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陈女士,还早呢?”
都下午了,床边立着一个,价钱可以谈。如果有同样的货,你手头,那是前一天她帮,因为叶连成会赶今,伸手从菜碟子里拈了一根芹菜嚼了:“今儿怎么这个点才做饭?石头呢?”
十三雁拥住被子坐起身来,卧房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临睡前他们开的那**百利甜酒的味道,我还想入一块,十三雁暗叫惭愧,也顾不上还没刷牙。
她出神地看岳峰,岳峰略低着头,袅袅的烟雾极细,右手挟着一根烟,像是化出的一句叹息,他的眉头皱着,但是间或的,分明很多心,帅气的眉宇间掠过的,却又是极其玩世不恭听之任之的模样。
岳峰有点火了:“棠棠的东西还没收,你安排他们住十人间?”
“有的人看店就不错了,哪那么多讲究!”让强巴撇下摊子给自己看店,毛哥原本也挺不好意思的,现在听梅朵有这个建议,正中下怀,“这两天本来就没什么客人,哪有什么了不得的生意。再说了,梅朵能讲几句汉话的,实在应付不了,让她叫你帮忙不就得了,反正离的近。就让梅朵去吧。”
光头拿胳膊捣捣鸡毛:“苗苗会接么?”
光头和鸡毛绷不住,噗的笑出声来,岳峰一张脸都绿了,伸手把毛哥拽过来:“老毛子,你来。”
相比岳峰,光头是要直接多了:“鸡毛怎么那德性?吃人,谁吃人?”
“陈伟出事之后,我去格桑查过入住资料,除了陈伟之外,还有一个叫贺文坤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坤字,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你又想干什么啊?”毛哥一心想把几人打发了好跟岳峰他们商量今晚的事,谁知道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就没个轻省的时候,终于也耐不住性子了,“半夜三点,开门放羊啊?打狼啊?”
“没见人啊!”应声的反而是毛哥,他已经去到后门那,扶着被踹坏的摇摇欲坠的木门打着大手电往黑夜里乱照,“没人啊。”
连问都不让问,岳峰愤愤,然后没好气:“您请。”
“不是,关键你拿枪干嘛啊?”毛哥抓狂。
苗苗还是摇头:“那多不好意思。”
季棠棠没想到岳峰会这么回答,惊愕之余有些感激又有些好笑,她慢慢撑着床面站起身来,用手背碰了碰唇角——刚摔了那么一下,好像有带到,唇边火辣辣的疼。
季棠棠笑起来:“聪明。”
毛哥头大如斗:“别吵了行吗?自从棠棠到尕奈,你们有不吵的时候吗?你们有仇啊?”
季棠棠伸手接过,晓佳只觉得她浑身上下充满着怪异,一时间反而觉得还是待在楼下舒服些,正转身想走,季棠棠忽然叫她:“晓佳,帮个忙行么?”
这个时候,羽眉是不方便开口的,晓佳也算是为她代言了——反正她问的,也都是羽眉想听的。
这话酸味十足醋劲奇大,晓佳一时无话可说,羽眉转头看锅庄边的苗苗,鼻子里哼了一声:“也就一般般,我看还不如棠棠好看呢。”
她突然就找出关键点在哪里了——她出了山洞之后,遇到了那两个转经的藏民,所以对方即便有加害之心,也不敢贸然动手,对方的迟疑时间,就是她离开峡谷的时间。
“可不,好模样好脾气的小姑娘,”光头叹气,“她走丢了之后,动用了镇上一半的人去找,光我和岳峰鸡毛三个,进尕萨摩找她都不下三回……”
“留个手机号总可以的,有什么事也好通个讯息。”
“没。”季棠棠赶紧摇头,“没记仇,真的。”
“啊?”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这也在情理之中,季棠棠自和她有接触以来,很少这么郑重其事地同她讲话。
季棠棠看了好一会儿,慢慢缩下身子,将那块石盖恢复原状,然后出了仙女洞。
光头伸筷子夹菜:“丫头脸色不好。”
羽眉跟毛哥道了早,懒懒地打着呵欠去洗手间,不一会岳峰进来倒水喝,毛哥腾的就窜了上去。
那头响起的是凌家阿姨陪着小心的声音。
“探险什么啊,找人。”毛哥很是不满地挠挠脑袋,“一对上海来的小姑娘,早上进了尕萨摩,到现在还没回来。你说玩就玩吧,手机都不带,想联系也联系不上,真要人命!”
女孩儿哈哈一笑:“美女,你这样单身一个人,到哪都是坏人的目标好不好?”
