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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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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枪挑东南 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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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释海雨冷笑道:须得重,不分输赢?怎,这回大伙儿一齐落地,你这是什,“小子。”释海雨不假思,“你若被:“释兄只怕错了!”释海雨皱眉道:“释某哪里错了?”梁萧笑道:“咱们事先约定,哼?”梁萧却不翻身:哈哈笑道,便算是输。此外任谁双脚落地……”说到这里,两眼瞪着梁萧,他忽地张口结,再也说不出话来。梁萧笑道:双脚落地算,“不错不错,双手落地,又当如何?”说罢翻身站起,笑眯眯望着释海雨。众人听得这话,纷纷大骂梁萧狡猾。

楚仙流摇头道:“关系更大了,这三个徒弟中大徒弟便姓楚。”九如拍手笑道:“妙啊,莫非这不成器的大徒弟就是你楚家的祖上?”楚仙流一叹道:“惭愧,正是先祖,那二徒弟却姓雷。”九如目光闪动,笑道:“大概是雷公堡的先祖吧?”楚仙流点头道:“正是。三徒弟姓方,他没什么后人,所练内功却有名号,叫做‘冰河玄功’。”柳莺莺咦了一声,吃惊道:“你……你说什么?”楚仙流冷笑道:“你不用装模作样,那姓方的就是你大雪山的祖师,这段往事,想必你也十分清楚。”柳莺莺摇头道:“师父从没对我说过。”她这般一说,楚仙流更认定她只是推托,没有半句真话,心中越发气恼,扬声道:“那姓方的好歹也是你一派之祖。你为了一个区区铁盒,连祖师爷也不认了?”柳莺莺摇头道:“师父说过,咱们的祖师爷确是男子,但过了许久,姓甚名谁也不知了。”

雷震不解道:“何嵩阳,这个节骨眼上,你还管什么狗肉?”何嵩阳嘿然道:“这狗肉之所以烤焦,全是因为这三人昏倒,无人照应。但看这烤焦处枯烂的地步,显然为时不久,这点工夫,那小子要逃得无声无息,只怕不易。”雷震恍然大悟,哈哈笑道:“何嵩阳,人人都说你贼头贼脑,果然不错,所谓姜是老的辣,小贼头遇上老贼头,还是老的厉害。”何嵩阳听他话里夹枪带棒,知他记恨自己方才调侃于他,心中微觉恼怒,但他秉性阴沉,不便与雷震翻脸,打个哈哈道:“若换了是我,既然逃不远,索性……”忽然轰的一声响,土地公颓然倒下,压向何嵩阳,何嵩阳厉喝一声,闪身让过。

穿过一个小谷,前方烟波浩淼,已是太湖,梁萧正想去处,忽听得马蹄声起,只听有人喜道:“在这里了!”梁萧闪避不及,转身一瞧,却见来的是一个长相俊美的小后生。他纵马抢到近前,跳下马来,冷笑一声,扬声道:“小子,你是这贱人什么人?哼,这贱人受伤了?当真自作孽,不可活……”他嗓音清脆,口齿伶俐,连珠炮般说完,见梁萧不答话,不由道:“你哑巴么?把女贼放下了,滚得远远的。”

老和尚看着他中指上那枚硕大钻戒,笑道:“蛇眼魔钻?你是贺臭蛇的儿子?嘿,莫非他皮肉发痒,还要来中原讨棒子吃?”哈里斯面肌一颤,冷声道:“家父对大师当日所赐念念不忘,多曾嘱咐晚辈,若见大师,知会一声:多则五载,少则三年,必来中原与大师一晤。”他顿了一顿,又道,“他还说,大师胸怀广阔,从不与晚辈一般见识!”他深知这老和尚神通绝世,是以加上这句话,僵住此老,以免他找自己一干人的麻烦。

