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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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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七 程朝奉单遇无头妇 王通判双雪不明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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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莱州府掖县有一个勇力之士邵文元,寻事打了,知县初到不问,只道他来。有人在知县面前谤他恃力为盗,专爱路见不平,义气胜人。吃了一惊,问道,只见一人骑着马,跨着刀,跑至面前,下马相见。知县认得是邵文元,拔刀相助,及至知县,才出:“你自何来?”文元道:前途剧贼颇多,“小人特来防,然闻了小人之名,无不退避的。“我无恩:”知县道,你怎到有此好心?”文元道:“相公前日戒训小人,也只是要小人学好,况且相公清廉,小人敢不尽心报效?”知县心里方才放了一个大疙瘩。文元随至中途,别了自去,果然绝无盗警。

浙江温州府曾有一个廪膳秀才,姓韩名赞卿。屡次科第,不得中式。挨次出贡,到京赴部听选。选得广东一个县学里的司训。那个学直在海边,从来选了那里,再无人去做的。你道为何?元来与军民府州一样,是个有名无实的衙门。有便有几十个秀才,但是认得两个“上大人”的字脚,就进了学,再不退了。平日只去海上寻些道路,直到上司来时,穿着衣巾,摆班接一接,送一送,就是他向化之处了。不知国朝几年间,曾创立得一个学舍,无人来住,已自东倒西歪。旁边有两间舍房,住一个学吏,也只管记记名姓簿藉。没事得做,就合着秀才一伙去做生意。这就算做一个学了。韩赞卿悔气,却选着了这一个去处。曾有走过广里的备知详细,说了这样光景。合家恰象死了人一般,哭个不歇。

本为花烛喜筵,弄作是非苦海。

伯皋一向无子,这番佛事之后,其妾即有好孕。明年生下一男,眉目疏秀,甚觉可喜。伯皋夫妻十分爱惜。养到五六岁,送他上学,取名丘俊。岂知小聪明甚有,见了书就不肯读,只是赖学。到得长大来,一不肯学好,专一结识了一班无赖子弟,嫖赌行中一溜,撒漫使钱,戒训不下。村里人见他如此作为,尽皆叹息道:“丘伯皋做了一世好人,生下后代,乃是败子。天没眼睛,好善无报。”如此过了几时,伯皋与他娶了妻,生有一子。指望他渐渐老成,自然收心。不匡丘俊有了妻儿,越加在肆,连妻儿不放在心上,弃着不管。终日只是三街两市,和着酒肉朋友串哄,非赌即嫖,整个月不回家来。便是到家,无非是取钱钞,要当头。伯皋气忿不过。

话说浙江温州府有一个公子姓姚,父亲是兵部尚书。丈人上官翁也是显宦。家世富饶,积累巨万。周匝百里之内,田圃池塘、山林川薮,尽是姚氏之业。公子父母俱亡,并无兄弟,独主家政。妻上官氏,生来软默,不管外事,公子凡事凭着自性而行。自恃富足有余,豪奢成习。好往来这些淫朋狎友,把言语奉承他,哄诱他,说是自古豪杰英雄,必然不事生产,手段慷慨,不以财物为心,居食为志,方是侠烈之士。公子少年心性,道此等是好言语,切切于心。见别人家算计利息。较量出入孳孳作家的,便道龌龊小人,不足指数的。又懒看诗书,不习举业,见了文墨之士,便头红面热,手足无措,厌憎不耐烦,远远走开。只有一班捷给滑稽之人,利口便舌,胁肩谄笑,一日也少不得。又有一班猛勇骁悍之辈,揎拳舞袖,说强夸胜,自称好汉,相见了便觉分外兴高,说话处脾胃多燥,行事时举步生风。是这两种人才与他说得话着。有了这两种人,便又去呼朋引类,你荐举我,我荐举你,市井无赖少年,多来倚草俯木,献技呈能,掇臀捧屁。公子要人称扬大量,不论好歹,一概收纳。一出一入,何止百来个人扶从他?那百来个人多吃着公子,还要各人安家,分到按月衣粮。公子皆千欢万喜,给派不吝,见他们拿得家去,心里方觉爽利。

可见天下的事,再不可因疑心妄坐着人的。而今也为一桩失盗的事,疑着两个人,后来却得清官辨白出来,有好些委曲之处,待小子试说一遍:

