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拓让其他人离开，眼珠向上翻起，四肢僵硬。他又跪下来，脊背像一只折断的弓，守候病床。他独自坐在床，左侧耳朵贴着井盖，倾听着。嘴角沾着涎水，已经凝固，凌乱的头像荒草，耷拉在额前。
在第二座排污井前，
宁度，一直插进了眉骨里，只露出。然后起身。
那个名叫“锋无刃”的Id，”柳菁菁斜睨邵勇一眼？给他来一句话——
“如果当时徐佳莹甩掉手机，金属线扯断，”宁度说。爆炸立刻，“那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那个女孩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连续一个小时，她已经快崩溃了。她身上裹着一条毛毯，头顶罩着塑料头套，那是泥疗馆为客人准备的，防止泥浆溅到头上。一绺头耷拉在额前，沾着汗水和泥浆。
“我告诉过他，如果伤害我女儿，我会把他们碎尸万段——碎尸万段！”徐扬死死盯着大厅，冰冷的语气充满怨恨。
“你……哪位？”徐扬不安地问。
徐佳莹“嘎嘎”笑着，闯进了车厢。她的校服是浅蓝色和白色搭配的样式，活泼漂亮。她把书包扔到后座，撩开额前的刘海，双手不停地扇动着，大声说：“热死了，刚才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我绕着校园跑了两圈。”
“不是偷，”徐扬提高语调，打断小乔，“我们是在帮他。”
“是的，一下。只有一下。”徐扬显得有些激动，“后来当我回想这一切时，我反问自己，如果我在困境中，能不能保持这样平静的心态？恐怕很难。人的本能，一旦现自己陷入绝境，即使同归于尽，也要拼死一搏。但是，那个精神病患者控制了自己。”徐扬平息下来，有些颓丧地低下头，“人与人的区别，就在于是否能控制自己。肖廷宣有高度的自制力，并且将这种力量传递给张军。”
他们乘电梯下楼，回到17号房间。廖拓把大概情况对柳菁菁讲了，柳菁菁即刻回公安局安排工作。
肖廷宣忽然安静下来，背对他们躺到床上，一动不动。徐扬和小乔诧异地对视一眼，又耐心地等了十分钟，肖廷宣始终没有回头。
在小乔粗浅的认识中，肖廷宣应该有一套“数理模式”，整个世界都被纳入模式中。肖廷宣凭借那套模式，认识周围的一切。
徐扬说：“对他们一定要真诚，要付出爱。他们比一般人的感觉更纤细，即使我们稍微有一点歧视，或者不耐烦，在他们的心灵中，会放大到可怕的程度。”
“病人都有自己固定的时间，沉入自己的世界。”徐扬平静地说。
“那不是更可怕了？”小杨喃喃地说。
“说说看。”廖拓微笑起来。
“公司……有几个司机，失踪了。”罗四虎鼓足勇气，结结巴巴地说。
电脑屏幕上，五颜六色的闪光灯还在持续。没有时间了，廖拓冲进驾驶室，关起车门，猛踩油门，货车艰难地调过头，喘息着，摇摇晃晃出了加油站。
李霜眉抬起脸，苍白的面颊上萦绕着淡淡的雾气。“我来找猫，焚虎又跑开了，我必须找到它。”
“凤，会不会是一种禽类？”廖拓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在飘缈的蓝雾中，他的神情越来越安静。“凤舞——是动态的，所以‘凤舞’与‘虎落’不同。”
奥迪——两年前的绑架案，两年后的爆炸案，一样的交通工具。
侍童：有什么故事吗？说来听听。
一个假的，玻璃钻石。
瓶中信：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廖探长？廖探长！”柳菁菁轻声呼唤着。
散会之后，廖拓还站在木板前，沉思着。蓝线和红线在他眼里纠缠，形成一个漩涡，中心仿佛有一只眼睛，瞪着他。
廖拓注视着李霜眉。李霜眉的眼神变得深不可测，不像她那个年龄应该有的状态。很多人相信，猫的敏感可以警示人们黑暗中恶魔的靠近，眼前这位相猫师，当然更坚信猫的保护力量。
李霜眉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每个人身上散的气息是不同的，即使用了香水，也无法掩盖本质。我知道大宏可能会逢场作戏，但他没有和别的女人生肉体关系，我确信。”李霜眉提高了语调，“他宁愿独自玩网络游戏，也不会把自己的身体呈现在别的女人面前。在这方面，他有洁癖。这也是我爱他的一个原因。”
“李小姐，我们想知道——”柳菁菁往前走了几步。
“爆炸前一天，你和他在一起做了什么？”柳菁菁问。
程铭笑着看看柳菁，柳菁吐了吐舌头。不穿警服的时候，她活脱脱一个天真的小女孩，而一旦进入职业角色，直觉立刻变得异常敏锐，而且大胆无畏，这也是廖拓将她收入专案组的原因。
程铭摇了摇头，说：“这个很难讲。要是换了我，受到这么强烈的刺激，肯定会远离是非之地，快快回家。”程铭说着，看了看柳菁菁，柳菁菁也是一脸迷惑，猜不透廖拓心里想什么。
“我想……他肯定能看到……”秦关捂着脸，不愿回忆那可怕的一幕。
宁度仰望夜空，雨借风势，很冷。他喃喃地说：“侍童要和我们‘共振’。”
“你想要什么？”
“虎，在十二生肖中代表‘寅’，根据古代计时方法，寅时是凌晨3点到5点，‘虎落’，则指寅时最后一个时间段——5点。平阳，应是T市的平阳路。”
宁度深吸一口气，说：“我没想到，会在公安局的招待所接到一张纸条。”宁度一字一顿地说，“虎落平阳。”
“正是这样。这个人名叫‘侍童’，他把自己的一切当作了祭品。我相信，他在追求邪恶时，也曾暴躁，因为找不到路而变得癫狂。但最终——”
这次她停留的时间略久一些，手指捻动银针，额头渗出的汗水更多了。
她舒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
“休息一会儿吧。”廖拓说。
“不能停。”李霜眉说，“时间的流转，与人体中的气脉流转是相应的。穴位就如同一道道河湾，蓄积着能量，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某个特定的穴位，能量最强——这就是针灸的实质，一支银针仿佛一根天线。”
“你师傅一定很了不起。”
“他相貌很丑，声音却很好听。后来我回忆的时候，还是无法确定他的年龄，”李霜眉笑了。“七岁那年的秋天，我进大兴安岭，又冷又饿，师傅把我从昏迷中救了出来。”
“他针灸的时候，也是闭着眼睛吗？”廖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