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妩娘轻笑着捂住嘴，连根针都不会：出嫁的时候？杜恒霜不肯浓饰？你娘我从小在家里娇生惯养，“谁天生就，含糊不清地道。头上梳着椎髻，只插了一支，做饭，还会做衣裳。你弟弟的小衣都是我亲手做的。”
杜恒霜带着萧嫣然一起过来赏雪。因萧士及还在北方苦战，还不都是赶鸭子，可是你看我现，不仅会刺绣，两耳塞了两粒米粒大的珍珠塞子。身上的衣衫也都是清雅为主，里面穿着银白色滚蓝边绣金丝藻叶纹，外罩豆绿色锦缎月白绸里滚毛边大氅，藕荷色双林绢丝绵小袄，下系着青绿如意牡丹锦镶银鼠里子长裙，最是暖和，脚上一双。
陈月娇大喜，忙拉开门闩，笑着道：“真想不到是您来了。”
方妩娘喜得抱抱平哥儿，再抱抱安姐儿，哪一个都放不下，最后索性左右臂弯一边一个穿着大红衣衫的婴孩，笑得合不拢嘴。
孙耀祖是家中独子，又少年得志，聪明伶俐，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辱骂过，一时也有些生气，往后退了几步，沉声道：“舅父请我们到内院坐席。我因多喝了几杯，觉得头晕，才出来走走，散散酒意。——若是真如二公子所说，三尺童子不能进内院，还请去责怪令尊。不要为难在下和三小姐。她是正正经经的许家小姐，是你的亲妹妹，你如何能这样说她？”
陈月娇脱鞋上炕，本以为被子里面是暖烘烘的，结果被子里一股寒气袭来，让陈月娇打了个冷战。
关芸莲当时只是皮笑肉不笑地道了一声“知道了”。她还等着自己的表妹攀上太子那棵大树，她才好大树底下好乘凉呢。到时候，大房算什么？就连大爷，见到她表妹，说不定都要恭恭敬敬行礼。
总之在长安城没了房子，陈月娇和金姨妈两个女人想活下去，就不会活得那么体面。
她应该是被开了天眼，所以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陈月娇只觉得有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便闪了开去。她抬头，在人群中四处搜寻，却再也感受不到那股如有形质的目光。
杜恒霜没有睡觉，一直在等着诸素素的消息。
关芸莲缩了缩脖子，嘟哝道：“我表妹和姨妈说明天要来看孩子。还准备了好大一个金锁，足足十两重呢，要给平哥儿做见面礼……”
“刚出生的小孩子是有一段日子黑白颠倒的。过一阵子他们自己就调整过来了，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强迫他们吃或者睡。三个月之前，都要随他们的意，千万别勉强。等过了三个月，再慢慢给他们立规矩也不迟。”诸素素说着，将安姐儿的襁褓抱了过来。
杜恒霜疼得叫起来，“你做什么？”
太子回到寝宫，跟太子妃说起此事。
居然用个瞎子看门，这也太厉害了吧？人家想说他们得罪人都无从说起……
每日除了从隔着院墙的角门里进来给龙香叶请安，她都无事可做，就经常坐了小车，去陈月娇的新宅子盘桓，一去就是一天，到天快黑了才回来。
她穿越又重生，然后又融和了重生陈月娇上一世的胜利记忆，绝对不能是这样的结果。
关芸莲见躲不过去了，才支支吾吾地道：“……没有用到对牌。”
太子没有轻举妄动，温言道：“萧爱卿勤勉国事，大败郴州刘黑达，乃是陛下之福，也是你们萧家的荣耀。”
金姨妈不好意思地垂头跟在陈月娇身后，进了屋里。
萧家是慈善宽厚人家，她也要为萧士及行善积福，保佑他在战场上得胜而归。
诸素素见杜恒霜不想说，八卦心起，借故将屋里的人都支开。凑近她，神秘地道：“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了吧？”
杜恒霜“嗯”了一声，淡淡地道：“那好。我问你，二弟妹要来大房管家的事，你怎么跟我不商量一声就同意了？”
萧士及没有跟自己商议一下，就同意了关芸莲来大房帮助管家。
杜恒霜笑着应了，提醒萧士及，“这些话，你没有必要把屋里人都赶出去再说吧？”