绿衣女本当梁萧定会发怒,暗已防备,准备大打一场,谁想梁萧低头蹙眉,一声不吭,不觉暗暗奇怪,只当梁萧理亏,无言以对,不由低笑一声,道:“也罢,小色鬼你滚蛋吧!今个儿姑娘我心里欢喜,饶你一次,要么,哼,把你扔进太湖里喂王八!”梁萧一抬眼,冷笑道:“王八又不是你爷,你孝敬它做什么?”绿衣女哼了一声,道:“好啊,你敢绕弯子骂我?”梁萧道:“我说它不是你爷,怎么骂你了?难不成它真是你爷?”绿衣女顿知上当,忍不住娇喝道:“放屁,谁是龟孙子?”梁萧扑哧笑道:“你自然不是龟孙子,你是龟孙女。”绿衣女占上风时,仪态从容,一落下风,便十分沉不住气,倏地立起,拍案叱道:“小色鬼,活腻了吗?”正要动手,忽听得店外一声马嘶,绿衣女娇躯微颤,顾不得梁萧,飞身掠出店外,叫道:“谁敢动我的马?”

梁萧淡然道:“你挑拨也没用,晓霜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为她死了,也不后悔。”明归盯他半晌,眼神数变,忽地摇头道:“小子,你有所不知,这姓花的女子都是蜘蛛化身,你待她再好百倍,她也不会感激。你见过蜘蛛么?”梁萧道:“自然见过。”明归叹息道:“蜘蛛最不知感恩,雌雄交合之后,雌蛛食掉雄蛛;雌蛛生出幼蛛,幼蛛便食掉母亲。当年元茂公猝然去世,花无媸姐弟孤苦无依,全赖老夫力排众议,一手扶持花无媸坐上宫主之位。哪知她大位坐稳,便千方百计排挤我等。老夫大半生岁月,都守着一座灵台,一事无成。你说!她不是蜘蛛是什么?”

花清渊慌忙扶起三人,窘然道:“哪里话……这,这……”情急间,已是语无伦次。天机宫年轻一辈多与花清渊友善,先时只因父命难违,此时舆情有变,童铸之子童放当先出列,沉声道:“爹爹,当今外夷强盛,汉室暗弱,我天机宫既以守护典籍为任,正当隐世不出,若得花兄这等恬淡冲虚之人领袖,却是咱们的福气。”修谷长子修天赐也道:“不错,前代恩怨早已过去。若以人品而论,当推花兄为首。”左元之子早夭,其孙左恨弱见势上前一步,向花清渊一揖到地,却不作声。众人心中暗许,一时不分姓氏,纷纷拜倒。

明三秋打量梁萧片刻,忽而笑道:“小兄弟,君子一言?”梁萧一哂,朗声道:“快马一鞭。”秦伯符深知梁萧的根底,按捺不住,厉声喝道:“臭小鬼!你昏头了么?算术也就罢了,论武功你有几斤几两,也敢来这里卖乖露丑?”花清渊也道:“梁萧,事关重大,不可逞强。”梁萧只是冷笑,并不答话。花无媸见他自信满怀,盘算道:“此子不可以常理揣度,想必又有什么出奇制胜的招数?即便没有胜算,只要他这般胡闹下去,终究于我有利。”当即不出一声,冷眼旁观。

就这一句话的工夫,那二人已然交上了手,拳来脚往,斗得难分难解。

“好啊!”吴常青退后一步,瞪圆了眼,厉声道:“老子就看你怎么还手?”话未说完,鼻翼忽地微微抽动,眉宇间露出喜色,叫道:“什么?什么?”只听凌霜君在楼上笑道:“吴先生,您可猜猜!”吴常青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一阵,忽而拍手笑道:“是了!是了!小团龙!哈哈,小团龙!”竟然再也不瞧梁萧,圆滚滚的身子如一个皮球,哧溜一下蹿上楼去。梁萧心挂晓霜,也忍气跟上。

