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二刻拍案惊奇

关灯
护眼
卷三十三 任君用恣乐深闺 杨大尉戏宫馆客(1 / 2)
强烈推荐: 朕的皇后狠强悍 爱恋筱莉儿 醒世恒言 鬼差勿爱 后来我们都哭了:老婆,我们私奔吧 乡村美色 淫荡大学生 永璂记 还珠之乾隆二大爷

一切真实相,说了一遍。孺人把幼女夭亡又,心里有些信他,归到家里。

果然过得五日,仅足供游,次日即出西门,遍访魏家,见说着妇人之言,便做个不着,也要试试看。况说他得差回来,已此准了,刘官人得调滁。刘官人感伤了,也是死怕。走了二里多路,但只有姓张、姓李、姓王、姓赵,刘官人道。再没有一:“眼见得说话作不得准了。”走回转来,走得口渴,到了城门,见一茶访,进去坐下吃个泡茶。问问主人家,恰是姓魏。店里一个后生,是主人之侄,排行十一。刘官人见他称呼出来,打动心里,问魏十一道:“你家有兄弟么?”十一道:“有兄弟十二。”刘官人道:“令弟有嫂子了么?”十一道:“娶个弟妇,生过了十个儿子,并无一个损折。见今同居共食,贫家支撑甚是烦难。”刘官人见有了十二嫂,又是个多子的,谶兆相合,不觉大喜。就把实情告诉他,说屡损幼子及妇人教导向十二嫂假借旧衣之事。今如此多子,可见魇样之说不为虚妄的。十一见是个官人,图个往来,心里也喜欢,忙进去对兄弟说了。魏十二就取了自穿的一件旧绢中单衣出来,送与刘官人。刘官人身边取出带来纸钞二贯答他。魏家兄弟断不肯受,道:“但得生下贵公子之时,吃杯喜酒,日后照顾寒家照顾勾了。”刘官人称谢,取了旧衣回家。

一场人命结过了,洪家道陈氏母子到底不做对头,心里感激,每每看管他二人,不致贫乏。陈喇虎指望个小富贵,竟落了空,心里常怀快快。

自到京师袭了父职回来,奉上司檄文,管署卫印事务。夜出巡堡,偶至一处,忽见前日女子怀抱一小儿迎上前来,道:“易郎认得妾否?郎虽忘妾,褓中之儿,谁人所生?此子有贵征,必能大君门户,今以还郎,抚养他成人,妾亦藉手不负于郎矣。”大郎念着前情,不复顾忌,抱那儿子一看,只见眉清目秀,甚是可喜。大郎未曾娶妻有子的,见了好个孩儿,岂不快活。走近前去,要与那女子重叙离情,再说端的。那女子忽然不见,竟把怀中之子掉下,去了。大郎带了回来。后来大郎另娶了妻,又断弦,再续了两番,立意要求美色。娶来的皆不能如此女之貌,又绝无生息。惟有得此子长成,勇力过人,兼有雄略。大郎因前日女子有“大君门户”之说,见他不凡,深有大望。一十八岁了,大郎倦于戎务,就让他裘了职,以累建奇功,累官至都督,果如女子之言。

这一回书,乃京师老郎传留,原名为《灵狐三束草》。天地间之物,惟狐最灵,善能变幻,故名狐魅。北方最多,宋时有“无狐魅不成村”之说。又性极奸淫,其涎染着人,无不迷惑,故又名“狐媚”,以比世间淫女。唐时有“狐媚偏能惑主”之檄。然虽是个妖物,其间原有好歹。如任氏以身殉郑蓥,连贞节之事也是有的。至于成就人功名,度脱人灾厄,撮合人夫妇,这样的事往往有之。莫谓妖类便无好心,只要有缘遇得着。

可见人命至重,一个乞丐死了,又没人知见的,埋在地下,已是一年,又如此结出异样大瓜来弄一个明白,正是天理昭彰的所在。而今还有一个,因这一件事,露出那一件事来,两件不明不白的官司,一时显露。说着也古怪。有诗为证:

