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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注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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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上·告子章句下凡十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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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孟子曰无或”至“非然也”。以人性为仁:犹杯,木名也;义,“性。

告子曰,《诗》云。“北山有杞,义为成器,犹以杞柳之木为杯棬也。杞柳,柜柳也。一曰杞,犹杞柳,犹以杞柳:”告子以为。”杯棬,杯素也。“子能:孟子曰?将戕贼杞柳而後以为杯棬也?戕犹残也,“戕舟梁:《春秋传。”所能顺完杞柳,不伤其性,而成其杯棬乎?将斤斧残贼之,乃可以为杯棬乎?言必残贼也。如将贼杞柳而以为杯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孟子言以人身为仁义,岂可复残伤其形体乃成仁义邪?明不可此杯棬。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以告子转性为仁义,若转木以成器,必残贼之,故言率人以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盖叹辞也。

○注“鲁卿季桓子秉国之政”至“答之”。

○正义曰:云“夏姬”者,按《史记》云:“夏姬,夏徵舒之母,陈大夫御叔之妻,三为王后,二为夫人,纳之者无不迷惑。陈灵公与大夫孔宁仪共通於夏姬,废失朝政。徵舒遂杀灵公及申公盖,将夏姬来奔於晋,晋人杀巫臣,又娶夏姬。”凡此是也。云“郑声”者,已说於《公孙丑》篇。

○正义曰:孔安国传云:《泰誓》者,大会以誓众也。又云天因民以视听,民所恶者,天诛之而已。

○正义曰:此章指言夫孝,百行之本,无物以先之,虽富有天下,而不能取悦於其父母,莫有可也。孝道明著则六合归仁矣。“万章问曰:舜往于田,号泣于旻天,何为其号泣也”者,万章问孟子,谓舜往耕于田,乃号泣于旻天,是何为其号泣於此也?旻天,秋天之号也,以其情主乎悯也,《尔雅》曰“秋曰旻天”是也。“孟子曰:怨慕也”,孟子答之曰:舜所以号泣于田者,自怨遭父母之恶而思慕之也。“万章曰:父母爱之”至“怨乎”,万章又曰:父母以慈爱爱息其子,子则当喜悦而不敢忘其父母之所爱;父母恶之,其子亦当勤劳奉事之而不可怨恨父母。今舜若是,则舜诚有怨恨父母乎?“曰:长息问於公明高”至“是非尔所知也”,孟子难以自为言拒之,乃托以长息问公明高之言而答也。言长息常问公明高曰:舜往于田,则我既以得闻教命矣,号泣于旻天,则我不能知也,故问之。公明高乃答之曰:此非尔所能知者也。以其所问不得其义,故答之此也。“夫公明高以孝子之心为不若是恝”至“於我何哉”者,孟子又言夫公明高以谓孝子之心,有不得意於父母,为不若此恝恝然而无忧也,以其有不得父母意,故有是怨也。其舜必谓我竭尽其力而耕作田业,以供为子之事,以奉养父母,而父母今反不我爱恤,诚於我有何罪哉?故自求责於己,而号泣怨慕也。“帝使其子九男二女”至“予於大舜见之矣”。孟子至此,乃继其言而答万章,言舜尧帝使其子九男与二女,兼百官及牛羊仓廪皆备具,以事舜於畎亩之中。天下之善士多就归舜而悦之者,尧帝又将须以天下而迁位让之,其舜尚以有不得爱於父母,其亦忧愁,若穷困苦极之人无所归告者矣。且天下之善士悦而就之,是人之所皆欲也,而尚不足以解舜之忧。好色之女,是人之所皆欲者也,妻以尧帝之二女,而尚亦不足以解舜之忧。富是人之所皆欲者也,而尧以百官牛羊仓廪备以事之,而尚亦不足以解舜之忧。贵是人之所皆欲者也,而尧将以天下迁而让之而为天子,尚亦更不足以解其忧。凡以人悦之、好色、富、贵此数者,皆无足以解舜之忧,惟得於父母然後可以解其忧。夫人少小之时则知思慕父母,及长知好其女色则思慕其少艾,有妻子则思慕其妻子,至於为仕则思慕其君,如不得遇於君,则热中心而恐惧之也,是则人之常情如此。如为大孝者,则终身思慕父母而不忘也。然则孟子言至於五十之岁者而思慕父母而不敢忘者,我於大舜见之矣。故历以此答其万章之问。