陈定虽然死了爱妾,自却得释放,已算大幸,一喜一悲。到了家内,方才见有人说巢大郎许多事道:“这件是非,全是他起的,在里头打偏手使用,得了诺多东西还不知足,又去知县、乡里处拔短梯,故重复弄出这个事来,他又脱身走了,枉送了丁氏一条性命。”陈定想着丁氏舍身出脱他罪一段好情,不觉越恨巢大郎得紧了,只是逃去未回,不得见面

话说春秋时鲁国曹州有座南华山,是宋国商丘小蒙城庄子休流寓来此,隐居著书得道成仙之处。后人称庄子为南华老仙,所著书就名为《南华经》,皆因吐起。彼时山畔有一田舍翁,姓莫名广,专以耕种为业。家有肥田数十亩,耕牛数头,工作农夫数人。茆檐草屋,衣食丰足,算做山边一个土财主。他并无子嗣,与庄家老姥夫妻两个早夜算计思量,无非只是耕田锄地、养牛牧猪之事。有几句诗单道田舍翁的行径:

可见神仙自有缘分。仙药就在面前,又有人有心指引的,只为无缘,几自不得到口。却有一等痴心的人,听了方士之言,指望炼那长生不死之药,死砒死汞,弄那金石之毒到了肚里,一不可复救。古人有言:“服药求神仙,多为药所误。”自晋人作兴那五石散、寒食散之后,不知多少聪明的人彼此坏了性命。臣子也罢,连皇帝里边药不救的也有好几个。这迷而不悟,却是为何?只因制造之药,其方未尝不是仙家的遗传。却是神仙制炼此药,须用身心宁静,一毫嗜欲具无,所以服了此药,身中水火自能匀炼,故能骨力坚强,长生不死。今世制药之人,先是一种贪财好色之念横于胸中,正要借此药力挣得寿命,可以恣其所为,意思先错了。又把那耗精劳形的躯壳要降伏他金石熬炼之药。怎当得起?所以十个九个败了。朱文公有《感遇》诗云:

次日,将一个卧狮玉镇纸赠与孟沂,送至门外道:“无事就来走走,勿学薄幸人!”孟沂道:“这个何劳分付?”孟沂到馆,哄主人道:“老母想念,必要小生归家宿歇,小生不敢违命留此,从今早来馆中,晚归家里便了。”主人信了说话,道:“任从尊便。”自此,孟沂在张家,只推家里去宿,家里又说在馆中宿,竟夜夜到美人处宿了。整有半年,并没一个人知道。

阳世全凭一张纸,是非颠倒多因此。

遇彼素心人,清操同秉烛。

美色他人自有缘,从旁何用苦垂涎?

只为满腔冤抑声,一宵鬼括报心仇。

话说天台营中有一上厅行,姓严名蕊,表字幼芳,乃是个绝色的女子。一应琴棋书画,歌舞管弦之类,无所不通。善能作诗词,多自家新造句子,词人推服。又博晓古今故事。行事最有义气,待人常是真心。所以人见了的,没一个不失魂荡魄在他身上。四方闻其大名,有少年子弟慕他的,不远千里,直到台州来求一识面。正是:

话说宋时有个鸿胪少卿姓满,因他做事没下稍,讳了名字不传,只叫他满少卿。未遇时节,只叫他满生。那满生是个淮南大族,世有显宦。叔父满贵,见为枢密副院。族中子弟,遍满京师,尽皆富厚本分。惟有满生心性不羁,狂放自负:生得一表人材,风流可喜。怀揣着满腹文章,道早晚必登高第。抑且幼无父母,无些拘束,终日吟风弄月,放浪江湖,把些家事多弄掉了,连妻子多不曾娶得。族中人渐渐不理他,满生也不在心上。有个父亲旧识,出镇长安。满生便收拾行装,离了家门,指望投托于他,寻些润济。到得长安,这个官人已坏了官,离了地方去了,只得转来。满生是个少年孟浪不肯仔细的人,只道寻着熟人,财物广有,不想托了个空,身边盘缠早已罄尽。行到汴梁中牟地方,有个族人在那里做主簿,打点与他寻些盘费还家。那主簿是个小官,地方没大生意,连自家也只好支持过日,送得他一贯多钱。还了房钱,饭钱,余下不多,不能勾回来。此时已是十二月天气,满生自思囊无半文,空身家去,难以度岁,不若只在外厢行动,寻些生意,且过了年又处。关中还有一两个相识,在那里做官,仍旧掇转路头,往西而行。

老人家再不把浮心改变,见了后生家只管歪缠。怎知道行事多不便:提腮是皱面颊,做嘴是白须髯,正到那要紧关头也,却又软软软软软。

咫尺银河难越渡,宁交不瘦沈郎腰?