挥鞭能返相如璧,尽却酬金更自雄。

这些秀才去了五日,果然就来,见了韩赞卿道:“先生大造化,这五日内生意不比寻常,足足有五千金,勾先生下半世用了。弟子们说过的话,毫厘不敢人己,尽数送与先生,见弟子们一点孝意。先生可收拾回去,是个高见。”韩赞卿见了许多东西,吓了一跳,道:“多谢列位盛意。只是学生带了许多银两,如何回去得?”众秀才说:“先生不必忧虑,弟子们着几个与先生做伴,同送过岭,万无一失。”韩赞卿道:“学生只为家贫,无奈选了这里,不得不来。岂知遇着列位,用情如此!”众秀才道:“弟子从不曾见先生面的。今劳苦先生一番,周全得回去,也是我们弟子之事。已后的先生不消再劳了。”当下众秀才替韩赞卿打叠起来,水6路程舟车之类,多是众秀才备得停当。有四五个陪他一路起身,但到泊舟所在,有些人来相头相脚,面生可疑的,这边秀才不知口里说些甚么,抛个眼色,就便走开了去。直送至交界地方,路上太平的了,然后别了韩赞卿告回。韩赞卿谢之不尽,竟带了重资回家。一个穷儒,一旦饶裕了。可见有造化的,只是这个教官,又到了做不得的地方,也原有起好处来。

徐达看得浑身似火,背地里手铳也不知放了几遭,心里掉不下。晓得嫁去谢家,就设法到谢家包做了吉日的茶酒。到得那日,郑老儿亲送女儿过门。只见出来迎接的傧相,就是前日的栉工徐达。心下一转道:“元来他又在此。”比至新人出轿,行起礼来,徐达没眼看得,一心只在新娘子身上。口里哩连罗连,把礼数多七颠八倒起来。但见:东西错认,左右乱行。信口称呼,亲翁忽为亲妈:无心赞喝,该“拜”反做该“兴”。见过泰山,又请岳翁受礼;参完堂上,还叫父母升厅。不管嘈坏郎君,只是贪看新妇。徐达乱嘈嘈的行过了许多礼数,新娘子花烛已过,进了房中,算是完了,只要款待送亲吃喜酒。

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一桶雪水来。

正在商量处,只见路旁有一簇人,老少不等,手里各拿着物件,走近前来迎喏道:“某等是村野小人,不曾识认财主贵人之面。今日难得公子贵步至此,谨备瓜果鸡黍、村酒野簌数品,聊献从者一饭。”公子听说酒肴,喜动颜色,回顾一班随从的道:“天下有这样凑巧的事,知趣的人!”贾清夫等一齐拍手道:“此皆公子吉人天相,酒食之来,如有神助。”各下了马,打点席地而坐。野者们道:“既然公子不嫌饮食粗粝,何不竟到舍下坐饮?椅桌俱便,乃在此草地之上吃酒,不象模样。”众人一齐道:“妙!妙!知趣得紧。”

话说国朝正德年间,陕西有兄弟二人,一个名唤王爵,一个名唤王禄。祖是个贡途知县,致仕在家。父是个盐商,与母俱在堂。王爵生有一子,名一皋,王禄生有一子,名一夔。爵、禄两人幼年俱读书,爵进学为生员。禄废业不成,却精干商贾榷算之事,其父就带他去山东相帮种盐,见他能事,后来其父不出去了,将银一千两托他自往山东做盐商去。随行两个家人,一个叫做王恩,一个叫做王惠,多是经历风霜、惯走江湖的人。王禄到了山东,主仆三个,眼明手快,算计过人,撞着时运又顺利,做去就是便宜的,得利甚多。