孟子曰:“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西子,古之好女西施也。蒙不洁,以不洁汗巾帽而蒙其头面。面虽好,以蒙不洁,人过之者皆自掩鼻,惧闻其臭也。虽有恶人,斋戒沐浴,则可以祀上帝。恶人,丑类者也。面虽丑而斋戒沐浴,自治洁净,可以待上帝之祀。言人当自治以仁义乃为善也。

○正义曰:案《本纪》云:“古公亶父,去邠逾梁山,止於岐下。”徐广曰:“岐山在扶风义阳西北,其南有周原。”裴骃案:皇甫谧曰:“邑於周地,故始改曰周。古公有少子季历生昌,有圣瑞,後立为西伯,移徙都酆。”徐广曰:“酆在京兆鄢县东,有灵台;鄗在上林昆明,北有鄗池,去酆有二十五里,皆在长安南数十里。”徐广云:“文王九十七崩,谥为文王。”《谥法》曰:“慈惠爱民曰文。”“忠蒙接礼曰文。”武王即位九年,上祭于毕。马融曰:毕,文王墓地名也。《南越志》云:郢,故楚都,在南郡。则知毕在郢之地,故曰毕郢。

孟子曰:“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迩,近也。道在近,而患人求之远也。事在易,而患人求之难也。谓不亲其亲,以事其长,故其事远而难也。

○正义曰:案《淮南子》云:“楚欲攻宋,墨子闻而悼之。见楚王曰:‘臣见大王之必伤义,而不得宋。’王曰:‘公输,天下之巧工,作为云梯之械,设以攻宋,曷为弗取?’墨子曰:‘令公输设攻,臣请守之。’於是公输设攻宋之械,墨子设守宋之备,九攻而墨子九却之,弗能入。乃偃兵不攻。”是公输即鲁般也,或云是鲁昭公之子也。

疏“孟子曰:予岂好辩哉”至“圣人之徒也”。

○正义曰:此篇盖言宣王复古也。笺云:不失其驰,舍矢如破,谓御者之良,得舒疾之中,射者之二矢,则中,如锥破物也。

○注“场,孔子冢上祭祀坛场”。

○正义曰:以意推之,则成覸之勇果、公明仪之贤者可知矣,人亦未详,《礼》於《檀弓》有公明仪,而注亦无所说,亦以孟子之时事罕有所载,学者亦不必规规务求极焉。

○正义曰:案《史记;世家》云:“易王立十二年,子燕哙立。哙立,齐人杀苏秦。苏秦之在燕,与其相子之为婚。燕哙三年,与楚、三晋攻秦,不胜而还。子之相燕,贵重主断,苏代为齐使於燕,燕王问曰:‘齐王奚如?’对曰:‘必不霸。’燕王曰:‘何也?’对曰:‘不信其臣。’於是燕王大信子之子。之遗苏代百金,乃谓燕王不如以国让子之。子之以谓尧贤者,让天下於许由,由不受,有让天下之名而实不失天下。今王以燕国让子之,子之亦必不敢受,是王与尧同行也。燕王因属国於子之,子之大重,於是南面行王事,而哙老不听政,国事皆决於子之。三年,国大乱,百姓悯恐。孟轲谓齐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时,不可失也。’齐王因令章子将五都之兵以伐燕,燕哙死,齐大胜。燕子之亡。”凡此是其事也。

