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瑶正在擦拭她的琵琶，难道姐夫赐宴，你不是应该在陪，承了她的情，“二姐怎么来了，弦把手割破了皮？被她吓了一跳？尽管她的小心，
郑夫人见自己来了，又看蕊仪一脸笑，不像是又生了那些烦心的事，就把心里的念想暗合上了。
“那三妹好生休息。”蕊仪笑了笑，把手藏在袖，”蕊瑶猜测着。心里惦记着该有人给她，她们就不说话了，有些讪讪的，东拉西扯地道，四下里胡乱看，“那个小院子好僻静，景也精致，奴婢看着那儿比这儿？三小姐怎么不住那儿。要不娘娘搬来也成啊，两姐妹住在一起多好。”
“回头再向皇上好好打听打听，你放心，不会误了你的终身的。”蕊瑶安慰道。
“看来以后不能再和大将军单独见面了。”蕊仪笑中带着冷意，平都这是敲山震虎，也许还是投石问路。她看得出来平都表面上与世无争，心气儿却一点不比她低。平都一天到晚算来算去的，说不定心里巴不得她和嗣源弄出点事来，好让她永无翻身之力。
李存勖顺势一拉，让她躺在自己身边，“你一有心事就睡不着，让朕猜猜，又做噩梦了？还是有心事？”
不过她从前要应付韩家上下老小，如今也要应对宫里那帮女人，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怎么就从没有过宋可卿的想法呢？她无奈地笑了笑，踱到一旁的藤架下，这里绿枝摇曳掩映，她能瞧见他们的动静，他们却看不清她。
“他是不肯降的，还巴不得有人给他一刀，来个痛快。”宋可卿撇撇嘴，照此说贤明应无大碍，当下放心了不少。
宋可卿一袭蓝衣，仰头在马上打量着郓州府的匾额，略显沧桑地微微一笑，正要下马，已有人认出了她。她微微愣了一下，这原先是军中的人，如今已进了捧圣军。她摆了摆手，不欲多言，如今与她扯上关系不一定是好事：“替我通传昭仪娘娘通传。”
“就没有一个活着的了？”蕊仪疑道，好一场瘟疫，大家子里有人染了瘟疫，定会先将没有染上的人送走，何况一个书童怎能在整个府宅里走动。
果然，郑府呵呵一笑，爽朗地道，“娘娘比小时候更标致了，没想到魏州的水土也能这般养人，把咱们韩家的三位小姐都养得这般标致。”
梦境渐渐过去，身子也放松下来，蕊仪揉了揉额角，试图缓解尚未挥去的眩晕。这个梦很平静，可她心里却仿佛被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久久不去。以前她的梦里有子良、子从，这一回又有了她们的爹娘，这一切到底是她失去的记忆，还是根本不相干的臆想？
“不会。”宋可卿定定地道，给她留些念想也好，若是告诉她，李存勖也和自己知道的差不多，她也许承受不了。
蕊仪环视四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听到树尖上有声响，似是有人故意拨弄。她顺着声音抬头细看，原来苍天古木掩映着一座小楼，阁楼正被树尖掩住。她深吸了口气，依言上去，“没想到短短几日，你就能找到这么隐秘的地方。”
蕊仪朝萱娘点点头，萱娘应了一声，“在，魏将军来得正好，被雨堵住了，下不了山。”
蕊仪看了她一眼，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搜寻，“她要进府救人，就得找人带她进去。你去把车夫打了，回时你来驾车。”
北院此时是真正的内松外紧，里面只有几个军士，其余的都是原本将军府的下人，而外面却早已围得比铁桶还严。蕊仪也不硬来，只在靠近主屋的廊子下听壁脚。她对王彦章没有兴趣，她要抓住的是嗣源和宋可卿。
早听闻韩家三小姐马上功夫不输男子，并不是她们口中受不了颠簸的弱质女流。两姐妹本可以一起，她们却硬要把人送到魏州。李继岌察觉到当中的不对劲，可又不敢当面询问，“这里离魏州不远，末将可令人送三小姐去。”
蕊瑶的叫喊声越来越小，想必是又被困在了马车里，渐渐冷静下来。蕊仪略微放心，静静地等待平都开口。平都转过身面对着她，似水的眼波流转，丝毫不像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叫皇嫂不惯，还是叫你蕊仪吧。”
蕊瑶难得和萱娘亲近，笑着扬起手，轻轻落在她身上拍了一下，“要不要再做双鞋，把底子纳得厚一点？”