利动人心不论亲,巧谋赚取囊中银。

春晚喧喧布谷鸣,春云霭霭檐溜滴。

金鼎蟠龙虎,三年养神丹。

霞明半岭西斜日,月上孤村一树松。

一日,陈祈对毛烈计较道:“吾家小兄弟们渐渐长大,少不得要把家事四股分了。我枉替他们自做这几时奴才,心不甘伏。怎么处?”毛烈道:“大头在你手里,你把要紧好的藏起了些不得?”陈祈道:“藏得的藏了,田地是露天盘子,须藏不得。”毛烈道:“只要会计较,要藏时田地也藏得。”陈祈道:“如何计较藏地?”毛烈道:“你如今只推有甚么公用,将好的田地卖了去,收银子来藏了,不就是藏田地一般?”陈祈道:“祖上的好田好地,又不舍得卖掉了。”毛烈道:“这更容易,你只拣那好田地,少些价钱,权典在我这里,目下拿些银子去用用,以后直等你们兄弟已将见在田地四股分定了,然后你自将原银在我处赎了去。这田地不多是你自己的了?”陈祈道:“此言诚为有见。但你我虽是相好,产业交关,少不得立个文书,也要用着个中人才使得。”毛烈道:“我家出入银两,置买田产,大半是大胜寺高公做牙侩。如今这件事,也要他在里头做个中见罢了。”陈祈道:“高公我也是相熟的。我去查明了田地,写下了文书,去要他着字便了。”原来这高公法名智高,虽然是个僧家,到有好些不象出家人处。头一件是好利,但是风吹草动,有些个赚得钱的所在,他就钻的去了,所以囊钵充盈,经纪惯熟。大户人家做中做保,到多是用得他着的,分明是个没头的牙行。毛家债利出入,好些经他的手,就是做过几件欺心事体,也有与他尾过来的。陈祈因此央他做了中,将田立券典与毛烈。因要后来好赎,十分不典他重价钱,只好三分之一,做个交易的意思罢了。陈祈家里田地广有,非止一处,但是自家心里贪着的,便把来典在毛烈处做后门。如此一番,也累起本银三千多两了,其田足植万金,自不消说。毛烈放花作利,已此便宜得多了。只为陈祈自有欺心,所以情愿把便宜与毛烈得了去。以后陈祈母亲死过,他将见在户下的田产分做四股,把三股分与三个兄弟,自家得了一股。兄弟们不晓得其中委曲,见眼前分得均平,多无说话了。

圣明重义人,报施同转毂。

一日正在门前坐地,呆呆的看着对门帘内。忽有个经纪,挑着一篮永嘉黄柑子过门,宣教叫住,问道:“这柑子可要博的?”经纪道:“小人正待要博两文钱使使,官人作成则个。“宣教接将头钱过来,往下就扑。那经纪墩在柑子篮边,一头拾钱,一头数数。怎当得宣教一边扑,一心牵挂着帘内那人在里头看见,没心没想的抛下去,何止千扑,再扑不成一个浑成来,算一算输了一万钱。宣教还是做官人心性,不觉两脸通红,哏的一声道:“坏了我十千钱,一个柑不得到口,可恨!可恨!”欲待再扑,恐怕扑不出来,又要贴钱;欲待住手,输得多了,又不甘伏。

直生接了钥匙,一径踱上山来,端的好夜景:栖鸦争树,宿鸟归林。隐隐钟声,知是禅关清梵;纷纷烟色,看他比屋晚炊。径僻少人行,惟有樵夫肩担下;山深无客至,并稀稚子侯门迎。微茫几点疏星,户前相引,灿烂一钩新月,木末来邀。室内知音,只是满堂木偶;庭前好伴,无非对座金刚。若非德重鬼神钦,也要心疑魑魅至。直生走进庵门,竟趋禅室。此时明月如昼,将钥匙开了房门,在佛前长明灯内点个火起来,点在房中了。到灶下看时,钵头内有炊下的饭,将来锅内热一热,又去倾瓶倒罐,寻出些笋干木耳之类好些物事来。笑道:“只可惜没处得几杯酒吃吃。”把饭吃饱了,又去烧些汤,点些茶起来吃了,走入房中。掩上了门,展一展被卧停当,息了灯,倒头便睡。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词寄《如梦今》。

