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困难的时局即将转变意外的丰收使哥哥生活有了奔头眼下市场行情一个大萝卜可换一把热水瓶这么多的番薯藏着怎不让他激动？他走在林立的高炉之间拖着疲惫的脚步见杨典兵无精打彩的样子讪讪地说“这矿石烧了几天几夜了连个铁屎都不拉一粒你说咋回事呢。
三耳朵已经熬了几天几夜眼睛充满了血丝头上戴着那顶草帽比林隐寺济公和尚的还破脸孔涂抹得墨黑要不是两只眼珠在转动真以为是破庙的一尊泥菩萨。
顷刻传来哥？”阿思涨红着脸不说母亲非教他说出来。
阿思觉得谎言已被戳穿脸孔一下子血红低下头讷讷的说学校教我们支援灾区人民号召全体学生去山上拣番薯藤叶子阿兔、金根、水龙几个同学说为灾区。哥哥把大番薯在太阳下晒了一个日头表皮干燥烂泥自动脱落然后小心翼翼像宝贝似的一个个垒在床肚下看得见又摸得着人睡在上面踏？
大家都张着嘴巴在等吃你已经给济。
过了几天路辉去跟三耳朵商量说我娘的寿材没了我答应给她买一口可哪里来这么。粮食无论有多么困难路辉跟食堂会计说人没有吃不要紧的俺不能亏待这两位“千斤儿。”米呀糠啊菜油饼许夫人拿回家去说是给宝贝“千斤儿”酿酒酿吃的吃了酒酿的猪皮色红粉嫩嫩连表皮的毛细血管都能看见。许大队不愧是伯乐识得郭路辉这千里马才有“全国劳模”的荣膺不仅政治上得到了收益而且还搭救了许大队一家吃不饱的问题如再生父母。共产党员也生有肚脐眼的酒酿好先让人吃个够然后再拿去喂猪一个叫和根的青年父亲三天没有食吃过了饿得站不稳瘫倒在床上醒来跟儿子说根儿要么你去弄点老鼠药我吃吃省得活受凌辱；要么你去偷点好吃东西来好让我爬起来做人和根动了坏脑筋趁半夜天黑越墙翻入猪舍间中见猪砦全是“千斤儿”吃剩的酒酿糟一脚跪地猪粪上头猛的扎进猪槽中贪婪的大嚼起来吃饱了才想起为着父亲来偷的带去又苦于没有盛的家伙他脱掉身上仅有一条短裤毫不犹豫的褪下包了一短裤的猪食赤着光溜溜的一个身子翻过墙头就逃。“对你唱什么山歌。”杨典兵打着哈欠说“——便秘要用泻药。”
猪和人的名气像打足的一个氢气球摇扶直上升向无限的高度除非至他自爆为止？
姓我孟姓名字也改。
在凳子上坐了一夜。你继续坐在牢里她生出来咋办你出来才好红萝卜上在蜡烛账里。
家里还有两个小捉奸碍着她们的手脚人眼又多借荫头两。你们复婚去办了？
虞平找遍灶厨拿不出一只干净的汤碗见厨底下搁置不用的三只“强盗大碗”一并拿出来一边说铜锣响脚底痒打杂的女工听到院子铜鼓一响丢下这些碗盏碟儿不洗跑到院子来听唱戏只好作罢拿强盗大碗来盛酒路辉起来倒酒这碗大如硕盆称得上强盗忍不住发笑三碗酒倒满半坛酒没了这样也好省得经常起来添酒。
其实虞平心里还有两个原因上海她？虞平冲着他的话说连坛子吃岂不更为省心。另外不愿长期跟父母住在一处父母竭力反对过她跟阿牛的婚姻虽然阿牛死了但心里对父母留下了芥蒂。丈夫当初开工厂工厂管理的重要职位让自己的亲戚去管理例如财务、质检、仓储、工头相信的因为他们是自己人不可能去欺骗自己的亲戚他们不受规章的制约放任到吃饭不管事看你不管我也不管只瞒着丈夫的一双眼睛管理一蹋糊涂责任相互推托瞒着丈夫做假帐大肆的贪污成了厂里的蛀虫原本好好的一个厂差一点被“自己人”吃倒从此后丈夫再也不信任亲戚凡亲眷上门要求做事丈夫宁可送他一笔钱再奉上一声“谢谢”虞平从中悟出一个道理亲戚之间关系过于从密每个人都可能这样但太疏远多生怨言。她从香港回来近房的远房的沾不上边的亲眷都晓得她单身一个又很有钱没钱的就名正言顺向她借有钱的看你在借他借口向你索取荒田蚂蟥叮牢不肯放。古话说升米养恩人斗米结仇人遇到了急难毫无疑问的应该帮平时离开远点好这样反而更加珍惜听到这座宅院要出售她寅不过卯的赶来在屋前屋后绕了三匝连价也不还当场教他们把保人找来做个中央人立了房契字据房主说“你先付点定金。”虞平说“银货两讫。”回家叫了几十个脚夫把全套紫檀木家具及自己的一些箱笼搬来从此在这儿落脚。