这本话文,乃在宋朝道君皇帝宣和年间,平江府有一个官人姓沈,承着祖上官荫,应授将仕郎之职,赴京听调。这个将仕家道丰厚,年纪又不多,带了许多金银宝货在身边。少年心性,好的是那歌楼舞谢,倚翠偎红,绿水青山,闲茶浪酒,况兼身伴有的是东西。只要撞得个乐意所在,挥金如土,毫无吝色。大凡世情如此,才是有个撒漫使钱的勤儿,便有那帮闲助懒的陪客来了。寓所差不多远,有两个游手人户:一个姓郑,一个姓李,总是些没头鬼,也没个甚么真名号,只叫作郑十哥,李三哥。终日来沈将仕下处,与他同坐同起,同饮同餐,沈将仕一刻也离不得他二人。他二人也有时破些钱钞,请沈将仕到平康里中好姊妹家里。摆个还席。吃得高兴,就在妹妹人家宿了。少不得串同了他家扶头打差,一路儿撮哄,弄出些钱钞,大家有分,决不到得白折了本。亏得沈将仕壮年贪色,心性不常,略略得昧就要跳槽,不迷恋着一个,也不能起他大主钱财,只好和哄过日,常得嘴头肥腻而已。如是盘桓将及半年,城中乐地也没有不游到的所在了。

吕使君与董孺人计议道:“饶州家乡又远,蜀中信息难通,令公棺柩不如就在临安权且择地安葬。他年亲丁集会了,别作道理。”商量已定,也都是吕使君摆拨。一面将棺柩安顿停当,事体已完。孺人事领元广前妻遗女,出来拜谢使君。孺人道:“亡失不幸,若非大人周全料理,账妾茕茕母子,怎能勾亡夫人土?真乃是骨肉之恩也。”使君道:“下官一路感蒙令公不弃,通家往来,正要久远相处,岂知一旦弃撇?客途无人料理,此自是下官身上之事。小小出力,何足称谢!只是殡事已毕,而今孺人还是作何行止?”孺人道:“亡失家口尽在川中,妾身也是川中人,此间并无亲戚可投,只索原回到川中去。只是路途迢递,茕茕母子,无可倚靠,寸步难行,如何是好?”使君陪笑道:“孺人不必忧虑,下官公事勾当一完,也要即回川中,便当相陪同往。只望孺人勿嫌弃足矣!”孺人也含笑道:“果得如此提掣,还乡百日,寸心感激,岂敢忘报!”使君带着笑,丢个眼色道:“且看孺人报法何如?”两人之言俱各有意,彼此心照。只是各自一只官船,人眼又多,性急不便做手脚,只好咽干唾而已。有一只《商调·错葫芦》单道这难过的光景:

我愿东君勤用意,早移花树向阳栽。

双凤云中扶辇下,六鳌海上驾山来。

艳抹浓妆,倚市门而献笑;穿红着绿,寒帘箔以迎欢。或联袖,或凭肩,多是些凑将来的秭妹:或用嘲,或共语,总不过造作出的风情。心中无事自惊惶,日日恐遭他假母怒;眼里有人难撮合,时时任换((生来。

权翰林在暗中看得明白,险些儿眼里放出火来,恨不得走上前一把抱住,见他去了,心痒难熬。正在禁架不定,恰值妙通送了女子回身转来,见了道:“相公还不曾睡?几时来在此间?”翰林道:“小生见白衣大士出现,特来瞻礼!”妙通道:“此邻人徐氏之女丹桂小娘子。果然生得一貌倾城,目中罕见。”翰林道:“曾嫁人未?”妙诵道:“说不得,他父亲在时,曾许下在城陈家小官人。比及将次成亲,那小官人没福死了。担阁了这小娘子做了个望门寡,一时未有人家来求他的。”翰林道:“怪道穿着淡素!如何夜晚间到此?”妙通道:“今晚是七夕牛女佳期,他遭着如此不偶之事,心愿不足,故此对母亲说了来烧注夜香。”翰林道:“他母亲是甚么样人?”妙通道:“他母亲姓白,是个京师人,当初徐家老爷在京中选官娶了来家的。且是直性子,好相与。对我说,还有个亲兄在京,他出京时节,有个侄儿方两岁,与他女儿同庚的,自出京之后,杳不相闻,差不多将二十年来了,不知生死存亡。时常托我在佛前保佑。”翰林听着,呆了一会,想道:“我前日买了半扇钿盒,那包的纸上分明写是徐门白氏,女丹桂,兄白大,子白留哥。今这个女子姓徐名丹桂,母亲姓白,眼见得就是这家了。那卖盒儿的老儿说那家死了两个后生,老人家连忙逃去,把信物多掉下了。想必死的后生就是他侄儿留哥,不消说得。谁想此女如此妙丽,在此另许了人家,可又断了。那信物却落在我手中,却又在此相遇,有如此凑巧之事!或者到是我的姻缘也未可知。”以心问心,跌足道:“一二十年的事,三四千里的路,有甚查帐处?只须如此如此。”算计已定,对妙通道:“迢才所言白老孺人,多少年纪了?”妙通道:“有四十多岁了。“翰林道:“他京中亲兄可是白大?侄儿子可叫做留哥?”妙通道:“正是,正是。相公如何晓得?”翰林道:“那孺人正是家姑,小生就是白留哥,是孺人的侄儿。”妙通道:“相公好取笑。相公自姓权,如何姓白?”翰林道:“小生幼年离了京师,在江湖上游学。一来慕南方风景,二来专为寻取这头亲眷,所以移名改姓,游到此地。今偶然见师父说着端的,也是一缘一会,天使其然;不然,小生怎地晓得他家姓名?”妙通道:“元来有这等巧事!相公,你明日去认了令姑,小尼再来奉贺便了。”翰林当下别了老尼,到静室中游思妄想,过了一夜。