焦大郎又问了满生姓名乡贯明白,慢慢的自去了。满生心里喜欢道:“谁想绝处逢生,遇着这等好人。”正在侥幸之际,只见一个笼头的小厮拿了四碗嘎饭,四碟小菜,一壶热酒送将来,道:“大郎送来与满官人的。”满生谢之不尽,收了摆在桌上食用。小厮出门去了,满生一头吃酒,一头就问店小二道:“这位焦大郎是此间甚么样人?怎生有此好情?”小二道:“这个大郎是此间大户,极是好义。平日扶穷济困,至于见了读书的,尤肯结交,再不怠慢的。自家好吃几杯酒,若是陪得他过的,一有缘了。”满生道:“想是家道富厚?”小二道:“有便有些产业,也不为十分富厚,只是心性如此。官人造化遇着他,便多住几日,不打紧的了。”满生道:“雪睛了,你引我去拜他一拜。”小二道:“当得,当得。”过了一会,焦家小厮来收家伙,传大郎之命分付店小二道:“满大官人供给,只管照常支应。用酒时,到家里来取。”店小二领命,果然支持无缺,满生感激不尽。

娶过来五个多月,养下一个小厮来,双荷密地叫人通与莫翁知道。莫翁虽是没奈何嫁了出来,心里还是割不断的。见说养了儿子,道是自己骨血,瞒着家里,悄悄将两桃米、几贯钱先送去与他吃用。以后饰衣服与那小娃子穿着的,没一件不支持了去。朱三反靠着老婆福荫,落得吃自来食。那儿子渐渐大起来,莫翁虽是暗地周给他,用度无缺,却到底瞒着生人眼,不好认帐。随那儿自姓了朱,跟着朱三也到市上帮做生意。此时已有十来岁。街坊上人点点搐搐,多晓得是莫翁之种。连莫翁家里儿子媳妇们,也多晓得老儿有这外养之子,私下在那里盘缠他家的,却大家妆聋做哑,只做不知。莫姥心里也有些疑心,不在眼面前了,又没人敢提起,也只索罢了。忽一口,莫翁一病告殂,家里成服停丧,自不必说。

木落庭皋,楼阁外,彤云半拥。偏则向、凄凉书舍,早将寒送。眼角偷传倾国貌,心苗曾倩多情种。问天公,何日判佳期,成欢宠?词寄((《满江红》。

三人又一头说,一头走,高池边上前又数百步远了。李三忽然叫沈将仕一声道:“大官人,我有句话商量着。”沈将仕道:“甚话?”李三道:“今日之游,颇得野兴,只是信步浪走,没个住脚的去处。若便是这样转去了,又无意味。何不就骑着适才主公之马,拜一拜王公,岂不是妙?”沈将仕道:“王公是何人?我却不曾认得,怎好拜他?”李三道:“此老极是个妙人,他曾为一大郡守,家资绝富,姬妾极多。他最喜的是宾客往来,款接不倦。今年纪已老,又有了些疾病,诸姬妾皆有离心。却是他防禁严密,除了我两人忘形相知,得以相见,平时等闲不放出外边来。那些姬妾无事,只是终日合伴顽耍而已。若吾辈去看他,他是极喜的。大官人虽不曾相会,有吾辈同往,只说道钦慕高雅,愿一识荆,他看见是吾每的好友,自不敢轻。吾两人再递一个春与他,等他晓得大官人是在京调官的,衣冠一脉,一注意了,必有极精的饮馔相款。吾每且落得开怀快畅他一晚,也是有兴的事。强如寂寂寞寞,仍旧三人走了回去。”沈将仕心里未决,郑十又道:“此老真是会快活的人,有了许多美妾,他却又在朋友面上十分殷勤,寻出兴趣来。更兼留心饮馔,必要精洁,惟恐朋友们不中意,吃得不尽兴。只这一片高兴热肠,何处再讨得有?大官人既到此地,也该认一认这个人,不可错过。”沈将仕也喜道:“果然如此,便同二位拜他一拜也好。”李三道:“我每原回到池边,要了他的马去。”于是三人同路而回,走到池边。郑、李大声叫道:“带四个马过来!”看马的不敢违慢,答应道:“家爷的马,官人每要骑,尽意骑坐就是。”郑、李与沈将仕各骑了一匹,连沈家家童棒着箱儿,也骑了一匹。看马的带住了马头,问道:“官人每要往那里去?”郑生将鞭梢指道:“到你爷家里去。”看马的道:“晓得了。”在前走着引路,三人联盟按辔而行。