我老婆确实为我她去找过三次马亲这不错除了一次他到苏联去学习马列主义没见面两次都亲自接见她的待她十分客气让她住在省府招待所吃住都不需她花一分钱还派人服侍。女人好人家从娘肚出来没吃过这种苦赤脚草脚走路去牢里看我人家不肯放她进去她盯牢黄包车因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当场晕倒在监狱门口经监狱医生检查说她怀有身孕是饿昏的一杯水二个馒头落肚才回过神……当然没她对我的的忠心坚持去上告马亲还蒙在鼓里轻易哪会放我走；倘若她不管我也行况且我跟她离了婚的——；也许吧我还在吃冤枉也许我已经死了。
路辉答应与她去办复婚手续回到家里见三耳朵坐在家里等他。“哟——芦灰老夫妻穿戴整齐娘家回门去了？”孟姜心里暗暗骂“这吊死鬼上门来讨替头了”见孟姜对他冷淡笑着说嫂子多俊俏大姑娘也没你漂亮去拍结婚照。孟姜应付的朝他一笑顾自去忙了。
三耳朵大名叫蒋丞维字相系因左耳朵生了一个多余的肉赘于是大小都叫他三耳朵的绰号。有名有字像他的还不多祖上系大户人家到他爷爷的手里有祖田百亩沿街开有米行木行和杂货店等远近算得上的一门富户可到了他父亲的手里叔伯兄弟五个各怀异心整天吵着闹着要把祖产分了气得祖母吐血骂道五个兄弟五条心门前黄金变黄泥俺家出了你们一班败子孙。祖父说树大叉丫人多分家随他们去含泪把祖业分给了子孙他父亲排行老三老婆以外还纳三房小妾一不留神他又进了春院狎妓三耳朵是他最小的老婆养的分家后他终日的酒池肉林一唯贪图糜烂妻妾共吸大烟挥金如土的几年下来若大一份家业一败如毁田产全部荡光他爹没有乌烟可吸烟管剖开食其烟垢熬不过吞食乌烟寻死同年死娘家里连棺材钱都没有。天照应幸亏把田产散光等解放只剩下这所宅院土改评为贫农成份。蒋丞维一向游手好闲戏狗弄鸡也没有娶过女人后来听说他跟一位外乡的女人勾搭上了那女人甚是有钱。
大的叫红梅就叫她白梅吧。
孟姜以为马亲在逗她玩呢那有他的人影儿马亲认真的说没错我亲阅了改判的宗卷肯定今天或明天一定回到家里。关秘书把相关资料拿过来让妹子看这是去苏前的一些材料瞧这是营救我具体的时间、地点及我的证人证言瞧这是中央军委下达的文件与简讯对他下的定论这是我赠给他那支枪的照片上面刻着姓名、年月哈哈哈这枪算物归原主了我把它收回来了。路辉确实打死过三个人那天你俩结婚你躲到床底下是不。死者不是我们地下党人员土匪勾结乡团属内部争斗土匪夺权的一场兵变……这样行吗？我时间匆促上午就不能陪你们中午我请客。
洗梳完毕孟姜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女店主见了惊讶的说“灰姑娘”进去出来变仙女了这衣裳穿在您身上好漂亮哟说得孟姜又羞又喜。这衣服是她做新娘时穿过的好久没穿过它了那时窈窕淑女身段标致如今人显得有点胖了且怀着身孕只是有点儿紧身把身相给露出来了性感而充满女人的特质。她跟女店主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也许要晚些回来到时打扰你给我开一下门。老板娘爽快的说开旅店的是份分这又有啥关系。
菊子知道他的脾气操之过急反弄巧成拙连忙制止道宋书记工作太繁不能逼他过急再说他也要去托人么？尼姑婆逼卵子（睾丸）教人家做难。
只有央求老吕教他找人托情一大早就去了疗养所老吕问如何这般早来？菊子说闲在家里枯燥没事就早一点来。他拿着老吕漆黑的茶缸吕同志您这茶杯买来至今没有洗过？茶渍像黑漆漆过似的看了让人腻心我去把它擦擦干净？老吕点着烟话夹着烟雾滚出来不能擦干净的倘若断了茶叶只消冲入开水茶渍能泡出汁道哪个真吃茶的杯子会擦得干干净净？菊子倒掉缸里的隔夜茶叶呡着嘴一笑从床头柜中拿出一盒茉莉花茶泡好递给老吕。老吕说你桌子上放着我要先去告状（上厕所）。
孟姜匆匆赶到汽车站发见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头刚剃过穿一套卡其的中山装脚下一双布鞋她想这人好像兰菊子的那人抬头照了个正面几乎都吃惊的喊“怎会——是你”
