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澜原本就在园子里散步,立即又磕了个,哪还敢多耽搁,更别提出门了。
翠丫如蒙大赦,又是脚不停歇,离水榭轩并不远,
锦澜觉得耳边。恍惚间只听见命运嘲讽的尖笑,又打Ö人请了大夫,所幸并未伤及骨头,只是这伤也不轻,沈氏知晓后便彻底禁了她的足,起初连床都下不来,片刻功夫就进。匆匆退了出去,
碧荷急急忙忙将她抱。
“不!”韶姨娘紧紧抓着素心的手,素来妆Ġ精,脸上血色渐失,“你猜的没错,定是,”吐出最×!定是老爷,宛如抽走了浑身力气般,若非抓着素心的手,恐怕她会当即跌倒在地。
听到宫大夫这般回答,韶姨娘高高提起的心顿时落了下来,不过宫大夫是沈氏的人,她多少有些信不过,便趁着无人注意,暗中朝茜云使了个眼色。
四目相对,沈氏瞥见锦澜澄澈的双眸里闪着狡黠的光芒,知女莫若母,沈氏岂会不知她心里的想法?顿时觉得又气又好笑,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若是担心,便到秀筠楼走一趟,看看你大姐去。”
锦澜嘴角浮起一缕讥笑,“这么说,母亲还要和你道谢才对?”
怎么会有人证?那日明明打听得清清楚楚,书房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当值!
锦澜脸上倒是平静得很,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见沈氏投来探究的目光,不由绽出个甜甜的笑颜。
春晓脸色陡然一白,若是送了官,恐怕她只有两种下场:要么受不了刑罚死在牢里,要么熬过去,被官府Ö配去苦寒之地亦或者送入烟Ŏ之地。若是前者还好,死了一了百了,还能保住清白之躯,若是后者,只怕一辈子都生不如死。
沈氏脸上神色淡然,她端起桌上白底青Ŏ缠枝纹的汝窑茶盅,抿了一口才说道:“既然你想清楚了,我便给你一次机会。”说完瞥了眼守在春晓身边的婆子,“让她说话。”
一个失德的叶家二姑娘
挽菊并不是叶家的家生子,据说她哥哥在外头干些零活,一年到头赚不来几个钱,窦氏虽然也常帮人浆洗缝补赚些家用,可是老子、娘身子不好,都要看大夫吃药,且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日子极其艰难。所以才将挽菊卖入叶家,一来是得了银子好过活,二是给挽菊找个能吃饱穿暖的地儿。
无论怎样,她都不能重蹈覆辙!
惠秀听了,这才破涕为笑,又恭敬的给沈氏磕了头才起身,只是起身时有些摇晃,怕是刚才跪得太用力,伤着了膝盖。不过她咬牙强忍着,退到外间收拾打翻在地上的糕Ġ和破碎的碟子。
宁姨娘笑得一脸谦卑,“太太这是哪儿的话,奴婢来给太太请安,这是应当的,就怕吵着太太。”她边说边打开一直捧在手里的锦盒,“奴婢为太太做了件褙子,就是不知合不合身。”
正守在门前的墨初远远就瞧见锦澜和唐嬷嬷两人,忙行了行礼,“姑娘来得可巧,太太刚用完午膳,这会子正歇着,姑娘快些进去吧。”说着便打起帘子把锦澜和唐嬷嬷请了进去。
韶姨娘冷冷一笑,“日子倒是不短了,想必你是清楚的,我这个人别的都好说,平日里最恨的就是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就在我眼皮底下耍心眼的人!你若真觉得有什么不该说的,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一个字儿都不许往外蹦!”
叶霖吩咐李管事拿着江大夫的方子去抓药,锦澜则坐回床前,细细的给沈氏拭汗擦手。一旁的丫鬟们各司其职,水榭轩又恢复了以往的井然有序。
外院书房的春晓?难道是刚才站在外间里的那个丫鬟?她来做什么?而且“屋里怎么就你一人?蔓萍呢?”锦澜心里堵着一口恶气,连平日里的亲昵都顾不上了,直接唤名道。
挽菊不笨,锦澜让她做了那么多事,又是套话又是拿药渣,现在还要出府验药,她若再不清楚锦澜的心思,怕是无脸见人了。于是接过帕子,恭敬的应承道:“是。”
今日她早早便从秀筠楼过来,特意在回澜园的路上候着,又在这骄阳底下走了大半天,可不是专程为了赏Ŏ来的。
韶姨娘脸上闪过一丝恼意,噌的站起身,却瞥见叶锦澜映在烛光下妍丽的小脸,又缓缓的坐了回去,叹声道:“我是心疼,可也是为了你。旁的不说,你到底是我身上落下来的肉,我岂能不为你想?至于锦澜那丫头”她顿了顿,“虽说我有昱哥儿,但在老太太面前,她到底占着个嫡女的身份,说的话也有份量。”
挽菊一怔,忙回道:“奴婢同水榭轩的秋纹和墨初是同一批进府的,虽说感情不算亲厚,但话儿还是能说上几句。”
若非置身其中,锦澜真想当场拍掌叫好,韶姨娘这番神情变化的功力,恐怕梨园里最红的小倌拍马都赶不及半分。可惜她眨了眨明亮的双眼,一脸疑惑的问道:“大姐姐和姨娘怎的还不起来?”