疏“孟子将朝王”至“而况不为管仲者乎”。

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原立於其朝矣。俊,美才出众者也。万人者称杰。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原藏於其市矣。廛,市宅也。古者无征,衰世征之。《王制》曰:“市廛而不税。”《周礼;载师》曰:“国宅无征。”法而不廛者,当以什一之法征其地耳,不当征其廛宅也。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原出於其路矣。言古之设关,但讥禁异言、识异服耳,不征税出入者也,故《王制》曰“古者关讥而不征”。《周礼;太宰》曰“九赋,七曰关市之赋”,《司关》曰“国凶扎,则无关门之征,犹讥”。《王制》谓文王以前也,文治岐,关讥而不征。《周礼》有征者,谓周公以来。孟子欲令复古之征,使天下行旅悦之也。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原耕於其野矣。助者,井田什一,助佐公家治公田,不横税赋,若履亩之类。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原为之氓矣。里,居也。布,钱也。夫,一夫也。《周礼;载师》曰:“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有屋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孟子欲使宽独夫去里布,则人皆乐为之氓矣。氓者谓其民也。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今诸侯诚能行此五事,四邻之民,仰望而爱之如父母矣。邻国之君,欲将其民来伐之,譬若率勉人子弟,使自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何能以此济成其欲也。如此,则无敌於天下。无敌於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言诸侯所行能如此者,何敌之有。是为天吏,天吏者,天使也。为政当为天所使,诛伐无道,故谓之天吏也。

○正义曰:释云“艴,不悦也,字从弗色”,是知即愠怒之色也。

齐宣王问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有之否乎?孟子对曰:“於传有之。”於传文有之矣。曰:“臣弑其君,可乎?”王问臣何以得弑其君,岂可行乎?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言残贼仁义之道者,虽位在王公,将必降为匹夫,故谓之一夫也。但闻武王诛一夫纣耳,不闻弑君也,《书》云“独夫纣”此之谓也。didaxs.

○注云“文王在岐山之时,虽为西伯,土地尚狭,而囿以大”者。

○注“爱啬也”。

○注“万乘”至“万乘也”。

或曰:孟子,鲁公族孟孙之後。故孟子仕於齐,丧母而归葬於鲁也。三桓子孙既以衰微,分适他国。

宋牼将之楚,孟子遇於石丘,曰:“先生将何之?”宋牼,宋人名牼,学士年长者,故谓之先生。石丘,地名也。道遇,问欲何之也。曰:“吾闻秦、楚构兵,我将见楚王说而罢之。楚王不悦,我将见秦王说而罢之。二王我将有所遇焉。”牼自谓往说二王,必有所遇,得从其志也。曰:“轲也请无问其详,愿闻其指,说之将何如?”孟子敬宋牼,自称其名曰轲。不敢详问,愿闻其指,欲如何说之。曰:“我将言其不利也。”牼曰:“我将为二王言兴兵之不利也。曰:“先生之志则大矣,先生之号则不可。先生以利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於利,以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於利也。为人臣者,怀利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终去仁义,怀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孟子曰:先生志诚大矣,所称名号不可用也。二王悦利罢三军,三军士乐之而悦利,则举国尚利以相接待,而忘仁义,则其国从而亡矣。先生以仁义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於仁义而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於仁义也。为人臣者,怀仁义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仁义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仁义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怀仁义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何必曰利?”以仁义之道,不忍兴兵,三军之士悦,国人化之,咸以仁义相接,可以致王,何必以利为名也。

