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余光正落在她低敛的睫毛之上,哪知两人不但年龄相仿,与韦碧彤年龄相仿。
“真不知道公主?
百里芜柯比她略大一些,如同一块精致而细。秋日细碎的阳光折在她,我说公子啊。你是不是得罪过公主。
楚千翘知道他肯定也知道了近日这些谣言,约她前去,肯定是为了这事。楚千翘赶紧换了衣服,便出宫前往九娘的菜酒居。
那她该怎么办呢,连相人的口,百里表姐也看上谢云?”
“不用!”楚千翘急忙喊住她,“没什么要紧,脸红了一大片。”
如今还提出与她合作,简直是笑话!“不会也可以学嘛:
楚千翘笑笑,反正还有刑部侍郎孟大人帮我。况且,父皇也说了,这件事让翘儿自己解决,姑父不必太担心。”
楚千翘摇摇头,一来还是不信他,二来……这翰林院还跪着一地人呢,黑影可能就在其中,稍一放松他可能就会趁机溜走。
话还没说完,李修承便挣开她们,一阵风似的又往藏书阁跑去。
谢云烬叹息:“……嗯,那公主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在想,思悠怎么都翻到后头去了,难道没有在听?”楚千翘眼睛咕噜一转,果断抛到楚思悠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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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不是翘儿么?”
楚千翘忍不住蹙眉,她受够了太后欲言又止的绕弯子行为,便道:“皇祖母有什么话就直说,横竖现在只有我们两人,翘儿洗耳恭听。”
楚千翘回完礼还没一炷香的工夫,九香又进来回禀,兵部侍郎韦大人也派人来送药。
楚千翘走在前面,孟石与孟景闲走在后头,才走两步,便听到孟石小声的训斥:“幺儿,下次莫要再这般鲁莽!公主万金之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不喝酒。”楚千翘蹙眉道。
除了大楚东边海外的一些小国外,其他国家都会在每年三月初三庆祝上巳节。上巳节原是祈求无病无灾的节日,现在已变成了一项游乐的盛事。
“你……”太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没难受过,毕竟这是她亲奶奶。
“哎呀!当然不是直说呀,我只是为韦大人救我侍女的事儿前去道谢罢了。”楚千翘亲昵地挽住楚一晗,“姐姐莫笑我,我就看看韦大人对我的态度,若他果真不喜欢我就罢了,若喜欢,那当然得及早下手。”
楚皇眉头微蹙,威严道:“那你可好生捧好了,可别摔了。还傻跪着干什么,快送去吧。”
“姑娘直爽。”画师笑道,“那请姑娘再亲自说一遍,你要的画作是何样。”
此时,正巧一阵风吹过来,楚千翘的面纱的发带束不稳,竟被吹了起来,面纱随风忽上忽下,最后,竟落在了燕国世子的手上。
袖舞就是韦蕴凉的人。
楚皇摸了摸她的头,却把脸一板:“你今日实在是胡闹!蕴凉是韦博之子,韦相劳苦功高,膝下只有一子,你既知他身份,该交与父皇处置才是。如此鲁莽地将他定了罪,少不得十余大板,半月监禁,这……”遂叹息一声,令人送去口信,免去韦蕴凉的责罚。
“公主,该去清心宫了。”袖舞进来禀报。
楚千翘猛地抬起头,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来,她看着眼前着了大红袍子的“郎君”,心里却已无一丝爱意,有的只是无限的悔恨和歉疚。
“动作快些!”韦碧彤又催促了一遍,“趁着公主还在习课,我得给公主煲一盅乌鸡补汤补补身体。”
乌鸡补汤……楚千翘心内一惊!
她突然想起来,上辈子的某一天,那时候七夕刚失踪,韦碧彤曾进宫来看她,带了一盅乌鸡汤来宽慰她,给她补补身子,还让她放宽心,七夕自己选择离开,那么它在外面的世界,一定会活得更好。那时她心里还十分感动,虽然没有食欲,但念在她有心,还是接过她的乌鸡汤,准备喝一碗。
就在那时,奉旨进宫给太后逗乐的乞巧出现了,还鲁莽地冲撞了她,导致她全身湿透,心情更加糟糕,也因此对乞巧印象深刻……
现在想来,若不是乞巧冲撞了她,那么她会亲自吃掉她的七夕!她亲自养的七夕!
