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声音太低，小红站在灯笼上瞅，姜梨才离开，他的身世。又与叶世杰说了一阵子话，等姜梨再想，姜梨也没有听清楚，殷之情的，接二连三会让他受到巨大的冲击，不再逢人就热情的上去说话，反倒比往日更安静了些。
姜梨沉默，殷之黎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殷湛的死亡，叶世杰已，姬蘅不在，这只聒噪的八哥看起来也寂寞了，常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尚且会崩溃。姜梨倒以为，但绝不是从前那，殷之黎不会崩溃。当他决定利用自己去要挟姬蘅的时候，过去那个会为战争伤及百姓而不忍的殷之黎，
“他们沈家。已经就此烟消云散，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从前在薛家的时候，姑娘可不必如此辛苦。”
姜梨颤抖着手，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只能照着自己从前见过那些大夫的模样，将姬蘅的宝剑清洗过，脱去他的铠甲，用宝剑划开与血肉粘连在一起的衣裳，看见他身上累累的伤痕。
殷之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的父母是他的耻辱，他因为殷湛和太后而背负着强加于身的命运，他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就没有一刻不曾怨愤过。他耻辱提起自己的一切，姬蘅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无疑是将他最害怕的东西展露在众人面前看。
他道：“走吧。”
殷之黎坐了下来。
殷湛笑言：“肃国公惯来自信。”
不过有件事可以肯定，既然是殷湛的安排，便是殷之黎的这条路是殷湛的后路，如果殷湛现在正在和姬蘅交手，必然离此地不远。以便于一旦结果发生，殷湛能命令殷之黎准备第二个计划，便是拿自己来威胁姬蘅。
司徒九月着急的问：“怎么样？”
街道上，到处都是嬉闹的顽童，冬日里最高兴的大约是孩子了，可以在雪地里打滚儿。红彤彤的糖葫芦在白雪之中，衬的格外鲜艳。
也许这是因为一开始姬蘅就告诉了自己他的打算，又或是姬蘅从来都恪守一个臣子的本分。他看起来行事无忌，其实精准的把握住了距离，以至于让洪孝帝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他。
“你不要命了？居然敢来这里。”太后平静的道，竭力掩饰眼里的愕然。
闻人遥也拈起一小块桂花糕放到嘴里，叹道：“别说是小徒弟了，就连他为师我都没在国公府里吃过这么好吃的糕饼。”
“你多小心。”
灯火下，殷湛的脸色，褪去了宫宴上的爽朗，虽然称不上阴沉，却也绝对不愉悦。他道：“今晚的事，你知不知道？”
“至少你应当表示出一点惊讶。”姜景睿嘀咕了一声，道：“而且从郡王世子变成肃国公，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害怕？”
姜梨还没来得及说话，卢氏就笑眯眯的道：“小梨，你就去，恰好郡王世子也在，你们年轻的姑娘家，与我呆在一处也没什么意思。”
加之姜元柏还打着和殷家联姻的主意。
“不不不，”薛怀远慌张的要扶她起来，语气里没有一丝责备，只道：“这怎么能怪阿狸？都是爹的不是，爹成日忙于公务，没有关心你没有替你打听清楚，沈玉容是个什么人，才会这样将你嫁过去，你在沈家一定吃了许多苦，爹都不知道”
姜老夫人对她道：“二丫头，你不要记恨我们，你是姜家的姑娘，姜家只会为你好。”
阿昭平日里就住在司徒炼药房旁边的小屋里，小屋里倒也简单，姬蘅坐在床边，拉姜梨坐下，阿昭点亮了油灯，看向姜梨，还是有些不自在，正想说话，就听见姜梨开口，姜梨问：“你的腿怎么了？”
姜梨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是瞒着他的，或者说，我要离开姜家，离开燕京。”
她说的话可谓是十分直白爽朗了，也许云中那边的女子惯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但姜梨听在耳中，却有些不舒服。
他说的话刻薄又伤人，但不知为何，阿昭心里，竟然也没有很生气的感觉，他对面前的男人也很难生出恶感，虽然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不近人情，但可能是因为对方救了他一命，又或者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他的脾性越发好了。