疏“宋牼”至“何必曰利”。

○正义曰:此章指言上之所欲,下以为俗,俗化於善,久而致平;俗化於恶,久而致倾。是以君子创业,慎其所以为名也。“宋牼将之楚,孟子遇於石丘,曰先生将何之”,宋牼,宋国之人,姓宋名牼,孟子尊老之曰先生。宋牼将欲往楚国,孟子相逢於石丘之地,石丘则宋国地也。孟子乃问之曰:先生将何往?“曰:吾闻秦、楚构兵”至“我将有遇焉”,宋牼答孟子曰:我闻秦、楚二国交兵,我将见楚王说而罢之。如楚王不悦我说,我将又见秦王说而罢之。秦、楚二王,我将有所得从其志也。“曰轲也”至“将何如”,孟子敬宋牼,故自称名,曰:轲也请无敢问其详悉,愿闻其指,意说之将如何说之。“曰:我将言其不利也”,牼答之曰:我将说之,以言其兴兵之不利也。“曰先生之志则大矣”至“何必曰利”,孟子又答之,曰先生之志则诚为大矣,先生之名号则不可用也。先生今以利说秦、楚二王,秦、楚二王悦於利,是必罢三军之众,万二千五百人为军,三军之众乃三万七千五百人也。如此,是三军之士卒乐罢兵而悦利也。为人臣者,苟怀抱其利以奉君;为人子者,又怀抱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又怀抱利以奉其兄:是则君臣、父子、兄弟终皆亡去仁义之道,特怀利以相接待。君臣、父子、兄弟皆以利相接待,然而不身亡者,未之有也。言必亡其身矣。先生将以仁义之道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从仁义而罢去三军之众也。如此,是三军之士卒乐罢兵而悦从於仁义也。为人臣者,怀抱仁义之道以奉其君;为人子者,怀抱仁义之道以奉其父;为人弟者,怀抱仁义之道以奉其兄:是则君臣、父子、兄弟乃去其利,而抱仁义相接待也。既怀抱仁义而相接待,则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兄兄弟弟,如此则不为王者,未之有也。言如此则可以为王矣,何必曰利以说之乎!盖为利则其害至於亡身,为仁义则其利至於王,故曰何必曰利也。此孟子所以持仁义之道教宋牼事其秦、楚,讥其欲以利说秦、楚也。

○注“宋牼,宋人,名牼”。

○正义曰:案《荀卿;非十二子》云:“不知壹天下,建国家之权称,曾不足以容辨异、悬君臣,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宋钘也。”杨倞云:“宋钘,宋人,与孟子、尹文子,彭蒙,慎到同时。”《孟子》作宋牼,牼与钘同,口茎反,是也。

孟子居邹。季任为任处守,以币交,受之而不报。处於平陆,储子为相,以币交,受之而不报。任,薛之同姓小国也。季任,任君季弟也。任君朝会於邻国,季任为之居守其国,致币帛之礼以交孟子,受之而不报。平陆,齐下邑也。储子,齐相也,亦致礼以交於孟子,孟子而不答之也。他日,由邹之任,见季子;由平陆之齐,不见储子。屋庐子喜曰:“连得间矣!”问曰:“夫子之任见季子,之齐不见储子,为其为相与?”连,屋庐子名也。见孟子答此二人有异,故喜曰:连今日乃得一见夫子与之间隙也。俱答二人,独见季子,不见储子者,以季子当君国子民之处,储子为相,故轻之邪。曰:“非也。《书》曰:‘享多仪,仪不及物,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为其不成享也。孟子曰:非也。非以储子为相,故不见。《尚书;洛诰篇》曰“享多仪”,言享见之礼多仪法也。物,事也。仪不及事,谓有阙也,故曰不成享礼。储子本礼不足,故我不见也。屋庐子悦。或问之,屋庐子曰:“季子不得之邹,储子得之平陆。”屋庐子已晓其意,闻义则服。人问之曰:“何为若是?屋庐子曰:季子守国,不得越境至邹,不身造孟子可也;储子为相,得循行国中,但遥交礼,为其不尊贤,故礼答而不见之也。

