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想了想,给宗室的各长辈都送,原应相安无事。
我看着那一大篮粽子,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杜仲勋,但太书院的那些学子文人却不让我安生,天天上书言表。
“马上就要下雨,你最好住一晚再走!”杜仲勋抬头看了一眼天,话不冷不热的。
天下太平,连我看了都忍,回头又让小全张挑了两根摸样看起来最,给杜仲勋送去。我爹和三叔都不管我这喳儿了,他们倒是闹腾得欢,某某大人的女儿如何如何,总是有事没事就直言旁敲,某某将军的侄女如何如何知书达礼,某某郡主又如何如何贤惠……这都还不够,还会在路,平日出行,或碰到好端端的忽然失足一头扎在水里的姑娘……云云种种,让人防不胜防。
他黑了,瘦了,但剑眉俊目,整个人神采飞扬,精神奕奕,应是在军中过得不错。
“小心……”我飞扑出去,惊魂未定的接住花瓶,小心放好,“爹,这花瓶是娘最喜欢的!”
严子墨挣扎了几下,我蛮横的把他压实,把这个吻加重。
“坐下,坐下……别激动!”我忙扯下他,安抚道,“我没说你保护不了我,可是我好歹是皇帝啊,要是被臣子现我半夜出来瞎溜达,影响不好!”
“比你好一百倍的人!”
严子墨笑了笑,从衣袖里取出干净的纱布条和几瓶药,开始给稍微合作一些的太上皇上药。
太上皇骇然,不敢相信的说:“难道动刀子,见血了?”
我手一张,把他抱着个满怀,对这样的投怀送抱很是受落。
回到山洞,已经日落西山。
“你要我怎么信你?泾州、禹州那几万条人命,你以为能摆着当看不见吗?”我的嗓门更大了。
“抢耕地的牛,农民会和你拼命的!”严子墨半真半假的说。
“尚卿!”他挨得更近了,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这是近路?”杜仲勋不愧皇后举荐的人,只消一眼,便把我的意图看明白,指着红线一条一条的道:“如果我们走这条道入嵊州,只要过了这条河无需五日就能入嵊州地界,嵊州城后隐着两条易出难入的山路,这两条山路按地图所描应是分别通往珖州和凉州,如此一来只要我们入了嵊州,再调派军队支援珖州和凉州就容易多了,你的意思可是如此?”说完杜仲勋抬头看着我问。
杜仲勋的抬头盯着我,突地走近几步,道:“赵尚卿,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愕然的看着他,又无奈的看看皇后。
严子墨开始出汗,衣服很快就湿透了。我拿着毛巾和新的衣裳,在旁边等着,不敢打扰他。
“不,我腰痛,屁股痛……”我的声音弱了,靠,严子墨居然出杀手锏,又朝我抛媚眼了。
“是啊,我突然想起皇后的百果宴,嘴馋便跑去看看,结果那么大的果园,人去楼空,我连个问信的人都没有!”
如此战至一刻,远处忽有人高喊:“快住手!”
那个女人目光一冷,往后又甩出了几根毒针。
“来了!”他说。
我回头看了一眼严子墨,又看了一眼周围都低垂着头的护卫,深知事情绝对没有严子墨说得那么简单。
“半个月前,这是刚刚收到的密报!”说着严子墨把一封密封的信笺交给我。
于泽点头,退了一步又是一鞠:“是!”
我恶声的要她放手,旁侧同样抱紧杜仲勋的小春,已经泣哭了出来。
对一个常年外出经商,到处奔波的男人,什么东西能最快的抚平孤寂?
我拿出店家送的那把杀猪刀,明晃晃的摆了两下,试图缓和气氛:“没关系,你看,我有刀!”
“这些似乎是古梵文!”严子墨看着这些线条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犹豫不决的道。
他中蛇毒了,而且很严重,半截小腿都已经黑青了,我看了心里跟着一沉。杜仲勋的这种情况,我以前行军的时候见过,当时因为救治不及,军中还死了十几个人,为此我让军医把中了蛇毒的急救方法,教给每一个士兵,为了率先士卒,我还是第一个学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杀戮了,刀光剑影下,我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敌人越战越退,我却像是杀上了瘾,如果不是严子墨喝止我,我一个都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我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你,也,不,弱!”
我把茶斟满,他站起来,脸上的疲惫之意更甚。
酒刚斟下,我爹大手一盖,按住杯口,酒一下子就溅到了我爹手上。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旁边躺着他,睡意也淡了。
我想我这会儿的样子一定很哀怨,想也是,这年头要找两个武功高,幽默风趣又知书达礼的婢女,是很有难度的,好不容易让我给找到两个了,结果我的皇后一句谢谢都没有,还三下五时的就把人撇掉。
“皇上……”最后一声,他猛的拉住了我手,疾步走到我跟前。
昭武一年秋,天公开眼,在民怨变成暴动前,终于往这片久旱的土地上泼下了第一勺水。接着大雨倾盆的下了半个月,把希望重新放进这个国家里。
我出事后,那个被我划破脸的男人隔天就被鞭了尸,灭了九族。没多久,张太妃也出家了。辽郡王一大家子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一切都按足了律法。
我心一沉,转身望向旁边的太监。
他由着我打,打一拳,他就喊一句:“我严子墨喜欢赵尚卿!”
我亲奶奶是皇后,不,那会儿她已经是皇太后了,我皇爷爷当了多久皇帝,她就当了多久皇后,后宫人来人往,就她的地位屹立不倒。我爹,我二叔,我三叔都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其他那些妃嫔不是养了女儿,就是儿子早夭。所以也难怪张采女那么喜欢念经拜佛,四皇子能安然无事的活到六岁,还真是的菩萨保佑了。
“皇上,快来嘛!”他娇滴滴的叫,跟窑子里的姑娘似的。
那夜的太上皇很撩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把我抓得心痒。
我在太上皇床上放纵了一夜,直到小全张禀告说,程致远在御书房等了半个时辰了,我才意犹未尽的起来。
出门前,太上皇同我说。
“杜仲勋该杀还是该留,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太上皇的声音很淡,说这话的时候,是坐在帐帘里的,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等尚铭登基了,你能陪我到处走走吗?”我问他。
他似乎动了动,片刻后,才回答我:“你去那里,我就去那里!”
依然是很淡的声音,却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我低头笑,果然,他是喜欢的。
杜仲勋罢朝了,带着他的心腹武将一起。
大胜归来,朝堂之下的武将却少了一半,别说程致远这个左相气得跳脚,连我这个皇帝,面子都很挂不住。我派太监去请,得来的消息是大将军抱恙,关门避客。
我案台上弹劾杜仲勋大不敬折子,叠起来比杜仲勋还高……
他现在这样做,等于是把他目无君长的名声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