韦碧彤好毒的心呐!
楚千翘全身颤抖起来。
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温暖的力量透过衣衫传递到她的心口。她渐渐冷静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孟景闲,不期然,居然看到谢云烬和青苏也在这里。
谢云烬朝她点头示意,楚千翘回以一个勉强的笑容,重新将视线转回窗内。一定是刚才谢云烬听闻了七夕失踪之事,与青苏一块儿寻找,找来了这里,被孟景闲示意噤声,招来看灶房的情景。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韦碧彤意图杀害七夕的事情,如果只她和孟景闲两人看到,还怕韦碧彤不肯认,反诬陷他们联合起来陷害她,如今多了一个人知晓,而且谢云烬还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料想韦碧彤怎么也不能脱罪了。
只是……楚千翘还是不理解。这辈子她到底哪儿得罪韦碧彤了?而上辈子,她不曾来国子监上学,韦碧彤也不曾来伴读,楚千翘仍旧想不到自己可能得罪她的地方。为什么两辈子,不同的情况、不同的情景、不同的时间,韦碧彤都要杀七夕?!
亏她还觉得韦碧彤是韦家唯一干净的妹子,如今看来,她这恶毒的人,比起哥哥韦蕴凉来也是不遑多让!
再看窗内,热水已成滚水,韦碧彤将七夕交给叶儿,指了指砧板上的刀:“先杀再煮罢,免得闹出更大的动静。”
叶儿浑身直抖,看来也是初次杀猫,有些犹豫:“小姐啊,这可是长乐公主的猫儿……”
韦碧彤柳眉一皱:“到底谁是你主子?!”说罢,便亲自从砧板上拿起刀来。
不能再等了!
楚千翘心念一转,孟景闲已先她一步踢开了房门。
门板发出很大一声,韦碧彤和叶儿双双吓了一跳,韦碧彤手里的刀失手落地,在地上弹了一弹,差点剁到自己脚上来。回过神,韦碧彤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额头鼻尖尽是汗珠。
叶儿也好不到哪儿去,刚开始被门板一吓,随后韦碧彤手中落下的刀又将她吓了一跳,七夕便是趁着这时候,从她怀中挣扎着脱出,可惜四肢被捆,只能结实地摔到了地上。
楚千翘心疼地将它抱起来,赶紧松开它的四肢和嘴上的束缚,顺着抚摸安慰它。七夕显然是气坏了又吓坏了,直往她怀里缩,喉咙里发出一声声低低的嘶吼。
“韦碧彤、韦三小姐。”楚千翘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她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锋利的菜刀,又看了一眼仍旧沸腾的热水,最后将目光落到韦碧彤身上。
“你能解释一下,想对我的七夕做什么吗?”
韦碧彤抽了一口气,哆哆嗦嗦地扯了一个可笑的谎言:“我、我看七夕身上有些脏,因此让、让叶儿烧水,想给七夕洗、洗个澡……”
楚千翘简直被气笑了,冷笑着反问:“那么,我该替七夕谢谢你?”说着转向青苏,像平日聊天那般同青苏道:“我便是不知道,原来给七夕洗澡,水得烧得沸腾,还须得拿菜刀帮忙呢。”
青苏早已经气得脖子都发红了,当下也讽刺道:“想是韦三小姐比奴婢知道得多,奴婢该向三小姐学习学习,往后三小姐养了什么猫猫狗狗,奴婢也用这法子给它洗洗,想来会洗得比较干净。”
韦碧彤咬咬牙,不知道他们在窗外听去了多少,只能咬紧牙关,眼睛里挤出几滴泪,哽咽道:“公主,我的品行如何,您还不知道么?我与七夕无冤无仇,喜爱它还来不及,岂会害它呢?方才真真是想给七夕洗个澡,是叶儿太愚笨,掌握不了火候,竟将洗澡水烧开了。至于、至于刀,我是想让叶儿给七夕剁点碎肉儿吃的……”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楚千翘是自愧弗如了:“我竟看不到这小小的灶房,哪里有什么肉。许是我眼瞎了吧。”
怀里的七夕似乎也能听懂人语,被韦碧彤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言论气到了,从楚千翘怀里转过头,朝着韦碧彤怒张尖利的獠牙,喉咙嘶嘶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