疏“孟子居邹”至“平陆”。

○正义曰:此章指言君子交接,动不违礼,享见之仪,亢答不差,是以孟子或见或否,各以其宜者也。“孟子居邹”至“而不报”,言孟子居处邹国,季任为任国居守者也。以其任国之君朝会於邻国,季任为居守其国也。季任为居守,以币帛之礼以交孟子,孟子受而不答。孟子为齐卿相之时,居处於平陆,齐之下邑,储子为齐相,以币帛交孟子,孟子亦受之而不答。“他日,由邹之任”至“不见储子”,言孟子异日自邹之任国,乃见其季子;自平陆往齐国,乃不见储子。“屋庐子喜曰”至“为相与”,屋庐子见孟子於此二人见与不见,故喜而言曰:连於今日得间隙与夫子为语矣。故问孟子曰:夫子往任国乃见季子,往齐国乃不见储子,是为其储子为齐相,故欲轻之欤?“曰非也”至“为其不成享也”,孟子答之曰:非为其为相,故不见而轻之耳。以其《尚书;洛诰》篇有云“享多仪”,言享见之礼多仪法也。如仪不及享献之物,是曰不享。以其无仪法,虽有物以享之,但亦如不享耳。惟在上者,不役使下之志於享也,是以我不见储子者,为其仪不及物,不成享也,我所以受之币而不见答也。“屋庐子悦”至“得之平陆”,屋庐子已晓,故闻孟子言而喜悦。或人见屋庐子,故问之曰:此《洛诰》云,是何之谓?屋庐子答之曰:季子以其守国,故不得越境亲至邹国见孟子,故但以币交孟子,孟子所以往而见答也。储子为齐相,得循行国中,可以亲至平陆见孟子,然以不亲见之,但亦以币交之,是其不尊贤者也,是所谓仪不及物,为不成享也,孟子所以之齐,故不见而答之也。

○注“任,薛之同姓。”

○正义曰:案鲁隐公十一年《左传》云:“滕侯、薛侯来朝,争长,公使羽父请於薛侯曰:‘周之宗盟,异姓为後,寡人若朝于薛,不敢与诸任齿。’”杜预云:“薛,任姓也。齿,列也。”是知薛与任为同姓也。

○注“《尚书;洛诰》篇云”。

○正义曰:此篇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使来告卜,作此《洛诰》之篇也。孔安国云:既成洛邑,将欲成王告以居洛之义也。云“享多仪”至“惟不役志于享”者,案安国传云:“奉上谓之享,言奉上之道多威仪,威仪不及於礼物,惟曰不奉上。人君惟不役志於奉上,则凡人化之。惟曰不奉上矣。”

淳于髡曰:“先名实者,为人也。後名实者,自为也。夫予在三卿之中,名实未加於上下而去之,仁者固如此乎?”淳于,姓。髡,名也。齐之辨士。名者,有道德之名。实者,治国惠民之功实也。齐,大国,有三卿,谓孟子尝处此三卿之中矣。未闻名实,下济於民,上匡其君,而去之。仁者之道,固当然邪?孟子曰:“居下位,不以贤事不肖者,伯夷也。五就汤,五就桀者,伊尹也。不恶污君,不辞小官者,柳下惠也。三子者,不同道,其趋一也。”伊尹为汤见贡於桀,桀不用而归汤,汤复贡之,如此者五。思济民,冀得施行其道也。此三人虽异道,所履则一也。“一者何也?”髡问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孟子言君子进退行止,未必同也,趋於屡仁而已。髡为其去,故引三子以喻意也。曰:“鲁缪公之时,公仪子为政,子柳、子思为臣,鲁之削也滋甚。若是乎贤者之无益於国也。”髡曰:鲁缪公时,公仪休为执政之卿。子柳,泄柳也;子思,孔子之孙伋也,二人为师傅之臣。不能救鲁之见削夺亡其土地者多。若是,贤者无所益於国家者,何用贤为?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缪公用之而霸。不用贤则亡,削何可得欤?”孟子云:百里奚所去国亡,所在国霸,无贤国亡,何但得削?岂可不用贤也!曰:“昔者王豹处於淇,而河西善讴。绵驹处於高唐,而齐右善歌。华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有诸内必形诸外,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髡未尝睹之也。是故无贤者也,有则髡必识之。”王豹,卫之善讴者。淇,水名。《卫诗;竹竿》之篇曰:“泉源在左,淇水在右。”《硕人》之篇曰:“河水洋洋,北流活活。”卫地滨於淇水,在北流河之西,故曰处淇水而河西善讴,所谓郑卫之声也。绵驹,善歌者也。高唐,齐西邑。绵驹处之,故曰齐右善歌。华周,华旋也。杞梁,杞殖也。二人,齐大夫,死於戎事者,其妻哭之哀,城为之崩,国俗化之,则效其哭。髡曰:如是歌、哭者尚能变俗,有中则见外。为之而无功者,髡不闻也。有功,乃为贤者,不见其功,故谓之无贤者也。如有之,则髡必识之矣。曰:“孔子为鲁司寇,不用,从而祭,燔肉不至,不税冕而行。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乃孔子则欲以微罪行,不欲为苟去。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孟子言孔子为鲁贤臣。不用,不能用其道也。从鲁君而祭於宗庙,当赐大夫以胙,燔肉不至。膊炙者为燔,《诗》云:“燔炙芬芬,反归其舍。”未及税冕而行,出适他国。不知者以为不得燔肉而愠也。知者以为为君无礼,乃欲以微罪行。燔肉不至我党,从祭之礼不备,有微罪乎,乃圣人之妙旨,不欲为,诚欲急去也。众人固不识君子之所为,谓髡不能知贤者之志也。