使君到了自家船中,叫心腹家童分付船上:“要两船相并帮着,官舱相对,可以照管。”船上水手听依分付,即把两船紧紧贴着住了。人静之后,使君悄悄起身,把自己船舱里窗轻推开来,看那对船时节,舱里小窗虚掩。使君在对窗咳嗽一声,那边把两扇小窗一齐开了。月光之中,露出身面,正是孺人独自个在那里。使君忙忙跳过船来,这里儒人也不躲闪。两下相偎相抱,竟到房舱中床上,干那话儿去了:一个新寡的文君,正要相如补空;一个独居的宋玉,专待邻女成双。一个是不系之舟,随人牵挽;一个如中流之揖,惟我荡摇。沙边鹦鹏好同眼,水底鸳鸯堪比乐。

媒妈果然把这番话到刘家来复命,刘家父母爱女过甚,心下只要成事。见媒妈说了金家自揣家贫,不能下礼,便道:“自古道,婚姻论财,夷虏之道,我家只要许得女婿好,那在财礼?但是一件,他家既然不足,我女到他家里,只怕难过日子,除非招入我每家里做个赘婿,这才使得。”媒妈再把此意到金家去说。这是倒在金家怀里去做的事,金家有何推托?千欢万喜,应允不迭。遂凭着刘家拣个好日,把金定招将过去。凡是一应币帛羊酒之类,多是女家自备了过来。从来有这话的:入舍女婿只带着一张卵袋走。金家果然不费分毫,竟成了亲事。只因刘翠翠坚意看上了金定,父母拗他不得,只得曲意相从

此时王吉拥在人丛之中,因为肩上负了小衙内,好生不便,观看得不甚像意。忽然觉得背上轻松了些,一时看得浑了,忘其所以,伸伸腰,抬抬头,且是自在,呆呆里向上看着。猛然想道:“小衙内呢?”急回头看时,眼见得不在背上。四下一望,多是面生之人,竟不见了小衙内踪影。欲要找寻,又被挤住了脚,行走不得。王吉心慌撩乱,将身子尽力挨出,挨得骨软筋麻,才到得稀松之处。遇见府中一伙人,问道:“你们见小衙内么?”府中人道:“小衙内是你负着,怎到来问我们?”王吉道:“正是闹嚷之际,不知那个伸手来我背上接了去。想必是府中弟兄们见我费力,替我抱了,放松我些,也不见得。我一时贪个松快,人闹里不看得仔细,及至寻时已不见了,你们难道不曾撞见?”府中人见说,大家慌张起来,道:“你来作怪了,这是作耍的事?好如此不小心!你在人千人万处失去了,却在此问张问李,岂不误事!还是分头再到闹头里寻。

次日,叫家人把店中行李尽情搬了来,顿放在兴哥家里了。一连住了几日,破费了好几两银子,贪慕着兴哥才色,甚觉恋恋不舍。想道:“我身畔盘费有限,不能如意,何不暂往新都讨取此项到手?便多用些在他身上也好。”出来与这四个家人商议,装束了鞍马往新都去。他心里道指日可以回来的,对兴哥道:“我有一宗银子在新都,此去只有半日路程。我去讨了来,再到你这里顽耍几时。”兴哥道:“何不你留住在此,只教管家们去那讨了来?”张贡生道:“此项东西必要亲身往那的,叫人去,他那边不肯。”兴哥道:“有多少东西?”张贡生道:“有五百多两。”兴哥道:“这关系重大,不好阻碍你。只是你去了,万一下到我这里来了,教我家枉自盼望。”张贡生道:“我一应行囊都不带去,留在你家,只带了随身铺盖并几件礼物去,好歹一两日随即回来了。看你家造化,若多讨得到手,是必多送你些。”兴哥笑道:“只要你早去早来,那在乎此?”两下珍重而别。