梁萧刚刚出门,花慕容便叫道:“妈……”花无媸瞪了她一眼,目光扫过蓝衣美妇,美妇拉起花晓霜道:“晓霜,咱们回去。”花晓霜笑道:“妈,咱们去陪萧哥哥吃饭。”那蓝衣美妇见梁萧粗野无礼,心中极为不喜,欲要回绝,但瞧着花晓霜晕生双靥,兴致甚高,一时不忍拂她意,只得道:“好吧。”

花晓霜想了想,摇头道:“你说得不对。”梁萧道:“怎么不对?”花晓霜低头算了几笔,道:“我才不会抢人杀人的。”梁萧冷笑道:“你不抢别人,就只有饿死冻死,或者被人杀死了!”花晓霜脱口道:“我死也不会的。”她拉着梁萧的手,认真地道:“萧哥哥也不是坏人。”梁萧撅嘴道:“我就做坏人!做好人就得被别人欺负,我从来就只欺负别人。”花晓霜拧起细淡的眉毛,忽地摇起梁萧的手,软语央求道:“萧哥哥,我不要你做坏人!别做坏人好么?”梁萧被她说得心烦,偏又无可奈何,只得道:“那我岂不是也要冻死饿死。”花晓霜道:“我们一块儿死好了,我万万狠不下心做坏事的。”

花慕容怒不可遏,本想大骂,但一看花晓霜,心口一痛,几乎落下泪来。四王子见状,知她心意动摇,大是得意,又向花清渊笑道:“你武功不错啊,若愿为本王效命,我看在美人儿份上,便不计较方才之事,让火真人为你解毒疗伤。”花清渊以剑拄地,啐了一口,怒目不语。四王子笑道:“我乃大元皇帝第四子脱欢,此次南来查探动静,得了一张地图,却被姓秦的横里截去了,你得给我拿回来。此外,我要你妹子做我的姬妾,我堂堂王子,想也不辱没了她吧!”花清渊闻言一惊,继而扬眉怒道:“花某虽是一介草民,也知礼仪廉耻,卖国之事,决然不为!”

梁萧与花慕容齐齐吃了一惊,敢情发话的,竟是昨日在西湖上遇见的那个华服公子,他身后三人奇形怪状,更是令人过目难忘。那红袍道士打马上前,谄笑道:“千岁,您这后面一句忘了说呢。”那华服公子笑道:“你说的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么?”红袍道士挑起拇指,嘻嘻笑道:“千岁英明。”华服公子笑道:“如此说来,我与这位姑娘倒真是有些缘分。”

白衣少女从没划过船,初时两下颇为笨拙,弄得船团团乱转,但摆弄数下,隐约摸出门道,又划两桨,一扳数尺,倒也似模似样。再一抬头,却不见了“小畜生”的影子,她心头一惊,忽觉小船晃动,忙使了个“东齐镇岳”,马步陡沉,小船入水半尺,压在梁萧头顶,碰得他头晕眼花。梁萧不死心,又使劲掀了几次,但毕竟人小力弱,那女子步法灵活,始终压住小船。两人斗了六七次,梁萧冒头呼吸,却被白衣少女一浆扫过额角,火辣辣生痛,心头大怒,钻进水里,抽出宝剑,将船底搠出个窟窿。

恍惚间,秦伯符感到身子轻飘飘的,一会儿似一羽鸿毛,飘在空中,一阵子又如一条小船,在浪涛中起落,不时撞着礁石。他浑身痛楚,偏又迷迷糊糊,无法睁眼。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终于有了些许神志,秦伯符睁眼一瞧,却见四面都是原木,成排矗立。再一揉眼,才发觉自己身处一间小屋,茅草为顶,原木结墙,似是守林人住的房舍,只是空空如也,大约已被废弃。