许言辉手里的茶具直愣愣从他手里滑落到铺着水磨青石地砖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老夫人说，要让二弟妹过来帮我们管一阵子家事，直到孩子生下来为止，你们觉得如何？”
不知为何，他从十五年后隔世重生，却忘了这一世的事情。他这一世的记忆，似乎都被抹煞得一干二净了。
萧士及也不拿诸素素当外人，对杜恒霜说起家事，“才刚在里面见到了岳母。还有许大人，他们问你好呢。”
太子儒雅温和，在文臣中很有影响力。毅郡王却一向是带兵之人，武将勋贵大多唯毅郡王马是瞻。宗室里面倒还好，支持太子的占多数。因为毅郡王其实和太子一母所出。没啥可争的。
诸素素在世家大族内院行走的时候，看的多半是女科和孕产，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又道：“你的养娘似乎是个行家里手，你要多听她的。”
一股清馨醒神的香味从香炉两侧暗刻的无数墨玉蝴蝶镂空的翅膀处飘散出来。
分产书一式四份，各人拿一份，萧士及将多余的那份拿着要去官府上档子，临出门的时候想起一事，道：“二弟，二弟妹的那户亲戚，以后就该你们自己帮衬了。如果撑不住了，就说一声。娘和妹妹当然都是跟着我，你只顾好你自己的家就够了。家里的下人奴婢，愿意跟着你的，我把身契送给你。”却没有说，如果那些下人奴婢不想跟着二房怎么办。
萧士及不甚在意，点头道：“也行。不过你走了。谁来伺候你们少奶奶？”
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还从来没有过。
杜恒霜在屏风后面越眉头紧皱。
杜恒霜更气，捶着床道：“有本事你一辈子不说话，不回来这个床上来！”
龙香叶的大丫鬟梅香见了，忙过来笑道：“二少爷，如今已经立秋了，晚上天凉得很，这把扇子忘了收起来了，倒是让二少爷寻到了。”
金姨妈又磕一个头，喃喃地道：“也没当多少，就当了一些冬季穿的皮毛衣衫，还有一个金项圈、几个绞丝金线镯子……”
龙香叶平日里最疼的娘家亲戚，就是这个内侄女龙淑芝。
屋里或站或坐，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她。
永昌帝放下奏折，“宣。”
虽然早就有预感是这个理儿，这样明明白白听许绍说出来，杜恒霜还是觉得半边身子都是凉飕飕的。
杜恒霜一下子明白过来，脸色有些白，“那是不是说，素素跟毅郡王府的关系，在这件事上，反而是祸不是福？”
“那庸医是何人？”永昌帝觉得有理，便又向千金公主问道。
她的骨科技术，就算比不上真正的专业郎中，也比一般的太医要强多了。
转身便对安子常不满地嗔道：“安国公可不能乱说话，公主会当真的。”
第二天，萧士及早早起身，去外院交待了一声，就去毅郡王府。
杜恒霜截住她的话，淡淡地道：“当日萧家送过去的聘礼和嫁妆，我这里都有单子。二弟妹这么说，可是当初萧家的聘礼和嫁妆太过简薄？”
看见那灰乎乎的铜镜，杜恒霜想起来一事，转身对外屋叫道：“知画，把我……那箱带回来的东西拿进来。”
杜先诚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的功夫没有落下。”站起身，亲自把萧士及扶了起来。
这里是她的家，又知道钱伯就在跟前，杜恒霜倒是不害怕。
陈月娇耐心安慰她，“不过是几个丫鬟，连姨娘都不是呢，表姐急什么？等二爷心淡了，表姐想怎么处置她们，就怎么处置她们。这会子好好养身，养好身子，再生一个大胖小子是正经。”说完又语重心长地道：“表姐，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儿子才是实实在在的。表姐您看老夫人，虽然老爷没了，可是有两个儿子，如今还不是老封君似的，过着舒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