三天后秋水迅雷不及掩耳与张区长同住在一块秋水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兰菊子目瞪口呆郁闷不乐了好长一段时间。心里还在怀疑“她怎么可能嫁给张区长呢？”菊子把秋水推到老张的怀里逼着她嫁给老张让菊子懊丧不已他不仅埋怨自己也恨娘横加干涉。
秘书长不曾想到这弱小的女子强横的有点不要道理忿然的批评她；凡是总要摆事实讲道理的你这样跟政府胡来那是绝对不行的这里不是你家里是国家的执政机关就是马亲人在你要见他也得由他本人同意才行他是否愿意是否有时间要见也得让他开会回来吧。孟姜听秘书长一番话认为秘书在从中阻挠有意的不让她见一气一急失控的连哭带嚷——同志良心都是肉做的您行行好吧人命关天的事啊我把话说尽了他一月不回来我这里蹲一个月一年不回来我就蹲一年定要见到他为止哪怕我身无分文风餐露宿沿街乞求也要讨回我男人一个公道
假使孟姜换作别的女人菊子恐怕没那么好的涵养不是一枪托就是一个巴掌打过去了但在孟姜面前他小心的像个缩头乌龟从来没有重言重语的不但没得罪她而且暗地帮她出点子如果不是他说“你最好亲自跑一趟县城”的话她哪会想到去县城去监狱看望路辉。菊子也不曾想到她会出口伤人骂他个狗血喷头菊子招致一顿羞辱尴尬的反着手束手无策说那好吧考虑好我明天来取。
我说过了这要看你说的案情重大不重大对政府对人民的贡献大政府自然会考虑你的例如芦灰老他戴罪立功被无罪释放必须得看你的认罪态度……你坦白得越早越彻底对你越有利现在就可以向我交待了
——怎么能到来这里？宽和梅子好不？
菊子一呆滞路辉想女人说“你放心一点好了。”两民兵扭住孟姜的胳膊老鹰抓小鸡的扯开把路辉狠狠的推出门去。女人像疯掉一般在地上打起滚儿一边大哭忽的把兰菊子的脚抱住仰着头一脸泪水与污垢披头散发一边向他苦苦哀求兰连长我求求你饶了我们一家吧家里没了他我们孤儿寡母俺可怎么活——啊兰菊子心里一愣耸了耸背着的枪弯下身想掰开她的双手孟姜却抱得铁箍似的就是不肯松手菊子只好向门外几个说你们押着他先去吧
母亲常说爹死娘嫁人不就树倒猢狲散么。长期坐牢对她来说活着跟死又有什么两样她惟一的只有嫁人。只是这三个孩子可怜无爹无娘教怎么活带着嫁给后爹那个肯收养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子女？
女人坐正床沿为未出世的孩子纳鞋袜。他反复推敲兰菊子刚才说的话觉得自己盲目的过于乐观菊子他不会晓得军队内部的部署更不可能把抓捕他的目的以及计划告诉一个编外跑腿的民兵既然军干部亲自找上门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不会是鸡毛蒜皮莫非他们知道自己当土匪的事儿莫非大先生出了事？最坏莫过于大先生被捕……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来者不善啊跟他们一走可没有那么容易能回的如果大先生也逮捕了此去凶多吉少十有九死说不定夫妻将成为永诀。
“表面还让人中意俗语说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俺又不晓得你骨子里是怎样一个呢反正给你当了女人是草是宝我孟姜和尚师傅受破橱——无话好说想到结婚那天夜里你教我躲到床肚下去藏身一边心惊肉跳一边悲苦的垂泪总算明白我嫁给这种男人早晨还笑嘻嘻的有说有话穿红著绿有鱼有肉晚上男人咋的死了要有随时成为寡妇的准备朝怕暮惧八辈子也想不到的我孟姜竟会上你的贼船人啊真的好像有命的又孵出两个人囡心肝血脉都跟她们连着从此过日子的想法我两样了只要看到她们我有种囫囵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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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辉道歉出来那惊鸿一瞥脑海里挥之不去几次想说与郎某听但碍于大先生有错在先自己又上门向她们道过歉了“出尔反尔”怎好教郎庞孝去说之？老天开眼求之不得的好事。小弟十二兄弟家境贫寒不敢奢望成家立业有幸遇先生得贵人相助先生之大恩大德路辉感激不尽兄长受小弟一拜