秦伯符一暗,叹道:“不错,先师临去前托付于我,要与大师再行赌斗一局,决个胜负,否则他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那和尚点头道:“难怪你千方百计邀和尚前来。嘿嘿,原来如此。”秦伯符正心伤师父之死,却听那和尚语带嘲笑,心中着恼,蓦地抬高嗓门,道:“师命难违。是以晚辈此次自不量力,冒昧邀战,还请大师勿要推脱。”那和尚呵呵笑道:“比就比,和尚倘若推脱,倒显矫情。”秦伯符道:“大师快人快语,不知那盒子可曾带来?”那和尚道:“什么盒子?”秦伯符略略皱眉,沉声道:“自是‘纯阳铁盒’!”那和尚哈哈笑道:“原来你嘴里是为师父出气,骨子里却为那铁盒出气?”秦伯符摇头道:“这也是先师遗命,还请大师见谅。”

原来这胖公子来历非同小可,他老子便是大宋江汉置制使夏贵。为当朝宰相贾似道亲信,镇守庐州。这夏贵将略平平,讨好上司却是一等一的厉害,一身功名多半是凭膝盖跪出来的,故而老百姓嘴里叫“夏贵将军”,心里却叫“下跪将军”。这夏贵仗着手握重兵,横行江汉无人敢管,儿子“猪屁股”更以欺男霸女为乐,百姓慑于淫威,敢怒不敢言。不曾想突然蹦出这么个小愣头儿青来,一剑砍了猪屁股半条腿。只是老百姓平素里被欺压惯了,忽遇此事,惊骇之情反倒多过畅快之意,一时间群起追赶梁萧。

谁料黑脸道人双目圆瞪,一动也不动。梁萧心下奇怪,轻轻踹了他一脚:“喂!牛鼻子,你怎么不说话?”那黑脸道士应脚便倒,两眼兀自瞪着。梁萧瞧得心头冷飕飕的,皱起眉毛,说道:“黑脸的,你别装怪吓我,我可不上当,快说话呀?”

方澜被头顶爪风迫得窒息,马步陡沉,抬掌向上封出。爪掌相击,声如木石相撞,又闷又沉。云万程体重加上爪力,凌空一压,力道千钧。只听喀喇一声,方澜脚下木板竟敌不住二人较力,豁然洞穿。方澜双足深陷,急欲挣起时,便听云万程在耳边轻笑道:“老哥哥,得罪啦!”大椎穴一麻,已被拿住。方澜脱口怒道:“臭老雕……”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声叹息,“老夫这把年纪,你还与我争什么?”

云万程挥刀割破中指,将十滴鲜血分别滴入十口缸中。众豪杰随后也都上前割指。这时忽见三骑人马匆匆驰来,靳飞翻身下马,几步抢到台前。云万程双眉倒立,厉声喝道:“为何才到?”靳飞一慌,拜道:“师父恕罪,只因事发突然,是以来得晚了。”云万程眉头蹙起,欲要细问详情,却又碍于人多,正犹豫间,那个白髯老者已笑道:“罢了,既然事发有因,老雕儿你也不忙计较,靳飞这孩子我瞧着长大的,说话行事从来踏实!”

云姓少年怔道:“他不是黑脸道士一伙的吗?”罗松回望向韩铮,韩铮面皮泛红,干咳两声道:“哪里的话!云公子误会了,他实是韩某的恩人!”云姓少年惊道:“恩人?这……这可从何说起?”韩铮叹了口气,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靳飞听罢,懊恼万分,瞪着那少年埋怨道:“云殊,你怎地不问青红皂白,随便出手?”云殊面红过耳,嗫嚅道:“我,我……”靳飞道:“我什么,还不快追?务必向人赔礼道歉。”云殊诺诺连声,这时间,门外忽地撞进一个老儒生,浑身湿答答的,面色惨白如纸,一迭声叫道:“见鬼,见鬼……”店掌柜怒道:“叶老头,你犯什么呆,见鬼,见鬼,见你妈的大头鬼。”那老儒一呆,忽地呜呜哭道:“真见鬼啦,行行好,给咱一碗酒,好冷,好冷。”店掌柜挥手啐道:“去去去,你喝了又赖账,谁沾上你谁晦气。”