疏“淳于”至“不识也”。

○正义曰:此章指言见机而作,不俟终日,孔子将行,冕不及税。庸人不识,课以功实。淳于虽辨,终亦屈服,正者胜也。“淳于髡曰”至“固如是乎”,淳于髡,齐国之辨士也,淳于髡问孟子曰“先名实者,为人也,後名实者,自为也”,言名生于实者也,有功利之实,斯有功利之名,进而治国济民,则名利在所先,故先名实者为人;退而独善其身,则功利在所後,故後名实者为自为。今夫子尝处於三卿之中,而名实未加及於上下而去之,仁人固肯如是乎?髡之意,以为仁人必不如是也,故以此讥之。盖名实未加於上下,以其上无以辅佐君而治国,下无以惠泽而济於民也。“孟子曰”至“其趋也”者,孟子乃答曰:居臣下之位,不肯以贤而奉事不肖者,是伯夷也,所谓“伯夷非其君不事”是矣;五就於汤,五就於桀者,是伊尹也,所谓“何事非君,治亦进,乱亦进”是矣;不耻恶污君,不辞小官者,谓柳下惠也,所谓“尔为尔,我为我,尔焉能浼我哉?阨穷而不悯,遗佚而不怨”是矣:此三子者,虽进退之道不同,然其所履则一而已。“一者,何也”,髡又问孟子所谓其趋一者是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孟子又答,曰其一者,是一於仁也。言三子进退行止皆一於仁也。伯夷之仁,则见於必退以为清;伊尹之仁,则见於必进而为任;下惠之仁,则见於不必进、亦不必退而为和。如此,则君子进退行止,亦履仁而已,何用同其进退行止然後为仁也。孟子所以引此三子而喻者,盖谓之去齐,是亦伯夷之清者也,是亦有仁而已,故以是答淳于髡。“曰:鲁缪公之时,公仪子为政”至“无益於国也”,髡又曰鲁缪公之时,公仪休为执政之乡,泄柳、孔伋为师傅之臣,而鲁国为敌国所侵削益甚,如此,是贤者不能拯救之,是贤者无所益於国家也。“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至“何可得欤”者,孟子又答之,曰虞君不能信用百里奚而亡其国,秦缪公任用之而得为霸,是则不能用贤则国亡矣,何特止於见削欤?故曰“削何可得欤”?盖百里奚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之秦,而穆公释其囚,授之以国政,号曰五羖大夫,是其事也,又说於《万章》卷之末详矣。“曰昔者王豹处於淇上”至“识之”者,髡又曰往日卫之善讴咏者王豹居於淇水,而西河之人皆善讴;齐之善讴咏者绵驹居於高唐,而齐右之人皆能善歌:凡此是皆以讴相尚,故然也。齐之二大夫华周、杞梁皆死於戎事,其二人妻哭哀,城为之崩,国俗化之,而皆效其哭,是以如此歌、哭者,尚能变化其俗,则有诸中必见於外。如无其功者,髡未曾见之也。如此是故无贤者也,有贤者则髡必知之矣。淳于髡所以又言之此者,以其不知缪公不能师公仪休、泄柳、子思三子之道,徒疑之以为不贤,又以此明孟子名实未加於上下而去之亦若是矣。故引而言之,复讥於孟子。淇水、河西、高唐、齐右,皆地名也。“曰孔子为鲁司寇”至“众人固不识也”,孟子又答,曰孔子尝为鲁国司寇之官,不得用其道,从鲁君祭於宗庙,当赐大夫以胙燔肉,且不至孔子,孔子遂反归其舍,未及脱祭祀之冕而适他国。不知孔子者,以谓孔子不得燔肉,故为此而行也。其知孔子者,以谓为君无礼,乃欲以微罪行。微罪,以其孔子为司寇大夫之官,凡有祭,则大夫之党党从君祭,既从祭之,礼有不备,所以有罪矣。然则君子之所为者,庸众之人固不能识而知也。孟子言此者,又有以讥诮髡也。意谓吾之去齐,是亦君子之道也,岂淳于髡所识也。