百姓们固然手无寸铁，但成王的人也不可能真正屠城，也许有一些还能逃过一劫，运气不好的才会丢掉性命。然而宫里的却不同，从未听过哪个造反成功的人心慈手软，放过宫里人的。每一场叛乱过后，真正血流成河的其实是宫里，几乎是无人生还。
姜梨猝然抬头，对上姬蘅漂亮的琥珀色凤眼。他眼里的情绪深深，姜梨看的不甚分明，但觉得他这话里的意味，也有几分试探和挑衅。
“祖母，我说过了，郡王世子好与不好，都与我没有关系，我也不必去评判他如何。”姜梨的语气仍然平静，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然，她道：“不过站在姜家这头来看，却不适合与殷家人做过多交往。陛下本来就对姜家猜忌未了，殷家现在的势头，如今没人能看明白，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仍然觉得，姜家还是不要自讨苦吃。”
殷之情恍然，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姜二小姐姜梨！”她转头去看殷之黎。
“你家乡在什么地方？”司徒九月问。
“阿梨？”叶明煜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扯过小厮手里的帖子，看清楚，果真是姜梨下的帖子，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狂喜道：“阿梨回来了！”
“他们分明是有备而来，一开始就打算将我带到黄州去，才会做的有条不紊，令人措手不及，等人发现我丢失的时候，我都已经被带出城，这时候再去追，已经晚了。”
到底还是遂了人的愿。
“我自有分寸，”姬蘅道：“你们继续往前，不用管我。”说完这句话，他就下了马车，陆玑还要再劝，姬蘅就已经不见了。
赵轲：“你倒是也说两句啊，这是怎么回事？”
她必须保护姜家，保护自己，保护薛怀远和业绩。否则一遭错子，满盘皆输。
给刘太妃送鸩酒的内侍恰好来复命，待知道刘太妃已死之后，洪孝帝点头算是应了，小内侍就退了下去。
陆玑对姜梨道：“大人在屋里。”
甫一打开门，便感到这门撞在了人的身上，她的门前，不知何时竟然早已蹲着两个人，姜梨险些惊叫出声，那人立刻开口，压低了声音，短促的道：“二小姐，是我！”
“成王什么时候举事？”姜梨问。
闻人遥则道：“燕京城里不是现在到处都在找姜二小姐的下落么？还以为被贼人掳走了？难道姜二小姐你是跟着我们一道来的黄州？”
“大哥，我们进屋说。”姜元平道。
“各位，你们说会不会打仗啊？咱们这可不是燕京，黄州离燕京城还有这么远，要是打仗，咱们这要遭殃，那些兵过来得时候，咱们怕是早就被杀光了！”
但是百姓们传着传着，就传成了成王早已有谋逆之心。所以才会犯下大不敬之罪。如今逃窜开去，就是准备着举事谋反。
司徒九月沉吟了一会儿，道：“也不是全无办法，我想个办法告诉姬蘅这件事，看姬蘅如何安排。虽然他人不在燕京城，也许可以帮忙安排。你也别急，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特意掳走你家小姐，便不是单单为了要你家小姐的命，否则现在姜梨的尸体也就该出现了。再者，”她直言不讳的道：“就算姜梨真的不幸死了，就算是为了国公府的交情，姬蘅也会帮她报仇的。”
“既然成王得手，咱们现在也算是了了成王一桩心愿，比起右相来，成王出手更加大方。夫君，我看你接下来，只怕会飞黄腾达，让大房和二房也望尘莫及了。”
阿顺摇头：“门房那头守着，还没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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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孝帝笑着拿起一块糕点送进了嘴里，丽嫔适时地端上一杯热茶。洪孝帝吃完后喝了一口茶，喟叹道：“还是你有心。”
……
“成王很快会举事，燕京二将如今镇守边疆，且兵线不接，昭德将军一定会回京救困的。”姜梨道：“国公爷，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么？”
也许他从头到尾，都不曾相信过任何人，也不曾给予过别人信任。
“本宫和沈郎情投意合，可惜偏有个你，本宫当然不能容你。若你是高门大户女儿，本宫或许还要费一番周折。可惜你爹只是个小小的县丞，燕京多少州县，你薛家一门，不过草芥。下辈子，投胎之前记得掂量掂量，托生在千金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