韩铮又尽两大碗酒,酒意上冲,歪眼瞅着那对夫妻道:“这样说来,兄台不是来参加‘群英盟’的啰?”男子摇头,不料那小童却插嘴道:“‘群英盟’有狗熊杂耍么?”他小嘴脆快,男子阻拦不及,面有恼色,小童一吐舌头,缩进美妇怀里。

呆了一会儿,吕德恍然有悟,颔首道:“告诉千岁,我明白了。”

十万人齐声应道:“是!”声震天地。

蒙哥淡淡一笑:“听说破剑门是他的功劳,今日一见,果然骁勇,我要见他。”

王立碰了一鼻子灰,甚是无趣,其他官将则心头惴惴,忖道:“没想到这淮安王如此厉害,竟然独自一人微服私访,不知道我平日做的那些丑事被他知晓没有?”

如此一来,三个人走走停停,十成功夫里倒有五成在听故事,文靖讲到后面,多半是胡编乱造了,不过也幸好他读得书不算少,编得倒是圆滑,玉翎虽然平日里对文靖凶神恶煞,但一听故事,便对他十二分的不同,每听到诙谐处,便格格格笑个不停;听到紧张处,则一双秀目瞪着他,转也不转。有时文靖讲得不如她意,她便撒娇,尤其说到貂禅要嫁董卓,她硬是不许,逼着文靖篡改,结果貂禅第一次配给了吕布、后来嫌吕布小人,逼着文靖配给曹操,然后嫌曹操奸诈,又配给刘备,再以为刘备虚伪,一脚踢开。结果,貂禅凭空嫁了三次,还是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端地让文靖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绞尽了脑汁,东编西改,让她满意。

“不错,只要你能明白我这路步法的道理,在这四十五步之内,你就是神仙。”公羊羽道:“你愿意学么?”

进入奚谷镇时,天色已然昏暗,瞅着这镇子果然镇如其名,坐落在一处山谷之中,百十户人家栉比鳞次,一张杏黄酒旗在青瓦房上分外惹眼。

“跑得脱算你本事。”老者正打算教训这小子一回,突听得远处传来乌鸦刺耳的聒噪声,不由止住步子,惊疑不定:“老鸹子怎么叫的恁得厉害。”

脱欢神色变幻数次,哈哈笑道:“是你们啊!躲在石头后面做什么?哈哈,莫不是……”柳莺莺轻哼一声,忽道:“你胡说一句试试……”脱欢本想戏辱二人几句,闻言面色一沉,不敢再言,他权衡利弊,自忖有此二人,输多赢少,无奈暂且忍住恼怒,望蓝袍汉子哈哈笑道:“大将军,既然如此,咱们就此别过,只愿将军福缘深厚,安然返回大都。”

蓝袍汉子不动声色,淡淡地道:“千岁走好,小将不送了。”脱欢瞪着他没,脸色青白不定,忽地嘿笑一声,转过马头,其他三人也恨恨上马。四人挥鞭夹马,望来路奔去。

梁萧听他之意,是要拼死挡住来人,好让自己二人逃生,顿时心头一热,脱口道:“什么话?还没打过,便要逃么?”柳莺莺也道:“是啊,有什么了不得,你若害怕,自己夹尾巴逃命好了。”颜人白浓眉微拧,心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两个孩子当真不知轻重。”未及再言,忽听一声长笑,门前人影倏闪,那年轻文士大袖飘飘,已然立在门前,顾盼众人,冷笑道:“我当有几个虾兵蟹将,敢情只得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颜人白不料此人来得如此迅疾,吃了一惊,但他素有大将之风,心中惊急,面上却如止水不波,并不透露半分。