翰林腼腼腆腆,冒冒失失进去,见那孺人起来,翰林叫了“姑娘”一声,唱了一喏,待拜下去。孺人一把扯住道:“行路辛苦,不必大礼。”孺人含着眼泪看那翰林,只见眉清目秀,一表非凡,不胜之喜。说道:“想老身出京之时,你只有两岁,如今长成得这般好了。你父亲如今还健么?”翰林假意掩泪道:“弃世久矣!侄只为眼底没个亲人,见父亲在时曾说有个姑娘嫁在下路,所以小侄到南方来游学,专欲寻访。昨日偶见月波庵妙通师父说起端的,方知姑娘在此,特来拜见。”孺人道:“如何声口不象北边?”翰林道:“小侄在江湖上已久,爱学南言,所以变却乡音也。”翰林叫权忠送上礼物。孺人欢喜收了,谢道:“至亲骨肉,只来相会便是,何必多礼?”翰林道:“客途乏物孝敬姑娘,不必说起,且喜姑娘康健。昨日见妙通说过,已知姑夫不在了。适间该位是表弟,还有一仪表妹与小侄同庚的,在么?”儒人道:“你姑夫在时已许了人家,姻缘不偶,未过门就断了,而今还是个没吃茶的女儿。”翰林道

张生领命而出,走到小道人店中,就枰求教。张生让小道人是客,小道人道:“小牌卜有言在前,遮末是同子也要饶他一先,决不自家下起。若输与足下时,受让未迟。”张生只得占先下了。张生穷思极想方才下得一着,小道人只随手应去,不到得完局,张生已败。张生拱手伏输道:“客艺果高,非某敌手,增饶一子,方可再请教。”果然摆下二子,然后请小道人对下。张生又输了一盘。张生心服,道:“还饶不住,再增一子。”增至三子,然后张生觉得松些,恰恰下个两平。看官听说:凡棋有敌手,有饶先,有先两。受饶三子,厥品中中,未能通幽,可称用智。受得国手三子饶的,也算是高强了。只为张生也是妙观门下出色弟子,故此还挣得来,若是别一个,须动手不得,看来只是小道人高得紧了。小道人三局后对张生道:“足下之棋也算高强,可见上国一斑矣。不知可有堪与小道对敌的请出一个来,小道情愿领教。”张生晓得此言是搦他师父出马,不敢应答,作别而去。来到妙观跟前密告道:“此小道人技艺甚高,怕吾师也要让他一步。”妙观摇手,戒他不可说破,惹人耻笑。自此之后,妙观不敢公然开肆教棋。

辨悟笑嘻嘻捧着经包,千恩万谢而行。到得下船埠头,正直山上烧香多人,坐满船上,却待开了。辨悟叫住也搭将上去,坐好了开船。船中人你说张家长,我说李家短。不一时,行至湖中央。辨悟对众人道:“列位说来说去,总不如小僧今日所遇施主,真是个善心喜舍量大福大的了。”众人道:“是那一家?”辨悟道:“是王相国夫人。”众人内中有的道:“这是久闻好善的,今日却如何布施与师父?”辨悟指着经包道:“即此便是大布施。”众人道:“想是你募缘簿上开写得多了。”辨悟道:“若是有心施舍,多些也不为奇。专为是出于意外的,所以难得。”众人道:“怎生出于意外?”辨悟就把去年如何当米,今日如何白还的事说了一遍,道:“一个荒年,合寺僧众多是这夫人救了的。况且寺中传世之宝正苦没本利赎取,今得奉回,实出侥幸。”众人见说一本经当了五十石米,好生不信,有的道:“出家人惯说天话,那有这事?”有的道:“他又不化我们东西,何故掉谎?敢是真的。”又有的道:“既是值钱的佛经,我们也该看看,一缘一会,也是难得见的。”要与辨悟取出来看。辨悟见一伙多是些乡村父老,便道:“此是唐朝白侍郎真笔,列位未必识认,亵亵渎渎,看他则甚?”内中有一个教乡学假斯文的,姓黄号丹山,混名黄撮空,听得辨悟说话,便接口道:“师父出言太欺人!甚么白侍郎黑侍郎,便道我们不认得?那个白侍郎,名字叫得白乐天,《干家诗》上多有他的诗,怎欺负我不晓得?我们今日难得同船过湖,也是个缘分,便大家请出来看看古迹。”众人听得,尽拍手道:“黄先生说得有理。”一齐就去辨悟身边,讨取来看。辨悟四不拗六,抵当众人不住,只得解开包袱,摊在舱板上。揭开经来,那经叶叶不粘连的了,正揭到头一板,怎当得湖中风大?忽然一阵旋风,搅到经边一掀,急得辨悟忙将两手摁住,早把一叶吹到船头上。那时,辨悟只好接着,不能脱手去取,忙叫众人快快收着。众人也大家忙了手脚,你挨我挤,吆吆喝喝,磕磕撞撞,那里捞得着?说时迟,那时快,被风一卷,早卷起在空中。元来一年之中,惟有正二月的风是从地下起的,所以小儿们放纸鸢风筝,只在此时。那时是二月天气,正好随风上去,那有下来的,风恰恰吹来还你船中?况且太湖中间氵广氵广漾漾的所在,没弄手脚处,只好共睁着眼,望空仰看。但见:

