是体质特殊,此后一路获得机缘,拜长老为师,斩杀孽龙后裔,成为了化神期大能。

她还没遁出几步,忽然被几根黑气一缠,蓦地拽了回去。

“哎,道长!道长!”三郎一把抓住了公良至的手,叫道,“您怎么能直接往里闯呢?”

“不能吗?”公良至讶然道,“贫道观此处阴气交汇,恐有不祥,这才要进去看一看。难道这间屋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

“道长哪里的话!”三郎讪笑道,“这里是我一个阿叔的私产,他脾气最为爆裂,要是有人随意进了他的门,他肯定要火冒三丈地拿锄头打人!就算他不会对贵客动手,道长您也可怜可怜我啊,我非被他扒了皮不可!”

“哦……”公良至拖长声音,伸长脖子打量着窝棚陈旧的门,像要从缝隙中看出什么似的。三郎脸色不怎么好看,可没等再说什么,道士已经干脆利落地缩回了脖子,转头往别处一指。

“那间屋子呢?”他问。

公良至指着对面隔着好远的仓库,三郎的脸色顿时松动下来,说:“那里是傻子住的地方,又臭又脏,道长要是不嫌弃,自然可以看看。”

那间仓库里的确又脏又臭,狭小湿热的地方空无一物,只铺着好些草席。有个白子蜷缩在地面一角,嘴里哀哀□□着,身体在草席上扭来扭去,手都抠到了草席底下。

“这人吃了脏东西,病得不清,道长您别过去了。”三郎说,捏着鼻子停在外面。

“不行,贫道可是为拯救苍生而来,怎么能半途而废!”公良至正气凌然道,一进去就后退了一步,皱起鼻子,一副碍于面子无法在别人面前掩鼻而逃的模样。他装腔作势地说:“你去给贫道那块干净的布,贫道,咳咳,有大用。”

三郎去拿了布,公良至又要他好好把布搓干净,再点上几滴香油。水井与有香油的地方一南一北,就算用跑的也得花上不少时间。公良至目送少年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快步走进了仓库。

他蹲到那名白子面前,低头去看对方的手。

仓库底下没铺石头,只是压实的泥地。白子果然在席子的泥土上比划着什么,他的指甲少了一片,像在哪里被磨掉了,光秃秃的手指上全是污泥。公良至看了一会儿,只见地上满是乱七八糟的划痕,那白子只是在胡乱抠地,像小孩子信手涂鸦。

他问白子姓甚名谁,身体如何,像前一晚那样一无所获。公良至想了想,伸手掀开草席一角,面色霎时冷了下去。

三郎拿了布回来,只见公良至已经走了出来,眯着眼睛望向黑洞洞的仓库。道士接过布,攥在手里,却不再往仓库里走了。

“道长,”三郎凑过去问道,“您走这一遭,可看出什么来了?”

“凶,大凶啊。”公良至叹道,听起来更像个坑蒙拐骗的假修士,“痴愚至此,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白子生来就神智不全。”三郎跟着唏嘘道,“即使道长无法救他们……”

“你当我说的是白子吗?”公良至反问。

三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这些‘白子’,当真生来神智不全?”公良至说。

他的脸转过来,三郎才发现道士脸上吊儿郎当的神情不早已见踪影,那副和善的面孔没了笑容,竟严厉得叫人发憷。他深深看着三郎,目光像要凿进三郎脑子里。

少年心中一凛,忙叫屈道:“道长什么意思?自己找不到鬼怪,就说这事是假的了?我们王家村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难道都犯了癔病吗!”

“癔病犹可医,可惜人心蠢恶药石难医。”公良至冷声道,“如此一来,便能解释为何痴傻的冤魂满村都是。”

三郎本来还要喊冤,闻言打了个寒颤,发愣道:“冤、冤魂?”

“你们不知道?”公良至说,“用着神道修士的遗产,行着牺牲祭祀之事,言之凿凿说着除魔、镇压,却连自己造就了无数冤魂都不知道?”

他们大概真对此一无所知。

公良至屡屡试探,让村长看见阵法师用来布破邪阵时最常用的六壬鱼骨,在村中处处放下阵材,从头到尾都没人看出门道。他搜查完王家村的地形,确定了石碑只不过是破旧大阵的一部分,大阵破损诸多,显然很久没人维护。

这种阵法十分古老,一度盛行昆华界的神道修士以此阵法隐藏自身道场。阵中信徒可以隐藏自身,看到来犯之敌——要是阵的主人还在,信徒还能借助主人的力量杀敌,可在神道修士早已死绝、石碑见光即碎的现在,大阵也只有这两个作用。

这点神异,已经足以让对修真一无所知(并且本来就是来此避祸)的王家村村人欢欣鼓舞,觉得自己有神灵庇佑。

那么,要如何维持神的保佑?

苍蝇□□,就觉得全天下的生灵都□□。越浅薄无知,越野蛮落后。祭祀人牲的习俗已经在昆华各地人人喊打,但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显然还没有终结。要祭祀谁呢?为了避免自己一不小心成了牺牲者,将少部分外形特异的人拿去祭祀这事,就变得再合理不过了。

“我本以为你们只是见识少,把白子当祸端对待,却没想到你们不止蠢,还心思歹毒。”公良至忽地舌绽春雷,喝到:“白子从何而来?”

三郎如遭雷击,脱口而出道:“推白浆池里,等捞出来就白了。”

他说完脸色剧变,不知自己怎么就说了出来。公良至这一手名为真言术,若被喝问的人修为浅薄又心中有愧,只能知无不言。真言术奏了效,确认了猜测的公良至却宁可自己猜错。

村中白子只有壮年男人,难道白子一坠地就刚巧定型在壮年?便是到处搜寻,也找不出这么多痴傻的白子,何况看那些白子如此瘦弱,恐怕一个个都活不了多久。

白子用光了怎么办?自己造吧。

开始王家村或许是有几个得了病的白子,或许真的是傻子。等一年年祭祀过去,旧的用光,新的不来,王家村人就把注意打到了外面。他们借着大阵拦住路人,亦或接误入山中的行人入村,不白?拿白浆泡一泡就白了。不傻?关起来打一打,天长日久总会傻。

仓库那个白子的草席下,刻着密密麻麻的划痕。最近的一些只是涂鸦,开始却还能看出计数,最早还依稀有些字,写着他本是大周的书生,姓甚名谁,年龄几何,某某年误入村中……最后只剩下胡乱的划痕。

王家村的人本来养白子是为了祭神,后来养出了甜头,觉得可以用来“助人”。你瞧,拐来的白子比牛马吃得少,拿鞭子赶着能比牛马干得多,快死了再用来祭祀,经济实惠,岂不妙哉。

死在村中的“白子”怨气不散,却被弄傻了,连魂魄都与生前一样口不能言。

没有神,没有魔,人心竟能歹毒至此。

三郎跑开了,惊疑不定地停在一丈开外。“臭道士,你知道什么!”他叫嚣道,“山神爷爷捏死你不用一根手指头!”

“没有什么山神,只有一村愚夫愚妇。”公良至叹了口气,“贫道不能袖手旁观。”

“你想做什么?”三郎冷笑道,没了常挂着的笑容,他凶狠的表情与村中恶童一模一样,“嘿嘿,事到如今,道长你想做什么都做不成了!”

不远处,一道黑烟冲天而起。

公良至面色一沉,只觉得普普通通的山中突然升起了冲天邪气。三郎哈哈大笑,叫道:“道长那个徒弟,现在已经下了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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