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声音很响亮，叫道。我心头一喜，我终于可以看，一支马步混合的部队杀了进来。东边的蛇人，全军：
他的声！但诸军正聚精会神听，向东边奔去。
这样的巨响始料未及，陶昌时的一队三百多人被震得七零八落，好一会才算整好。这时硝烟已在慢慢散去，闪开了一条道。&1dquo;快出去，扬鞭把马车转了方向，马场上只能偶尔听到几声马蹄踢打地面的声音，他的声音倒也有许多人能听清。定是看到我面露，甄以宁离我较近，知道我已说不出什么鼓舞军心的话来了，便适时喊出这两句。边上曹，他一喊，马上诸军同时呼喊。一千五百条喉咙一起喊话，又没有人指挥，自是乱成一片，别人乍一听只怕也听不出我们喊的什么，但是这样的喊叫也让人热血沸腾。
那士兵急道：“统制，不是的。我们也说要帮他搬，但任将军不要我们搬，连民伕都不用，我们也没办法。”
他说得极不客气，我也有些火起，叫道：“蛇人攻到眼前了，只能各自为战，指挥也毫无用处，我不能让弟兄们在前面厮杀，自己躲在后面，不然战后我无颜面对死去的弟兄。”
人正下落，曹闻道搭过来的那块跳板正在甲板上乱动，蛇人的力量毕竟比我们要大，邢铁风船上的士兵既要与正向船上冲来的蛇人战斗，又要压住这跳板，到底挡不住蛇人的大力，眼看这块跳板马上又要翻了。我也没多想，大喝道：“闪开！”左手的枪一转，枪尖冲下，两手抓住枪杆，猛地向跳板上扎去。
甄以宁答应道：“是！”他伸手又猛挥了几下旗帜。此时只见那艘破船上的士兵已约略退走了一半，经任吉的船又散到其余船上，先前那个小队官带着些人且战且走，但蛇人从舱中冲出的越来越多，现在船上几乎是蛇人与帝国军士兵数量相等了，他们更是抵挡不住。冲到跳板边时，一个蛇人忽然猛地冲上来，一刀正砍近那小队官腿上，他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我垂下头，看着河水。月光淡淡的，在河面上被扯成了千万道银丝，不住地跳动。我一手摸了摸腰间的百辟刀，心头，说不出地迷惘。
文侯忽然笑了笑道：“别多想，你另有大用，这不是对你的责罚。”
我道：“禀大人，国家用我，末将万死不辞。”
我也不觉好笑。太子自始自终，无非是到了到场，文侯将功劳全加到了他身上，太子居然受之不疑，脸皮倒也够厚。
文侯捻了捻须，微笑道：“还有二十余天，那么可以做四五百张，可能组成一支弩军了。”他面色一正，道：“毕炜！”
不可一世的南征军，难道真的只逃出我们几个了么？
“那你为何还要抓着人？”
他在那儿污言秽语地骂个不停，夜摩大武答应一声，从怀里摸出了一本书，翻了开来。我顺口道：“大武兄，我见你有本书啊。”
告退是告退了，但手里的木刀一时还不好放，杜禀过来接了过去。在他接刀时，我见他眼中带着些笑意，也不知有什么开心事，和刚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判若两人。我道：“多谢。”和张龙友两人跟着唐开走了出去。
吴万龄忍住笑，道：“到底怎么个丑法？”
我身上不由一凛，说不出话来。的确，吴万龄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当初随武侯攻破符敦城后，我便看得到西府军很有些不服，他们大概觉得自己与李湍浴血苦战，反倒是武侯来取一鼓而胜之名。我们全线溃败，西府军会不会借机泄一下内心的不满？如果推己及人，按沈西平右军的风格，只怕会这么做。
吃了几天的野果，肚子里也直冒酸水。初春时的果子又多半又酸又涩，实在称不上好吃。
也不用我命令了，城门被攻破后，守城门的右军当其冲，已在四散溃逃。蛇人象一深绿色的浊流一样涌入城来，它们已完全不怕火了，不少蛇人甚至举着火把，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我们这些靠吃人肉支撑到今天的人，已经再没有余力来动反击了。
“人的性命和马的性命相比，哪一个更贵重些？”
她在城中受了多少苦？大概从我们围城以来，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共和军在绝粮后以人为食，先是杀老弱，后来杀妇孺。如果我们再围下去，只怕不用破城，城里自己也要相互吃光了。
蒲安礼叫道：“好！快关城门！”他踢了一下座骑，猛地冲上去。
那是真的！
“可是……”
我走到武侯案前，跪了下来，道：“末将楚休红万死，请君侯处置。”
他有点局促地道：“楚将军，我是工正，没权商议军机的。”
武侯抬起头道：“列位将军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三天前已命人去五羊城调粮，日夜兼程，明日定可回来了。”
城民一入城，剩下的部队依序而入，也不过一转眼工夫。
这次行动本来机密之至，直到出，城门口的兵丁才知道有一支队伍前去偷袭。这等攻击之法也是闻所未闻，他们自也以为是必胜，没想到结局竟是如此，自是要围着问个究竟。我走到人群边，也听着。