老者看见了,道:“天下最高手你还要饶他先哩!好大话,好大话!只怕见我女棋师不得。”小道人道:“正要饶得你女棋师,才为高手。”老者似信不信,走进里面去,把这些话告诉老嬷。老嬷道:“远方来的人敢开大口,或者有些手段也不见得。”老者道:“点点年纪,那里便有什么手段?”老嬷道

且说这相国夫人,平时极是好善,尊重的是佛家弟子,敬奉的是佛家经卷。那年冬底,都管当中送进一年簿藉到夫人处查算,一向因过岁新正,忙忙未及简勘。此时已值二月中旬,偶然闲手揭开一叶看去,内一行写着“姜字五十九号,当洞庭山某寺《金刚经》一卷,本米五十石”。夫人道:“奇怪!是何经卷当了许多米去?”猛然想道:“常见相公说道洞庭山寺内有卷《金刚经》,是山门之宝,莫非即是此件?”随叫养娘们传出去,取进来看。不逾时取到。夫人盥手净了,解开包揭起看时,是古老纸色,虽不甚晓得好处与来历出处,也知是旧人经卷。便念声佛道:“此必是寺中祖传之经,只为年荒将来当米吃了。这些穷寺里如何赎得去?留在此处亵渎,心中也不安稳。譬如我斋了这寺中僧人一年,把此经还了他罢,省得佛天面上取利不好看。”分付当中都管说:“把此项五十石作做夫人斋僧之费,唤寺中僧人,还他原经供养去。”

通判问应捕如何拿得着他,应捕把假装妇人吓他、他说出真情才擒住他的话禀明白了。带过僧人来,僧人明知事已露出,混赖不过,只得认道:“委实杀了妇人是的。”通判道:“他与你有甚么冤仇,杀了他?”僧人道:“并无冤仇,只因那晚叫夜,经过这家门。见店门不关,挨身进去,只指望偷盗些甚么。不晓得灯烛明亮,有一个美貌的妇人盛装站立在床边,看见了不由得心里不动火,抱住求奸。他抵死不肯,一时性起,拔出戒刀来杀了,提了头就走。走将出来才想道,要那头做甚么?其时把来挂在上三家铺架上了。只是恨他那不肯,出了这口气。当时连夜走脱此地,而今被拿住,是应得偿他命的,别无他话。”通判就出票去提那上三家铺上人来,问道:“和尚招出人头在铺架上,而今那里去了?”辅上人道:“当时实有一个人头挂在架上,天明时见了,因恐怕经官受累,悄悄将来移上前去十来家赵大门一棵树上挂着。已后不知怎么样了。”通判差人押了这三家铺人来提赵大到官。赵大道:“小人那日蚤起,果然见树上挂着一颗人头。心中惊是惧,思要官,诚恐官司牵累,当下悄地拿到家中,埋在后园了。”通判道:“而今现在那里么?”赵大道:“小人其时就怕后边或有是非,要留做证见,埋处把一棵小草树记认着的,怎么不现在?”通判道:“只怕其间有诈伪,须得我亲自去取验。”