小伙子愣了一下,下意识扫了一眼她的背包:“去那……旅游?”
“是啊,”叶连成一点都不反驳,“我从没瞒过这一点啊,你跟我交往之前不也知道我是什么货色吗?我没逼你没骗你,你情我愿啊。你如果现在幡然悔悟摔门走人,我也没意见。”
十三雁居然没话说了,从某种程度上讲,叶连成说的是事实,他不偷不抢不瞒不骗,等于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把家底都摆在路人面前,飞蛾扑火,是她们自己往上凑的,怪得了谁?
这个幡然悔悟摔门走人的机会,她错失了,然后又无数次地摆在她面前,她也没去珍惜,到如今。
但是对阿甜,她是真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人的意料,阿甜没有转投闵子华的怀抱,她在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接受了一个经常来古城做生意的年过半百的古董商,成了古董商养在古城的情人。
那个古董商矮矮胖胖,比阿甜还矮半个头,腰胯上的肉摇摇坠坠,一笑就露出上下牙花子,其态极其可鄙,但阿甜泰然自若地挎着他的胳膊从古城的大街小巷走过,对背后的冷嘲热讽白眼讥诮视若无睹。古董商不在古城的日子,她就去灯红酒绿做驻场歌手,很是无所顾忌地和别有用心的男人打情骂俏,也并不介意第二天在谁的床头醒来。
十三雁是真心心疼阿甜,她自己少时遇人不淑,其后一路漂泊磕磕碰碰,做女人做的无比坎坷,不希望阿甜也重蹈自己的覆辙,有一次在巷子里撞见,她对阿甜说:“就算你把自己作践到土里去,叶连成也不会在意,要报复他,何必用作践自己的手段?”
阿甜用两个字回应她的善意:“贱人。”
十三雁没话说了,有些时候,她觉得是叶连成毁了阿甜,但另有一些时候,她觉得阿甜是自己毁了自己。
她从来没有跟岳峰讲过阿甜的事情,所以这两人只可能是偶然间遇到,岳峰可能是心里闷,去灯红酒绿喝酒散心——岳峰在酒吧里应该是相当引人注目的,阿甜也同样——伤心人别有怀抱,两人从目光相触到互相吸引,一切似乎水到渠成。
十三雁抚额:她实在是不想见到阿甜。
“那……雁子姐,”石头斟酌着她的脸色,嗫嚅着吞吞吐吐,“要去把峰子哥找回来吗?”
十三雁咬了咬嘴唇,负气似的拿筷子在粥碗里乱搅:“不找了,吃饭!”
这一顿饭吃的沉闷无比,十三雁吩咐石头给岳峰留门,到半夜时,她实在是睡不着,掀开窗户看客栈门口,通往客栈的小路空的让人心里发慌,屋檐下垂着的那串大红灯笼晃晃悠悠的,岳峰的那辆越野车像是融进了夜色之中,后胎让她下了两个,都塞在了床底下。
十三雁看着看着,眼泪就慢慢流下来。
这一夜,岳峰都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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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十三雁倒是醒的早,躺在床上听到窗外淅淅沥沥,再一看天色晦暗,便又翻了个身睡了,到下午时被一条短信给吵醒了,揿开一看是叶连成发的,只说是到了海城,一切都好。
平平淡淡的一条短信,十三雁翻来覆去看了好久,想到叶连成这样的人居然会向她报平安,心中竟升起一种离奇的满足感。
收拾停当了下楼,才知道这场雨比想象当中的大,前台冷冷清清的,想来也没几个客人入住,十三雁走到门口去看,有几个撑伞的客人举着相机取景,想必是觉得雨中的古城别有一番韵味,十三雁看了一会,目光忽然就落到门口的越野车上,心中突的一沉,问石头:“峰子回来过吗?”
石头摇头:“没有。”
想了想又问十三雁:“雁子姐,要我去找吗?”
十三雁迟疑了一下:“晚上吧,吃饭时再不回来,就去找。”
这一天过的极快,似乎是呼啦一下子就到了晚上,石头冒雨去灯红酒绿找岳峰,十三雁帮着小米在厨房择菜,择到一半时听到手机响,那头是石头焦急的声音:“雁子姐,你到灯红酒绿来一趟吧。”
“怎么啦?”十三雁用手拨拉着面前的菜,“峰子不回来?”
“不是啊,”石头的声音很有点欲哭无泪的意味,“峰子哥他,把夏城的闵老板给打了。”
“闵老板?”十三雁顿了足有五秒钟才反应过来,惊得差点跳起来,“子华的身子骨,经得住岳峰一拳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