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暗又问：“赐娴,你要使这缓兵之计,阿兄不拦你,可张家李家都有好看的郎君？眼下继续语重心长地劝。”
她从床上，愣是拉不回这死犟的，”
兄妹俩前些天：“如今圣人也发话了,郎君预备如何处置这桩很可能落您头上的婚，一气之下？险些怒摔被褥，迟早叫你磕得头破血流！”
她撇撇嘴,闷闷地转身走了，刚走几步又回头叮嘱：“你们有话好好讲，不许打架啊！元钰说得嘴都烂了，你何必非，你瞧瞧陆子澍。——这位兄台，您别光顾着砸拳头，
陆时卿低！能不能说个话啊：“县主不曾听闻反本溯源的道理吗？”
当夜,她满腹疑问入了眠,不料竟再次回到了那个梦境。看一眼郑濯，
元赐，一脸“就靠你了”的神情。
陆时卿和元钰齐齐叹口气，异口同声道：“知道了。”
他手背上长长一道鲜红的薄痂,伤得深的几处都有了化脓的迹象,着实触目惊心。
她原也不过作个势罢了,回头问：“怎么？”
陆时卿笑了笑：“元将军，今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回去问县主便是，陆某嘴里的解释，您听了也未必信,何必多此一举？”
元赐娴不等他说完就道：“好,我去。”
……
“……”
“您该不是想说，反着拿本，便能溯源？”
元钰一噎。
“……”
她说完就抓过了他的手。
她便去给他瞧瞧，与他唠了些话，然后问起陆时卿的下落。
怎么的，这是要赶人？
元赐娴却忽然上前：“可我想为难，怎么办？”
“但狼是狼，虎是虎。焉知表面看来慈眉善目的老虎心里不是想着，将狼崽牢牢捏在手心，好免去或有一朝，豺狼伙同百兽将它拖下王座的威胁？焉知百兽心里不是想着，尽心竭力讨好这只狼崽，好叫豺狼的爪牙为己所用，借以撕碎它们的老虎？”
湖面宽阔，水芙蓉袅袅亭亭，碧叶红花铺了大半池，木舟在其间须得缓行。好在撑篙的艄公功夫娴熟，轻轻巧巧几避几绕，便叫船悠悠往前驶了去。
她觑他一眼：“我阿爹教的，干什么，你想跟他打一架试试？”
陆时卿压低了声答：“问你的好妹妹去。”
曹暗僵手僵手地默默捡起火把，不敢抬头看俩人，垂着脑袋道：“小人一时手滑，请郎君赎罪。”
“知道了。”姜璧柔嗔看她一眼，一面跟姜璧灿道，“赐娴跟你一样，老爱跑出去闹腾……”
见他不接，元赐娴就将茶瓯搁在他面前，讪讪收回了手。
陆时卿抿了抿唇：“这世间从来不缺‘有道则现，无道则隐’的人，少的是像老师一样‘无道而现’的志士。老师没来得及做的事，我会替他完成。”
白纸黑字，写了长长一串名字，他分辨了几个，发现这些人都是长安城的年轻郎君。
曹暗看了眼被幸福燃烧着的郎君，默默退了出去。
她摇摇头：“都在外头三个月了，也不急这一时，就明日再动身吧。”
陆时卿大半月来皆是早出晚归，元赐娴不好扰他公务，便争取每日与他问个早晚好。
陆时卿头也没抬，淡淡道：“没有。”
陆时卿略抬起些眼皮看她。这般情形，如此动作意味着什么，她究竟知不知道？
陆时卿却根本没继续往下脱，只是将微微润湿的外袍晾在马车里罢了，闻言反问：“早就好了，怎么？”
陆时卿心道她不负气难不成就不走了，换了敬称淡漠道：“动怒伤身，县主还是想开一点，为了陆某不值得。”
元赐娴面露狐疑：“我不信。”说完补充道，“除非您发个毒誓。”
她气得胸脯一起一伏，说完扭头就跑。
这是怎得了，难不成她在长安的阿兄捅了什么篓子，叫陆时卿对元家与郑濯的关系起了疑心？还是说，他纯粹是在诈她？
“……”
她瞠目结舌：“陆……陆……”陆了半天也没陆出个什么。
元赐娴脑袋一懵，抬头望天。
她重新下马，弯身捻了撮土，在指间揉搓了一下，凑到鼻端一嗅。
她继续认真叮嘱：“一定要给他们的，您可别偷吃了。”
“郑濯。”陆时卿咬牙切齿道，“过几日就是十五了，你还是先好好诵你的经吧，碰上认不得的字，我也能教你的。”
郑濯很了解徽宁帝。他清楚两点。
“世间种种，信则有，不信则无。”郑筠微微一笑，“我信因果，也信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