柳莺莺被来人如此轻忽,心头大恼,不待文士话音落地,便反唇讥道:“我当来得什么英雄好汉,敢情只是一个长胡子的女人。”那年轻文士一怔,皱眉道:“你说谁?”柳莺莺笑道:“就说你呢!生得细皮白肉,乔张作致,没一点儿男子气概。”梁萧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年轻文士眉眼俊秀,确乎有些男生女相。被柳莺莺如此嘲讽,不由眉间大皱,瞅着她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柳莺莺笑道:“我就是做贼的,大家都唤我女贼,被你再叫一次,也不打紧。”那年轻文士骂过之后便觉后悔,谁知这美貌女子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由心中糊涂,更被柳莺莺秀眼瞧着,只觉双颊一阵滚热,心慌舌燥,说不出话来,为掩窘状,匆匆掉过目光,望着颜人白,冷笑道:“你是首脑么?”

颜人白心道:“这人武功虽高,说话行事,却像个孩子。”目光一闪,微微笑道:“凡事冲着我来,与他们两人并无关系。”年轻文士怒哼道:“死到临头,还讲义气?”颜人白端起一只青瓷茶碗,笑道,“好,咱们先不讲义气,讲讲客气。颜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左手撮指成刀,将瓷碗削落一块,疾若飞箭,向那文士射去。第一块瓷片方出,颜人白信手挥洒,又削落一片,一时只听哧哧作响,那瓷碗便似面捏泥塑,被他轻描淡写削成十来片,射向那年轻文士,前后相续,竟连成一线。

梁、柳二人见他伤重之余,尚有如此掌力,一时又惊又喜。那年轻文士却纹丝不动,嘴角冷笑,蓦地双手圈出,那一串瓷片被他掌风一引,倏地变了方向,那文士双掌一合,如抱太极,只听纷然脆响,那十余片碎瓷重又合成一只茶碗,文士手掌猝翻,砰的一声,茶碗被嵌入身侧门板,丝丝密合,瞧不出半点裂痕。

这一招无论内劲手法,均然妙入巅毫,颜人白笑容一敛,盯着那只瓷碗瞧了半晌,皱眉道:“两仪浑天功?”那年轻文士冷笑道:“算你有些见识。”颜人白浓眉一挑,笑道:“足下是穷儒门人?”那文士却不答话,轻飘飘一步,跨前丈余。梁萧心知颜人白身负重伤,绝非此人之敌,当即一个箭步纵上,左拳斜递,右掌直吐,这一招“担山赶海”出自石阵武学,出拳时劲力藏于腰腹,一遇反击,则传至拳掌。那年轻文士见他招式,目中微有诧色,挥袖拂开梁萧左拳,左掌疾吐。噗的一声,两人二掌相抵,梁萧失声闷哼,一个筋斗倒飞出去,咔啦啦撞穿舱壁,其势不止,直往江心落去。

柳莺莺未料梁萧如此不济,大惊失色,飞奔出门,伏在船舷边,高叫道:“梁萧,梁萧……”却见波涛汹涌,哪还有梁萧的影子,柳莺莺只觉心痛欲裂,嗓子一哑,眼前泪水迷糊,一咬牙,回头望去,只见年轻文士已和颜人白交上了手,两人皆是用掌,招术精奇无方。

颜人白重伤未愈,纵然掌法精妙,也是施展不开,拆到六招上下,忽听那文士喝一声:“着!”颜人白跌退三步,右臂软垂,胸口鲜血涌出,染红衣襟。那文士却不追击,眉毛微微一扬,神色木然,不见喜怒,只是淡淡地道:“你身负重伤。我本不该出手。但两国相争,不比江湖恩怨。”颜人白面色苍白如纸,却一哂道:“说得是,大家各为其主,死则无怨。”年轻文士打量他一眼,冷笑道:“你这厮倒有些气量。四掌去了一掌,你还欠我三掌。看好了,这第二掌,断你左臂。”身形电闪,颜人白挥掌横格,二掌相交,咔嚓一声,颜人白又退三步,嘴角淌血,左臂软软垂落,他身形数摇,复又挺胸昂首,咽下一口鲜血,长笑道:“好掌法。”

