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拓摁灭香烟，
气流声。凤舞九天，一丝，四个字：画面凝固。瞥了电脑一眼，
杜璇。身上很干净。咔嗒嗒，咔嗒嗒嗒，那是鼠标和键盘的敲击声。仿佛他还戴着耳麦，辨别着鼠标和键盘的声音，方块a。细碎的歌唱，声音越来越，白色T恤上没有一点脏东西。杜璇的左臂和右脚之间，两端捆扎的部位各，被一条绳索连接着。最古怪的是头，明显被梳理过，直直垂在肩膀两侧，而且梳理得很细致，泛着柔和的光泽。如果不是杜璇的脸庞有些扭曲变形，她就像躺在屋顶休息。
“实际上，目前我们的调查进入了死角。”邵勇接口说。
“等等，”廖拓突然做了个手势。“你是说一辆奥迪？”
“哦？”李霜眉忽然笑了，“我在找我的猫。”
这间屋子约3o平方米，天花板垂着一盏灯泡，微微摇晃着，枯黄的光线在地上一圈一圈扩散。窗下放着宽大的紫檀木方桌，玻璃板压着一张名片——相猫师：李霜眉。
廖拓不动声色地看着薇薇。薇薇竟然脸一红，避开了目光。“我不记得那个女孩长什么模样，我只记得——”薇薇停顿片刻，朝四周打量一下，然后压低嗓音说，“只记得她在喊：焚虎，焚虎。”
程铭忧心忡忡地说：“具体什么情况，院长没说，同事之间也只是传一传。可能是他的侄子。”
柳菁菁脸一红，反而放慢了脚步。
“洗手间。”秦关睁着失神的眼睛，死死盯住屋角，沙哑地说：“大概过了七八分钟，赵磊进来了，回到他自己的床上，一动不动地坐着。”
邵勇的视线被钉住了，可能只过了几秒钟，他猛地被撞了一下，整个人几乎飞出去。他爬起来，眼角余光还能看到电脑屏幕，就像五颜六色的闪光灯。宁度再次扑来，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抓起邵勇的胳膊，大喊：“出去！”
“廖探长——廖拓！”那边有人呼唤。廖拓快步走过去，是闵华。闵华浑身湿透，抬起雨水淋漓的胳膊，与廖拓握了握手。
廖拓吸了一口香烟，沉默着。
廖拓抑制自己的情绪，不能愤怒。情绪化只会导致错误判断。两年前那个秋天，廖飞的尸体呈现在面前时，廖拓几乎崩溃。他们父母早亡，兄弟俩相依为命，但从那天开始，廖拓彻底变成了孤儿，他的希望破碎了。
“没事……老毛病了。”宁度挣扎着坐起来，用力喘了几口气，苍白的脸逐渐恢复一些血色，“我接触过‘致命影像游戏’，屏幕上会突然出现一些奇异的光彩，翻滚而来，不断出现闪爆。如果盯着它的时间过一分钟，就会引癫痫症状，直至死亡。”
廖拓听完宁度的叙述，点点头，说：“遇到孙俊，你第一次有了意识，要用自己的技术，做一件好事。”
“自称是电脑黑客。”
廖拓静静坐着，目光掠过赵峰，投向窗外的夜幕。案件生后，廖拓从大量信息中，提炼出三条重要线索——
宁度把他的经历大致讲了一下。在这之前，他和侍童有过交流，两人虽然身处网络的两极，但宁度能感觉出来，侍童是个非常认真的人。侍童与其他黑客不一样。侍童有特别的思想。
这次交谈中，侍童忽然问了宁度一个问题：心灵感应，唯一的凭借是什么？
宁度思索片刻，在键盘上敲下一个字：爱。
宁度相信，自己和妹妹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正是这种感应，使他找到了妹妹。
侍童最后说道：好吧，我帮你。
当那句话出现在电脑屏幕时，宁度并没有原先设想的那样激动，相反，他突然有种复杂的感觉——温暖与毛骨悚然夹杂在一起。血管中，极冷与极热的两极瞬间碰撞，在他脑子里出一声锐响。
“然后，侍童与你策划了绑架的过程？”廖拓问。
宁度点点头。“他果然是编程序的高手，无论在网络中，还是在生活现实中。后来我回想这一切，明白了，他有意在这件事上，向我展示了他的部分能力。他还有更隐秘的部分，在海面以下，在暗流涌动的最深处。”
“为什么选择你？”廖拓问。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也许他把我当作黑客界的对手，或者，他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我不知道。不过现在看来，其实是我选择了他。”宁度喝一口水，让自己略微平静一些。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眼睛里却浮着血丝，越来越像夜行动物。“我没有耐心了，我必须让妹妹跟我走。这些年煎熬我的东西，像一条铁绳，勒在我的心里，没人知道我的痛苦。”
廖拓望着宁度，目光里充满真诚的关怀和同情。弟弟廖飞的尸体出现在他面前时，那种即将崩溃，又无法遏止的愤怒情绪，也是别人无法了解的。
血缘对血缘的呼唤。
“你说得对。”宁度注视着廖拓，“血缘对血缘的呼唤。”
廖拓这才意识到，他不自禁地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我越来越烦躁，因为听到妹妹传来消息，他们可能举家搬迁。对那一家人，我开始莫名的怨恨，我觉得他们是罪人。是的，那一刻，我变得扭曲了。”
“然而侍童却显得很沉稳。”廖拓喃喃自语。
“情况的确如此。”宁度往眼睛里挤了点药水，“他提议我们先玩一个攻防游戏。所有的细节都清清楚楚地摆出来，一遍遍预演。我们在网络两端，就像两个棋手。”宁度低声说，“每次对决，我们旗鼓相当，但我明白，他有意这样做。他控制了局面。”
“你们在演练什么？”廖拓问。
“绑架的全部过程。他扮演‘绑架者’，我扮演‘义士’。”宁度的目光飘忽起来，“绑架中可能出现的任何状况，我们都通过演练进行修改。他是真正的职业玩家。他以我妹妹家的住址为中心，绘制了一张地图。妹妹家的位置，周围有什么建筑，距离最近的派出所在哪里；还有，行动开始时，打算把妹妹骗到哪里，如何避过路人，行动后，把妹妹送到什么地方，从哪里坐车，车票怎么买，车上会遇到什么情况；假如妹妹突然变得惊恐，怎么处理，假如妹妹反抗呼救，怎么处理……”宁度的胳膊耷拉在椅背上，显得心力憔悴。
“一场猫鼠游戏。”
“差不多。侍童将它定义为‘墨攻’。”宁度抬起脸，“侍童在电脑上设置了战场，以绑架为背景，演绎出一场‘攻城’与‘守城’的斗智过程。”
“然后呢？”
“然后我知道，那全部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