蕊仪暗暗叹气，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一派老成，“皇上用兵自有乾坤，轮不到我们置喙。再说了，陛下此去是急行军，你不会以为跟了去就有机会吧？”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她看向蕊瑶，安抚道，“皇上最信任申王，凯旋后一定会来魏州，然后携他回洛阳，再做封赏。”7788小说网
“臣已有一策。”郭崇韬上前，指着沙盘上的军马铁塑，“如今段凝领梁军精锐屯于我君南侧以卫梁都，王彦章帅小部往郓州。可惜朱友贞将他二人放错了位置，段凝此人擅权谋，却不擅领兵，得到主帅的位置不过是挑起了朱友贞对王彦章的猜忌。此次他令王彦章往郓州，打着招降的旗号，是想挑起陛下对大将军的猜疑，再一举夺下郓州，乱了我军的部署。可是段凝又怕王彦章夺了头功，并不会让人驰援，所以臣想令申王李存渥把守魏州，应付段凝……”
又是一声冷笑，敏舒轻轻闭上眼睛，“即使让梓娇随驾，以她的身子，别说短短几个月，就是一两年，也很难再有子嗣，让她遂了心愿又如何？倒是你，急着抓住这几个月，别说未必能怀上子嗣，就算真的有了，你得罪了她，就真能保证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是因为嗣源？不像，起码不单单是。难道这是他的决心？他想要自己的孩子继承他的江山，尤其是他们的孩子。尽管蕊仪知道存勖想要他们的孩子，与她的家世有着莫大的关系，她还是不由得放纵了这种想法。
“我看还是把皇长子交给贤妃姐姐的好。茂儿乖，韩母妃问你，可愿跟着伊母妃？”蕊仪尴尬地道。
蕊仪进来的时候梓娇正在拨弄琴弦，因是新寻的曲子，还不熟练，断断续续、反反复复的。蕊仪轻瞥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微露愠色，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拜见贵妃姐姐，给姐姐问安。”
“奴婢不敢。”胡氏一张脸早就没了血色，宫里心狠的女人不少，可是能看着自己的近身侍婢挨板子还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的却不多。萱娘伺候她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刘茂根本没打算计较，更何况，就算蕊仪的心肠再硬、再狠，她为了搏个体恤下人的美名，装也得装一回啊。
萱娘身子微微一晃，眼中露出一丝喜色，“能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福分。只是这么做，皇上会不会对娘娘有别的想法？”
“奴婢现在还不能去。”鱼凤望了望远处另外两位绣娘，知进退，毫不失礼地道，“她们是最好的绣娘，手指头上的功夫都比奴婢强，奴婢还是留在集仙殿吧。”
萱娘紧张兮兮地扶着蕊仪，生怕她脚下一滑，弄伤了自己。行了几步，听见内间里隐隐传来啜泣声，蕊仪把萱娘留在外间，自己进去了。内间倒还清净，陈设尚且完好，只敏舒一人披头散地伏在榻上低泣。
她坐在矮凳上，两眼直直地望着面前昨日韩府送来的牡丹，淡淡地道，“你们都出去，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正是百花刚刚开放的时候，花木间蝴蝶翩翩起舞，蜜蜂嗡嗡地叫着。日前几名工匠在桃林与花木之间挖了一条浅浅的水道，引了水流，上面架上一座三步就可跨过的小石桥，看上去自有一番小桥流水人家的情趣。
“恭送皇上。”蕊仪见他走远了，立刻来安慰梓娇，“区区一个采女，姐姐是一国之母，何必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若是瞧着不顺眼，就让她跟底下几个位分低的斗去，将来出了什么事，姐姐在秉公处理不就成了？”
“这是早晚的事。”蕊仪脸色一白，心中隐隐作痛，不过她还不是他最在乎的人，现在还不是奢求这些的时候，“贤妃就没有生气？”
嗣源一向视兄弟之情与道义为天，若此次真能帮她，她便彻底了断他们之间的恩怨，日后只将他当作皇兄。
“陛下，王将军有军报呈送。”赵喜义在门外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