到得晚来,仍叫如霞到后花园,把索儿收将出去,叫了任君用进来。筑玉夫人打他先睡好了,将灯吹灭,暗中拽出瑶月夫人来,推他到床上去。瑶月夫人先前两个说话时,已自春心荡漾。适才闪在灯后偷觑任君用进来,暗处看明处较清,见任君用俊俏风流态度,着实动了眼里火。趁着筑玉夫人来拽他,心里巴不得就到手。况且黑暗之中不消顾忌,也没什么羞耻,一毂碌钻进床去。床上任君用只道是筑玉夫人,轻车熟路,也不等开口,翻过身就弄起来。瑶月夫人欲心已炽,猛力承受。弄到间深之处,任君用觉得肌肤凑理与那做作态度,是有些异样。又且不见则声,未免有些疑惑。低低叫道:“亲亲的夫人,为甚么今夜不开了口?”瑶月夫人不好答应。任君用越加盘问,瑶月转闭口息,声气也不敢出。急得任君用连叫奇怪,按住身子不动。

筑玉在床沿边站着,听这一会。听见这些光景,不觉失笑。轻轻揭帐,将任君用狠打一下道:“天杀的,便宜你了!只管絮叨甚么?今夜换了个胜我十倍的瑶月夫人,你还不知哩!”任君用才晓得果然不是,原道:“不知又是那一位夫人见怜,小生不曾叩见,辄敢放肆了!”瑶月夫人方出声道:“文诌诌甚么,晓得便罢。”任君用听了娇声细语,不由不兴动,越加鼓扇起来。瑶月夫人乐极道:

好知心姐姐,肯让我这一会,快活死也!”阴精早泄,四肢懈散。筑玉夫人听得当不住兴,也脱下衣服,跳上床来。任君用且喜旗枪未倒,瑶月已自风流兴过,连忙帮衬,放下身来,推他到筑玉夫人那边去。任君用换了对主,另复交锋起来,正是:

倚翠偎红情最奇,巫山暗暗雨云迷。

风流一似偷香蝶,才过东来又向西。

不说三人一床高兴,且说宜笑姐、餐花姨姨日里见说其事,明知夜间任君用必然进内,要去约瑶月夫人同守着他,大家取乐。且自各去吃了夜饭,然后走到瑶月夫人房中,早已不见夫人,心下疑猜,急到筑玉夫人处探听。房外遇见如霞,问道:“瑶月夫人在你处否?”如霞笑道:“老早在我这里,今在我夫人床上睡哩。”两人道:“同睡了,那人来时却有些不便。”如霞道:“有甚不便!且是便得忒煞,三人做一头了。”两人道:“那人已进来了么?”如霞道:“进来,进来,此时进进出出得不耐烦。”宜笑姐道:“日里他见我说了合伴取乐,老大撇清,今反是他先来下手。”餐花姨姨道:“偏是说乔话的最要紧。”宜笑姐道:“我两个炒进去,也不好推拒得我每。”餐花姨姨道:“不要不要!而今他两个弄一个,必定消乏,那里还有甚么本事轮到得我每?”附着宜笑姐的耳朵说道:“不如耐过了今夜,明日我每先下些功夫,弄到了房里,不怕他不让我每受用!”宜笑姐道:“说得有理。”两下各自归房去了,一夜无词。