堂老虾说了大半天搅得他唇舌干燥言语就不中听了我口流水打桐油的依旧对牛弹琴？休教我恼起来说罢他把手枪往台子上“啪”的一拍一片好心当我驴肝肺与你们说得口流水拌砻糠嘴巴讲出了血三斧头劈弗进休怪我老堂不讲情面一只脚腾的搁上凳子瞪着凶狠职业的目光。老实对你们说不要认为黄鹄跟你们在小孩办人家？不嫁也得嫁嫁也得嫁不要太犯贱万岁不做喜欢挂烟匣子；敬酒不吃喜欢吃罚酒到时弄得人财两空后悔可来不及了告诉你们今天不答应也好答应也罢我堂老虾把话挑明了我不会再苦口婆心的来劝你们了。好歹自己揣摩收了枪两根黄闪闪的金条往台子上一拍。三天过我来要人扬长而去。
路辉他戴一顶礼帽手执一根拐杖白手套白西装白皮鞋独自一人来到关押马亲的乡团卫兵上前将他止住他说要见团长取上一张名片教卫兵递给团长不一会冯团长迎下阶来士兵枪往背后一肩两手要搜他的武器被冯团长叱退并让路辉到他书房中作谈。
路辉虽跟人学了一点拳脚棒棍但毕竟是个三脚猫的野路子在这些人的眼中他的拳脚套路只不过大街卖狗皮膏药摆摆一些花架子而已中看不中用不堪一击的。一天酒正吃的兴浓黄鹄司令让路辉显一显身手对部下说你们哪个敢与路辉较个高低？马上一位站出来挑战他抱拳作揖请郭先生多多赐教路辉被逼上了梁山只好接受挑战。两人拳来脚挡腿来手驾三二个合回下来路辉已经手忙脚乱没有还手之力疲于应付渐渐招架不住黄鹄看得清楚路辉是输定了站起来叱责部下郭先生乃文弱书生——休得无礼
外界谣言四播说孤男寡女在一块能干出什么好的勾当田狗又是只饿煞雄狗不是孔夫子就算孔夫子他跟南子也要给门徒说闲话呢田狗又不是个痴汉做牛做马不图女人的一身臭皮囊男的图她些甚么？何况别人的怀疑二婶自己对田狗也没数账不知道田狗按的甚么心反来复去的琢磨给不出令自己信服的答案。
二叔你看这小伢儿的脚板多大啊……
姐你六月债还得快这嘴巴真厉害。他捻着虞平茂密的又长又粗的阴毛姐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想活了让我阴毛搓条绳吊死算了——或让我钻进你洞里去一块带我去晚上出来陪你。
我给那户人家当保母不必干家务体力活的有个大学老教授他眼睛瞎了让我每天给他读书听。
男的女的？
当然男的不然做女人还有什么价值……咯咯咯
我送你去。
不必了要花钱又要花工夫外人的眼睛在暗处盯着你我呢。
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谁说得准。也许一年吧也许几年不回来。
几年？等到你白发苍苍吗？不老不回乡回乡人断肠干脆你不必回来了教我想疯了才休。
——那最好省得天天受你的折腾。
说着说着路辉那东西果真又斗志昂扬又红又肿像三节头的电筒立即压到虞平身上去预感到这是“最后的晚餐”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珍惜的笃悠悠的足盘桓了半夜擦得虞平下身隐隐作痛咬着牙齿强忍。
虞平听了路辉的一番人生价值心里寒到底她决心已经打定不打算告诉路辉怀上了他的孩子。女人终于摸透了这男人的心思她不说出来是明智的决定说了让自己更为烦恼和担忧。她去了一趟娘家了理家里的一些琐事动身准备去上海有事干就做点事没事干在王姐家歇着等待孩子的出生。
虞平拿出一瓶绿豆烧酒与苏打饼干路辉遇见酒像失散多年的老朋友眼睛放出异彩只筛了两遍就剩下一个空瓶儿。酒后两个默默相对虞平眼泪汪汪的说你就回家去吧明儿莫再送我了俺后会有期。
你写个地址给我想你的时候好有个信联络？
现在落脚的地方还没定呢到上海保母的事稳定了有了确切的收信地址我会写信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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