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灯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于是很快她便与叶池走散了。接着重又涌了过去,唇角依旧挂着笑,有意识地避开,被火灾吸引而来的,令澹台薰几乎有了一瞬的眩。丝毫没有受到被拒绝的影响,俊雅的脸上笑容暖若春阳。叶池认定了她将这份害羞藏得很好,神色舒缓地摇头,“你昨天晚上与长素说的话,我不小心听到了。”
叶池凝视着她,纷纷露出诧异的,
她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连眼神中却露出几分关切:“你不用害羞的,我都知道了。更加惊悚了,”
长。
美姬话音未落,突然被人抓住了手,皱着眉头,猝不及防,有些吃痛地揉了揉手腕,小鸟依人地往乐瞳身旁靠了靠。
“可她是个骗子!”乐隆泱急道,“家兄当年并未留下遗嘱,只因草民不在家中,这个骗子就接手了乐家的所有财产!”
澹台薰想走过去问问究竟发生了何事,而唐默手下一个少年却拦住了她,憋屈道:“大人你就别过去了吧,唐大哥已经在那里坐了一天了,谁都不肯理,刚才叶大人来叫他他也没反应。”
“嗯……果然是这样。”
“酒是谁给你们的?”
叶池有些吃惊:“以武待客?”
阿遥重重地点头。
元家在秦州也算是黑帮之一,虽说经营的是正经生意,而且是家财万贯的大户,但经商的手段大多恶劣,一直令她母亲不大喜欢,若不然也不会如此排斥。
还是有点小激动。
这天她包好了银票,然而帮她送信的小童一直没出现,后来才知是生了病,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去送。
离黄昏越来越近了,她打了个哈欠,上街转了一圈,不由想起上回叶池租下的那间房子,想知道最后究竟如何了,按照记忆中的住址找到那户人家时,却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可以……给我看看么?”
叶池与秦州人不一样,这是由内而外给她的感知,但与其说是亲切不如说是好奇;她没想到不过随口说的理由,他竟会思考这么久。
澹台薰本是想与他说什么,但瞧见叶池起身走进了二堂,干脆择了另一条路去追元子翎,不想刚一出门便与他撞了个正着。
老板看了看她,因为是常客,还是与以往一样放了两个。
澹台遥懂事地点头,抓起一块绿豆糕吃了起来,吃相是出乎意料的得体,与这身衣着十分不搭,举止像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
澹台薰的手是冰冰凉凉的,小小软软却很有力。叶池一怔,慢条斯理地想将手抽出,谁知对方握得更紧了。
这些个帮派其实是多到数不清的,随便几个人画个旗子或织个衣服就觉得能自立门户了,但其实里面最多也就几十个人,有不少名字都是编来凑数的。她觉得很麻烦,懒得去记,只用数字来标识,最后就变成了一二三四帮。
叶池有些不解,却见澹台薰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上的拳套包裹住了关节,只露出了纤细的手指,冷不丁道:“因为我。”
他置身于满是硝烟的长街之上,想跑吧来不及了,讲和吧又谁都不认识,踌躇之时,脚下不慎踩到了什么东西,险些一个猛子栽出去,同时听见了一声低低的痛呼。
山茶是她母亲最喜欢的花,婉约柔美,她突然有些期待来年院中开满茶花的样子。更深露重,她满身酒气,却丝毫不觉得困,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前去一看,来人竟是叶池。
他一手提着两盏灯,走在街上亮得扎眼,看见她时,显然是松了口气,“看你一直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在路上走丢了。”
澹台薰猛地想起,因白天她没看见叶池,忘了告诉他今晚可能住在澹台家,心里陡然间沉了沉:“你这么晚来,就是为了找我?”
“嗯,确定一下你平安就好。”
叶池与她暖暖一笑,似乎没有进门的意思,转身又准备走了;澹台薰忽然出手拦住了他。
“大晚上的,你真的看的见路吗?进来罢。”
叶池有些受宠若惊,跟着她一同走进院中。
“怎么不让长素来?”
“长素早就睡了,而且这么晚,他一个人走不安全。”
澹台薰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看他:“你没有灯连路都看不见,你就安全?”
叶池尴尬笑笑,但显然因为看见她而感到很高兴。澹台薰默默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抬头望着月亮,而叶池只是不作声地站在她身旁。
他依然抓着四盏灯,整个人亮得跟个星星似的,在这空荡荡的小院里整个就是一发光体。不知是不是因为酒劲上来了,澹台薰突然笑了出来。
这是叶池第一次听到她笑出声,有些惊喜地望着她,随即闻到她身上的酒气,低头问:“你……喝酒了?”
“嗯,喝不过我爹。”她晃了晃脑袋,抱着膝盖抿抿唇,注意到叶池仍拿着四盏灯,有些好笑地垒起两块石头,将他手里的灯轻放在上面,“这样就不用一直拿着了。”
叶池点点头,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突然想伸手抱着她的肩,但在他的认知中,他与澹台薰的关系还不足以做这个亲密的动作,遂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澹台薰的脸依旧红红的,因为喝了酒很开心,话也不知不觉多了起来,闭着眼睛道:“我娘死的时候,穿的官服和你一模一样。那天是冬天,很冷,有一间屋子里的暖炉不知是怎么倒的,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烧起来了。”
叶池没有说话。其实关于这段往事,他或多或少从郑师爷那里听说的,但却是头一回听澹台薰提起。这段时间以来,他实在太想问她了,但根据苏玞的经验,如果问了不该问的事,会在澹台薰心中减分。
太可怕了,他不要减分;虽然本来也没有多少。
“当时人很多,我帮着我娘一起疏散,原本我们都能逃出去的,可是因为我被砸下来的东西烧伤了,我娘迟疑了一步,就那么一步,她没有逃出去。”
澹台薰将领口拉了下来,锁骨上方有一处清晰可见的疤痕,上一回叶池就是不小心碰到了这个地方,整个人差点被她扔出去。
叶池望着二人中间那明亮的四盏灯,想起他曾经去拜访过的那些人家,基本都是在火灾中丧了夫的,孤儿寡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澹台薰开始觉得对他们有责任。
这并不是一种悲悯的情怀,只是她对于自责的宣泄。
叶池想要伸手拍她的肩,想想还是放了下来,但又觉得应该让她靠一靠,如此挣扎了许久。澹台薰余光瞥见他的动作,皱皱眉道:“我只是酒劲上来了,突然很想说话,不是要你安慰我的。”
她说着脑袋便耷拉了下去,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尽管四周很亮堂,叶池的眼睛还是有些不适,不确定她是不是睡着了,只是莫名很开心。
不管她是不是喝醉了,她愿意与他分享,这个感觉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