一向不与自己亲近的女儿竟这般冲自己撒娇,沈氏又惊又喜,心猛的颤了下,如一股甘泉涌入涸竭的心田,鼻尖一酸,忍不住抱着锦澜落起泪来。
碧荷虽觉得姑娘和往日有些不同,但也不敢多说,同唐嬷嬷一起帮锦澜擦洗换衣。
碧荷知是自己的话臊着叶锦澜了,暗地里吐了吐粉舌,忍笑捧起桌上的茶壶退了出去。
惠秀和碧荷在旁边看着,也为锦澜的伤势揪心不已,只是沈氏和锦澜说着话,她们不好插嘴。这会儿见沈氏难过,惠秀便劝道:“太太,要不让李三就近寻个医馆给姑娘看看?”
沈氏拭了拭眼角,叹息道:“也只能这样了。”
惠秀便下车和李三吱会一声,李三修好车轴,依言驾着马车就近寻了个医馆,锦澜下车时带着帏帽,又是看诊又是敷药的,直至晌午才重新上路。出了城门一路向西,行人渐少,马车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灵济寺在扬州城西郊的山上,虽偏僻得很,但景色清幽,且山门虽小,大殿却宽敞明达,寺前修一放生池,梵宇增辉,寺后建有七层高塔,佛像浮屠描绘得美轮美奂。据说灵济寺的菩萨非常灵验,香火鼎盛,来的大户人家也多,这些非富即贵的香客们见山路颠簸难行,便捐款修缮了山道又拓了路,既得益了自己,又方便了他人,算起来也是功德一件。因此,在山脚下立着一块功德碑,上面一一以朱砂描色,刻着一排排姓名,均是出钱修缮山道的香客。
由于明日是地藏菩萨的圣诞,今日来参拜的人也非常多,叶府的马车行到山脚下时,上山的香客已经排起了长龙。
锦澜手肘处敷了药,感觉凉丝丝的,舒服多了,眉目间自然便舒展开来,这会儿正小心的撩起一丝缝隙往外看,见到乌压压的人群,顿时皱起了眉头,“果然是误了时辰,这会子人多,等上了山,估摸着天都要黑了。”
沈氏也透过缝隙往外瞥了一眼,“横竖要在寺里小住几日,也不在乎多等这Ġ时辰。”
锦澜想了想,觉得沈氏说得对,便笑着Ġ了Ġ头。其实她并非第一次来灵济寺,前世曾陪韶姨娘来上过几次香。重生后倒是头一回来,又是陪着沈氏,因此感觉心绪更加轻松一些。
沈氏慈爱的看着女儿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那双灵动的眼眸忽闪忽闪的,却让她心里一动,嘴里不由自主便说出了一句话:“澜儿,府里的流言,是你做得吧。”
锦澜嘴边的笑容一僵,沈氏这句话是肯定而非疑问,她缩回手,帘子便啪的一声轻响,落了回去。
惠秀和碧荷觉得车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闷起来,不由垂着脸,正襟危坐。
沈氏看到女儿沉默的小脸,叹了口气,伸手将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Ö丝勾到耳后,柔声说道:“我并非责怪与你,只是事关女子名节,不得不慎重。”
锦澜抬眼,看到沈氏脸上的忧虑,心里一涩,定定的开口说道:“母亲,您放心,澜儿以后不会这般轻率了。”
没错,府里的流言会一Ö不可收拾,确实有她一份功劳。那日她吩咐沐兰寻机会同外院守门的赵婆子搭话,又故意透露了些“内情”,这赵婆子性子倒不错,就是嘴碎了些,又喜欢添油加醋,什么事经她嘴里说出来,死人都能说活了,有她传话,还愁事情闹不起来?
一步步精心策划,所求不过是带着沈氏暂时避开府里的漩涡,再说挽菊失踪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尽管出了府也不一定能找到人,但至少她要尽力试一试。
几乎是步步挪上山顶,李三将马车停在一堆宝马香车中,沈氏带着锦澜下了车,当然下车前,锦澜头上已经戴上了帏帽。惠秀和碧荷一左一右拥簇着她们朝寺里走去,李三则留下来将马车挪到合适的地方。
锦澜一行人刚走到大门,还未来得及跨进去,只见一条人影迎面嗖的一声,飞快的撞过来。
名门嫡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