祈烈想必也知道我会这么说，道：“将军，你放心，那是路统制和张先生定下的计策，我也出了点主意。”
我现在只有左手抓着旗杆，整个身体都荡在空中，已躲无可躲，那蛇人大概也觉得我已是必死无疑了，这一枪抡得毫无顾忌。
那庭天的百战百胜背后，也有着成千上万的尸骨吧？在军圣暮年，也对那些战死者感到内疚么？江山变色，换来的只是一个新朝新主，却要战死数以万计的百姓和士兵。那些人能换来些什么呢？纵然大帝得国之初，政治清平，百姓安居乐业，可为了这，就真的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么？
祈烈道：“将军，你痛成这样，不能耽搁的。”
天边已蒙蒙亮，火把的光看上去不那么明亮了。在城头上看下去，那支军队已经很近了，在城下看来，到底还有一段距离。远远看来，尘烟滚滚，几乎弥漫在整条地平线上。
他还要喋喋不休地说下去，我忽然大喝道：“别说了！”
站起身时，却见蒲安礼狠狠瞪了我一眼。他这一批人当初在军校是6经渔直属的一班，平常他们也以此自傲。武侯也是为了照顾到他们的师生之谊，才会让我去将6经渔缚来的吧。如果要捉拿旁人，我一定很高兴地做这事，但此时，我却更希望蒲安礼能再据理力争。
那个俘虏还没死，举起手来，惨呼了一声。这似乎勾动了那动刀士兵的凶性，他挥起刀来，又是一刀砍下。
他快步向城下走去，我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但他走得快，我刚走了两步便见他消失在城下的黑影中了。这时曹闻道忽然在我身后叫道：&1dquo;统制！统制！我正找你呢！
他头上也包了块纱布，我倒没注意他头部原来受了伤。他的伤看来不重，精神仍是很好，我一见他笑道：&1dquo;曹将军，甄以宁还好吧？
&1dquo;他受伤不轻，不过没大碍。他突然压低声音道：&1dquo;统制，毕将军他们来了。
我道：&1dquo;嗯，我知道了。
&1dquo;先前我将任吉送到邵将军跟前时，觉得他面色不善。二太子完了，小心他拿你出气啊。
邵风观是定计之人，二太子阵亡自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不过追根究底的话，邵风观实是罪。听曹闻道这么说，我有些不悦，道：&1dquo;你把邵将军看成什么人了，我只是个小小的前锋营统制，军衔也只是下将军，比他小了两级呢，他拿我出气做什么。
曹闻道咽了口唾沫道：&1dquo;方才我见邢铁风神色也大是气恼，好象你也得罪了他。统制，小心啊，这一战我们实在该说胜的，可是丢了二太子，那功劳我也不想，只希望上面的有些良心，不要拿我们当替死鬼才好。
曹闻道样子莽撞，但人很精细，我也知道。只是他口没遮拦，什么都会说，我也不知他说的这些是不是真会如此，只是抓了抓头皮，叹道：&1dquo;从军一日，那便听主将一日。曹将军，不必多想了，我们浴血奋战，都在众人眼里，你也不要把别人想得太坏。对了，你马上叫齐钱文义他们三统制，我们去迎接毕将军，顺路缴令。
曹闻道也叹了口气道：&1dquo;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唉，出来时，陶昌时和刘石仙多么不可一世，现在刘石仙阵亡，陶昌时也伤得一塌糊涂，看来出不来了。
他先下去招呼，等我一瘸一拐下去，小军已将我的飞羽牵了过来。飞羽伤势不重，不过流了些血，但我看着还是一阵心疼，挥挥手道：&1dquo;换匹没伤的马吧，这马带到厩中好好喂料，伤好以前不骑了。
等钱文义和杨易过来，却不见邢铁风。一问他的部下，原来他已先行去谒见毕炜和蒲安礼去了。邢铁风与蒲安礼在前锋营时便很接近，我一想起现在蒲安礼成了我上司，就一阵不悦，脸上却也不敢露出来。
到了北门，只见北门处灯火通明，一艘艘船逐次驶入船坞，正在卸下辎重。我们带马向着中军大旗走去，还没到，几个卫兵见我们过来已远远喝道：&1dquo;来者何人？还不下马？
我跳下马，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道：&1dquo;前锋营统制，下将军楚休红，前来谒见毕将军。
那卫兵看了我一眼，道：&1dquo;原来你就是楚休红将军啊，请进吧。
我让曹闻道和几个跟来的士兵在外等候，带着钱文义、杨易进去。这只是个临时行辕，但也布置得井然有序。我一进去，便已看见大旗下的毕炜和邵风观。
这两个新一辈的名将终于又碰到了一起。看着他们，我不由有种艳羡，渴望有一天我也能与他们并肩而立，可是却又有一种厌恶在心底潜生。不是对他们的厌恶，而是对这无休的战争与杀戮。我快步上前，跪在地上道：&1dquo;前锋营统制楚休红见过毕将军。
毕炜停住了与邵风观的对话，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阴冷，让我一阵阵毛，似乎有种不祥之兆，突然他厉声喝道：&1dquo;来人！将楚休红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