次日早放了任君用出去。如霞到夫人床前说昨晚宜笑。餐花两人来寻瑶月夫人的说话。瑶月听得,忙问道:“他们晓得我在这里么?”如霞道:“怎不晓得!”瑶月惊道:“怎么好?须被他们耻笑!”筑玉道:“何妨!索性连这两个丫头也弄在里头了,省得彼此顾忌,那时小任也不必早去夜来,只消留在这里,大家轮流,一无些阻碍,有何不可?”瑶月道:“是到极是,只是今日难见他们。”筑玉道:“姐姐,今日只如常时,不必提起什么,等他们不问便罢,若问时我便乘机兜他在里面做事便了。”瑶月放下心肠。因是夜来困倦,直睡到响午起来,心里暗暗得意乐事,只提防宜笑、餐花两人要来饶舌,见了带些没意思。岂知二人已自有了主意,并不说破一字,两个夫人各像没些事故一般,怡然相安,也不提起。

到了晚来,宜笑姐与餐花姨商量,竟往后花园中迎侯那人。两人走到那里,躲在僻处,瞧那树边,只见任君用已在墙头上过来,从梯子下地。整一整中帻,抖一抖衣裳,正举步要望里面走去。宜笑姐抢出来喝道:“是何闲汉,越墙进来做甚么!”餐花姨也定出来一把扭住道:“有贼!有贼!”任君用吃了一惊,慌得颤抖抖道:“是、是、是里头两位夫人约我进来的,姐姐休高声。”宜笑姐道:

你可是任先生么?”任君用道:“小生正是任君用,并无假冒。”餐花姨道:

你偷奸了两位夫人,罪名不小。你要官休?私休?”任君用道:“是夫人们教我进来的,非干小生大胆,却是官休不得,情愿私休。”宜笑姐道:“官休时拿你交付李院公,等太尉回来,禀知处分,叫你了不得。既情愿私休,今晚不许你到两位夫人处去,只随我两个悄悄到里边,凭我们处置。”任君用笑道:“这里头料没有苦楚勾当,只随两位姐姐去罢了。”当下三人捏手捏脚,一直领到宜笑姐自己房中,连餐花姨也留做了一床,翻云覆雨,倒凤颠蛮,自不必说。

这边筑玉、瑶月两位夫人等到黄昏时候,不见任生到来,叫如霞拿灯去后花园中隔墙支会一声。到得那里,将灯照着树边,只见秋千索子挂向墙里边来了。元来任君用但是进来了,便把索子取向墙内,恐防挂在外面有人瞧见,又可以随着尾他踪迹,故收了进来,以此为常。如霞看见,晓得任生已自进来了。忙来回覆道:“任先生进来过了,不到夫人处,却在那里?”筑玉夫人想了想,笑道:“这等,有人剪着绺去也。”瑶月夫人道:“料想只在这两个丫头处。”即着如霞去看。如霞先到餐花房中,见房门闭着,内中寂然。随到宜笑房的,听得房内笑声哈哈,床上轧轧震动不住,明知是任生在床做事。如霞好不口馋,急跑来对两个夫人道:“果然在那里,正弄得兴哩。我们快去炒他。”瑶月夫人道:“不可不可。昨夜他们也不捉破我们,今若去炒,便是我们不是,须要伤了和气。”筑玉道:“我正要弄他两个在里头,不匡他先自留心已做下了,正合我的机谋。今夜且不可炒他,我与他一个见识,绝了明日的出路,取笑他慌张一回,不怕不打做一团。”瑶月道:“却是如何?”筑玉道:“只消叫如霞去把那秋千索解将下来藏过了,且着他明日出去不得,看他们怎地瞒得我们?”如霞道:“有理,有理!是我们做下这些机关,弄得人进来,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竟自邀截了去?不通,不通!”手提了灯,一性子跑到后花园,溜上树去把索子解了下来,做一捆抱到房中来,道:“解来了,解来了。”筑玉夫人道:“藏下了,到明日再处,我们睡休。”两个夫人各自归房中,寂寂寞寞睡了。正是: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s
推荐阅读: 僵尸世界武道通天 网游之主宰沉浮下载 黑色阳光玫瑰葡萄 张媛媛的回国经历 二十四个季节 痴心咒作用 当然是爱多点 花开雷霆崖 惊为天人的美貌是什么样子 混元开天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