通判即时打轿,抬到赵大家里。叫赵大在前引路,引至后园中,赵大指着一处道:“在这底下。”通判叫从人掘将下去,刚钯得土开,只见一颗人头连泥带土,毂碌碌滚将出来。众人声喊道:“在这里了!”通判道:“这妇人的尸,今日方得完全。”从人把泥土拂去,仔细一看,惊道:“可又古怪!这妇人怎生是有髭须的?”送上通判看时,但见这颗人头:双眸紧闭,一口牢关。颈子上也是刀刃之伤,嘴儿边却有须髯之覆。早难道骷髅能作怪,致令得男女会差池?王通判惊道:“这分明是一个男子的头,不是那妇人的了!这头又出现得诈怪,其中必有跷蹊。”喝道:“把赵大锁了!”寻那赵大时,先前看见掘着人头不是妇人的,已自往外跑了。王通判就走出赵大前边屋里,叫拾张桌儿做公座坐了。带那赵大的家属过来,且问这颗人头的事。赵大妻子一时难以支吾,只得实招道:

十年前赵大曾有个仇人姓马,被赵大杀了,带这头来埋在这里的。”通判道:

适才赵大在此,而今躲在那里了?”妻子道:“他方才见人头被掘将来,晓得事,他一径出门,连家里多不说那里去了。”王通判道:“立刻的事,他不过走在亲眷家里,料去不远。快把你家甚么亲眷住址,一一招出来。”妻子怕动刑法,只得招道:“有个女婿姓江,做府中令史,必是投他去了。”遇到即时差人押了妻子,竟到这江史令家里来拿,通判坐在赵大家里立等回话。果然:瓮中捉鳖,手到拿来。

且说江令史是衙门中人,晓得利害。见丈人赵大急急忙忙走到家来,说道“是杀人事,思要藏避。”令史恐怕累及身家,不敢应承,劝他往别处逃走。赵大一时未有去向,心里不决。正踌躇间,公差已押着妻子来要人了。江令史此时火到身上,且自图灭熄,不好隐瞒,只得付与公差,仍带到赵大自己家里来。妻子路上已自对他说道:“适才老爷问时,我已实说了。你也招了罢,免受痛苦。”赵大见通判时,果然一口承认。通判问其详细,赵大道:“这姓马的先与小人有些仇隙,后来在山路中遇着,小人因在那里砍柴,带得有刀在身边,把他来杀了。恐怕有人认得,一时传遍,这事就露出来,所以既剥了他的衣服,就割下头来藏在家里。把衣服烧了,头埋在园中。后来马家不见了人,寻问时,只见有人说山中有个死尸,因无头的,不知是不是,不好认得。而今事已经久,连马家也不提起了。这埋头的去处,与前日妇人之头相离有一丈多地。只因这个头在地里,恐怕露,所以前日埋那妇人头时,把草树记认的。因为隔得远,有胆气掘下去。不知为何,一掘到先掘着了。这也是宿世冤业,应得填还。早知如此,连那妇人的头也不说了。”通判道:“而今妇人的头,毕竟在那里?”赵大道:“只在那一块,这是记认不差的。”通判又带他到后园,再命从人打旧掘处掘下去,果然又掘出一颗头来。认一认,才方是妇人的了。通判笑道:“一件人命却问出两件人命来,莫非天意也!”

锁了赵大,带了两颗人头,来到府中,出张牌去唤马家亲人来认。马家儿子见说,才晓得父亲不见了十年,果是被人杀了,来补状词,王通判谁了。把两颗人头,一颗给与马家埋葬,一颗唤李方哥出来认看,果是其妻的了。把叫夜僧与赵大各打三十板,多问成了死罪。程朝奉不合买好,致死人命,问成徒罪,折价纳赎。李方哥不合卖奸,问杖罪的决。断程朝奉出葬埋银六两,给与李方哥葬那陈氏。三家铺的人不合移尸,各该问罪,因不是这等,不得并赵大人命,似乎天意明冤,非关人事,释罪不究。

王通判这件事问得清白,一时清给了两件没头事,申详上司,各各称奖,至今传为美谈。只可笑程朝奉空想一人妇人,不得到手,枉葬送了他一条性命,自己吃了许多惊恐,又坐了一年多监,费掉了百来两银子,方得明白,有甚便宜处?那陈氏立个主意不从夫言,也不见得被人杀了。至于因此一事,那赵大久无对证的人命,一并觉,越见得天心巧处。可见欺心事做不得一些的。有诗为证:

冶容诲淫从古语,会见金夫不自主。

称觞已自不有躬,何怪启宠纳人侮。

彼黠者徒恣强暴,将此头颅向何许?

幽兔郁积十年余,彼处有头欲出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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