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霞在心里暗自嘀咕：如果，还有我！我那时路过那条小巷子，陈诚，说得好，“哼，看到你在慌慌张张地？还左顾右盼，每次我们在家里吃素菜，甚至喝粥，你一个人偷偷跑到街上买好吃的，还躲在没人看见的小巷子里吃。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许云到现在也不就是，看你能把爱心当饭吃，说大话花小，我故意避开，走上了另一条路，你的爱心啊。免得你呛着，就像三陪女摇身一变在公众场合一本正经地出现，还人五人六的，其实那骨子里都是上床赚，仿佛从来没有做过肮脏事！”
安琪只觉得脑壳涨涨的，仿佛大脑里有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要挣脱脑壳，脑袋有剧烈的膨胀痛感。上午看到的情景像电影似的展现在她的脑海里。在路上，一群群人拿着笔记本，清教徒似的见面问好，唱赞美诗似的称这个老总非常优秀非常棒，那个老总非常优秀非常棒，握手，签名。陈诚的短信内容又在她脑海里浮现，“……为你提供人生转折的机会，使你崭新的人生从这里开始……”从上午的听课过程中她知道，这个公司是销售公司，在推销产品。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个公司销售什么样的产品？如何推销出去？怎么实现利润？怎样兑现工资？公司是不是合法？从她来到大沙田那一刻起，到现在为止，她没有看到公司是什么样子，产品是什么样子。难道就是拿着笔记本满世界转悠就能把产品推销出去，从而得到工资，或者如许云所说，能得到几何倍数增长的巨额收入？这似乎是天方夜谈。需知道，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天上不会掉下来馅饼。她想到了陈诚、方霞和许云，这些被誉为公司的顶梁柱、非常优秀非常棒、大沙田金牌讲师的人，居住简陋，甚至睡草席，这样的公司老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果说，为朋友提供人生转折的机会和崭新人生的开始只是个幌子，而实质另有企图，那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从四面八方涌向这里，而满大街来来往往的信徒似的老总似乎对他们的事业乐此不疲，难道就没有人觉其中有诈？退一万步想，如果这个所谓的加盟连锁如许云所说，是个伟大的事业，那么为什么要使用谎言或者恐吓的手段把人从遥远的地方叫到这儿来？朋友是财富这句话没错，她和刘芳是情同手足的好朋友，她生病了，刘芳会无微不至地照料她，她缺钱了，刘芳会借给她，她快乐了，刘芳陪她笑，她忧伤了，刘芳陪着她难过、落泪，这是比金子还珍贵的友情，安琪曾经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如果某一天，刘芳面临生死抉择，她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刘芳的生存。但是，如果要安琪用谎言把刘芳欺骗到大沙田，从而使朋友是财富这句话变成现实，安琪绝不会做这种卑鄙小人的勾当，也不会因此断送她们之间比金子还珍贵的友谊。她非常想念刘芳，想听她的歌，想听她姐姐般的教诲。于是她从旅行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刘芳的号码。
“我们以前怎么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呢？”
许云说：“我们以往在不同场合鼓掌过无数次，但是，那是送给别人的。我们可能从来没有为自己而鼓掌。现在，我提议，大家热烈鼓掌，把掌声送给我们自己，送给我们每一个人，好吗？”她的声音虽然柔和，却有磁性，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
“小姐，给我签个名吧。”小伙子显然有点玩世不恭，笑嘻嘻地把笔记本递到方霞面前。
安琪觉得这些人很奇怪，一群群地在街上走着，神色很庄重，像虔诚的清教徒，而且他们几乎都拿着一本笔记本，里面夹着圆珠笔，每当看到迎面走来的外地人，或认识或不认识，都友好地挥一挥手，非常热情地招呼着：“某某总，你好！”当然，遇到认识的，他们就会团团围住，一一请他或她签名。在签名的时候，为了填补时间空白似的，总会有一个人不厌其烦地介绍着：“某某总是我们公司非常优秀非常棒的，他（她）展得非常快，已经有了三支销售队伍。”在介绍的过程中，不仅绘声绘色，而且语气生动，充满激情。
妈妈说：“陈诚，你穿上雨衣，把饺子送给你爸。我再来包，包好多好多，让你吃得饱饱的。”
“好的，好的，”陈诚坐到安琪对面的席子上，望着安琪的脸。
“咯咯——。”
当他们登上五楼时，陈诚说：“安琪，你随她们上去吧。我住在这一层。明天早上我去看你。”
“吊带衫”许总似乎对陈诚的赞美并不领情，仍然在看着行人，不过，一丝笑意慢慢挂到嘴边，不轻易被人觉。
孙跑跑肯定地点了点头，说：“如果不是喜欢，不是爱，我不会放你走，更不会亲自送你去车站。”
林二对孙跑跑说：“那小姐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没必要再查什么鸟登记了。”
“快！就去‘稻草人’！”孙跑跑一挥手，带领大家直奔“稻草人”旅馆。
一群人飞一般地向前奔去。
“是啊！就住在我家门脸房子的卧室里。”
刘二喜听了这一席话，非常得意，也非常开心，仿佛在市一级的表彰大会上披红戴花，心里美滋滋的。他笑容满面地说：“还是你老林，林天水，是真哥们！冲着你这一席话，我们中层干部无论如何要请你喝上几盅！”
“我，我，我，”刘二喜终于缓过神来，一边说着不成句子的话，一边迅转着眼球，大脑高运转，琢磨逃脱的办法。说时迟，那时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钻进床下。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安琪向后退了一步，说：“叔叔，就坐床边吧，这里没有凳子。”
刘二喜一下子急了，扬起头，仿佛是在教训厂子里的工人似的大声说：“我们中层干部不为老板分忧还叫什么中层干部？我们中层干部怎么可以不集资？我们中层干部……”
安琪像猫咪似的钻在妈妈怀里，说：“妈妈，我很想您，有时在梦里看见您，笑嘻嘻的，很慈祥。醒来之后我回想起来很甜蜜。有一次，我梦见您病了，不吃不喝，我紧张得要命，哭了起来，很伤心，直到哭醒了才知道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