○注“淳于髡”至“然也”。

○正义曰:案《史记;列传》云“淳于髡者,齐之赘婿也。长不满七尺,滑稽多辨,数使诸侯,未尝屈辱。齐威之时,喜隐好为淫乐长夜之饮酒,不治,委政於卿大夫,百官荒乱,诸侯并侵,国且危之,左右莫敢谏。淳于髡曰:“国中有大鸟”云云。文恐烦,更不具述。

○注“髡曰鲁缪公”至“贤为”。

○正义曰:云“公仪休为执政之卿”者,案《史记》云:“公仪休,鲁博士,以高弟为鲁相,奉法循理,无所变更,百官自正,使食禄者不得与下民争利,受大者不得取小。”《汉书》曰:“公仪子相鲁,之其家,见织帛,怒而出。其妻於舍而茹葵,愠而拔其葵,曰:“吾以食禄,又夺园夫、织女利乎?”是公仪休执政之事也。云“子柳,泄柳也”,《檀弓》云“子柳”,郑注云:“子柳,鲁敬仲皮之子,子硕兄也。”子思,孔伋,已说於前矣。

○注“孟子云百里奚去国”至“贤也”。

○正义曰:云百里奚所去国亡、所在国霸者,即经所谓知虞之将亡而先去之、相秦而霸其君是也。云何但得削者,如杨子云“或人问鲁用儒而削,雄曰:鲁不用真儒故也,如用真儒,无敌於天下,安得削”亦是意也。

○注“王豹,卫之善讴”至“知之”。

○正义曰:王豹卫之善讴者,注案《卫诗》,以淇水在卫地。《说文》云:“淇水出河内,其北山东入河。”又《晋世家》云“晋西有河,西与秦接境,北边翟,东至河内”是也。《竹竿》、《硕人》,皆卫国之诗也。云“高唐齐西邑”,案齐庄公元年“晋伐齐,至高唐”,杜氏曰“高唐在祝阿县西北”是也。云“华周,华旋也;杞梁,杞殖也”,二人,齐大夫。案鲁襄公二十三年“齐庄公旋自晋,不入,遂袭莒。杞梁、华旋载甲,夜入宿于莒郊。明日,先遇莒子於蒲侯氏”。杜注云:“近莒之邑也。”“莒子重赂之,使无死,曰:‘请有盟。’华周对曰:‘贪货弃命,亦君所恶也。昏而受命,日未中而弃之,何以事君?’莒子亲鼓之,从而伐之,获杞梁。莒人行成,齐侯归,杞梁之妻於郊,使吊之。辞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於罪,犹有先人之敝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齐侯吊诸室。”杜注云:杞梁,杞殖也。华周即华旋也。或云齐庄公袭莒,逐而死,其妻孟姜向城而哭,城为之崩。

○注“孔子为鲁贤臣,从鲁君而祭於宗庙,燔肉不至者”。

○正义曰:案《孔子世家》云:鲁定九年,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定公十三年,季氏将堕费,十四年,孔子由大司寇摄行相事,有喜色。门人闻: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孔子曰:有是言也。於是诛大夫乱政者少正卯。齐人归女乐,定公有怠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燔于大夫,则吾犹可止。”於是不致燔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宿于此,此鲁国之南地也。王肃曰:“燔,祭肉也。”孔子因适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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