那文士微露讶色,定定瞧他一阵,忽地点头道:“好汉子,我不再辱你。剩下两掌,并作一掌吧。”颜人白淡然一笑,道:“不谢。”那文士瞧他谈吐举止,不知为何,明明占尽上风,反觉心中气闷,忍不住怒哼一声,厉声喝道:“看好了,这一掌,断你颈项。”气凝双掌,正欲出手,忽听一声娇叱,一股寒气从后袭来。

那文士收式转身,将柳莺莺掌力卸开,皱眉道:“姑娘何必来踩这趟混水?”柳莺莺银牙紧咬,更不答话,展开“飘雪神掌”,刷刷刷又是三掌。文士只手化解,拆到十余招上,微感不耐,朗声道:“区区一再相让,姑娘再要相逼,我可不客气了。”柳莺莺见他仅凭一手,便挡下自身攻势,心中一阵绝望,嗓子一哽,咬牙道:“你害了梁萧,我非杀了你不可。”掌法转疾,如中风魔。

那文士见她美目含泪,如癫如狂,心头没由来一乱,招式倏缓,竟被柳莺莺抢得先手,一掌掠面而过,寒气逼人。文士激灵灵打了个寒噤,猝然惊觉:“我忒也糊涂了,赶紧杀那鞑子才是正经。”不由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姑娘,得罪了。”左拳虚晃,卸开柳莺莺来掌,右手出指如电,点向她胸口“神封穴”。正当此时,忽听有人高叫一声:“云万程!”文士心神一震,出指稍缓,柳莺莺趁机向后掠出,回首望去,却见梁萧湿漉漉站在门前,手握一柄长剑,不由惊喜交迸,脱口叫道:“小色鬼,你没死啊?”梁萧笑道:“我当真死了,你想不想我?”柳莺莺脸一红,啐道:“鬼才会想你这个小色鬼。”嘴里啐骂,眼里却满含笑意。

那文士见他二人打情骂俏,心头酸溜溜大不是滋味,忍不住打断二人,寒声道:“小畜生,你方才叫什么?”梁萧笑道:“我叫云万程啊。”那文士一愣,猛然醒悟:“啊哟,这小畜生占我的便宜!”

这文士正是云万程之子云殊,他与龙入海、靳飞分三路追赶颜人白,追到江边,遇上受伤的白三元,得知三人逆流西上,当下乘舟追赶。孰料心急赶路,天色又黑,一路赶过了头,到了凌晨,也不见大船的影子,他不肯死心,掉橹折回,搜寻江面,白三元的船帆形状与众不同,直到天色微明之际,云殊终于寻到这艘大船。

梁萧在百丈坪见过云殊,却不知他名字,只知他是云万程的儿子,情急间叫出乃父姓名,谁知竟生奇效。但问答之际,他贪图口舌之快,占了云殊一回便宜。气得云殊脸色涨紫,双拳捏得咯咯作响,厉声道:“小畜生,你敢辱及先父?”柳莺莺听得这话,恍然明白过来,忍不住掩口轻笑。云殊被她一笑,更觉恼怒。梁萧却不慌不忙,嘻嘻笑道:“你怎么问,我怎么答。我的儿,难道错了不成?”他把话挑明,云殊怒不可遏,大喝一声,纵身扑上。柳莺莺一惊,大叫道:“梁萧快跑。”云殊听得这句,没来由胸口一堵,咬牙喝道:“跑得了么?”

梁萧依言转身便走,云殊紧随其后,两人一起一落,迫近船尾。云殊怕梁萧跳水逃生,发声大喝,纵身半空,向他劈头抓落。梁萧只觉头顶风声猛恶,头一低,贴地扑出,一不留神绊着地上绳索。霎时间,七八条绳索倏地圈转,将他牢牢缚住。梁萧本拟引云殊陷入机关,不想乱中出错,竟然作茧自缚,不由得叫一声苦,不知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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