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出来的青蛙一再苦苦相劝,
花蓉暗叹口气,”
,凭她前世混迹,那只墨守成规的青蛙便被活活渴死了。不久之后!可井底那只青蛙却,或许,就一开始族长大,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完全交给这老实人去办,也未必真能办好,倒不如她陪同他前去更为妥当。井底水源干涸,心想,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也并非那等冥顽不化的死脑筋啊。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总觉得这少,”不知怎地,与其相处,会让人感觉非常舒服。原本就是想借机,宇公子此次前来,见他如此乖觉,心里十分喜欢,当即笑道:“公子请。”
那神情,仿佛高深莫测,又仿佛理所当然。
方才一边填饱肚子,一边只顾着照顾兰儿,并没注意旁人,如今与其对视,方才觉他神清色爽,竟隐含着一股英气逼人、不怒而威的气质,若不是她强自镇定,笃定本尊容颜温润秀美、气韵谦和婉转足以担当大体,只怕早被他逼得自惭形秽地垂下头来。
那宇公子似乎早有准备,只见他神情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笑侃道:“在下不过真心称赞,公子这又是何必呢?”
典三也笑了,双手摩拳擦掌,答道:“大人您尽管吩咐就是了,对我们这些下人,还说什么好不好的?”
她这句话可总算敲中杨殊的心底了:他自己虽然贵为服侍巫师的大总管,可家族中亦有侄儿侄女在年纪幼弱之时被抓去充当贡品献祭龙神,他妻子早逝,膝下无儿无女,便很是心疼自己的侄辈,如今听新任巫师这一席话,他恍若茅塞顿开,心下霍然明亮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睁眼迎上第一缕霞光,她扭曲着身子,恣意伸了个懒腰,拿眼角的余光一瞥,差点又以为自己产生视觉幻象了。
花蓉挤在人群中。屏息静气地注视着神婆在舞台上地一举一动。
“什么客栈?”小女孩抬起头来,好奇地望着花蓉,又打量了打量她那身装束,灵慧地歪过脑袋,笑问道:“你是从外面来的吧?你长得真好看,你是来找人的吗?”
咦?难道不苦吗?不苦你喝一碗试试?我是身中迷药不是丧失五感好伐?花蓉睁开双眼。不置可否地望着他。浓密地眼睫半压眼睑。隐藏着一抹掩不去地淡然笑意。
那白衣少年依然气定神闲地坐在原位自斟自饮,忽闻身后响起一阵利刃破空之声,竟无丝毫畏惧,他身子一侧,手腕一晃,杯盏中晶莹透明的酒液化作一股箭势,直射那贼子双眼!
店小二别地不会。看人倒是特准。一见这可是有钱有势地主。忙不迭端茶送水殷勤伺候。那少年随意点了几款招牌菜。伸手接过身旁侍女递来地暖炉。一派轻松地端坐桌前闭目养神起来。
天哪。这。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时代啊!
花蓉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扭过头。看见白狐正往前面官道拐角跑去。
又掏出一套贴身内裳。两双鞋袜。一张做工精致地软皮面具。一盒无色无味地透明软膏。几块干粮。碎银半包和一张便条。
她眼睁睁看着铁甲军快步上前。不顾她撕心裂肺地惨叫。将企图挣扎反抗地妇人拖下堂去。
她听见小孩子凄婉哀弱地求饶声。下一瞬间。化作失声惨叫;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按理说,那姑娘既是她贴身侍女,见状便该过来侍奉左右的,可如今她自己已是魂不守舍,一心巴巴儿飞天外边去了,哪里还顾得着她?
织缨回头偷眼看了看,见花蓉神色从容,未曾面露不快之色,她便乐得清闲,也扭头摆出一副‘不干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悠闲姿态来。
瞧这丫头想汉子想得,啧啧啧,可真所谓是‘春心荡漾’、‘春暖花开’、‘春色满堂’啊……
花蓉一边喝茶,一边暗自在心中差点笑翻了去。
不一会宇公子更衣毕,本欲派车送他们回去,花蓉哪舍得失了这么好一个看稀奇看古怪的机会?当即微笑着毅然拒绝,邀请宇公子与其徒步而行。
庭院之外,月色凄迷,群星璀璨,如梦似幻的夜空下,几声虫鸣凄凄,更显更深露重,小巷辗转。
风,在树梢打着卷儿,潇潇的,仿佛家乡的竹笛歌谣。
四野寂寥,泥土清新自然的芳香在鼻翼间萦绕浮泛。
花蓉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看见身旁衣衫单薄的织缨娥眉紧蹙,瑟缩着肩膀,微微昂,似乎蓄意克制着某种激烈的感情。
月光如水,渐渐映亮她那张苍白苦涩的脸。
那副模样,竟叫原本玩世不恭的花蓉不自觉地打心底溢出一丝悲寂怜悯,她轻叹口气,取下斗篷,转手替她披在了肩上。
“你出来接我,固然细心妥当,却为何竟忘了自己?”花蓉替她拢了拢髻,将斗篷的帽子翻上来替她戴上,温和地责备道:“你一个小姑娘家的,生了病着了凉的,身旁又没有人依傍,可怎生是好?”
“公子,切不可,”织缨霎时间红了脸,急忙推却道:“原是奴婢考虑不周,怎能让您为奴婢受凉呢?再说了,奴婢再不几日便十七了,哪里还是什么小姑娘?”她说着,便又要脱下,却被花蓉固执地制止了。
在花蓉看来,十六七岁的年纪,现在社会可不正是小姑娘花季绽放的大好年华么?
当然了,这是她以自己前世奔三年纪的角度来看待的。
二人正相持不下,却是旁边宇公子解了玄机,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斗篷脱下来与花蓉,道:“我都二十出头的人了,较两位略年长几岁,还是我让吧。”
花蓉心里一紧,没接他递来的斗篷,却转眼望向身旁的织缨,只见那姑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双唇薄薄地抿成条线,心里似有万般苦水却无处倾诉。
花蓉见状,急忙笑道:“以前家乡气候严寒,我自幼习惯了,原就是个不怕冷的,宇公子这斗篷给我倒是浪费了,不如与织缨姑娘甚好。”说着,一边顺势接过织缨脱下来的斗篷,侧身让于道旁,假装自行打理起来。
宇公子手中捧着犹带着余温的斗篷。
织缨衣衫单薄,楚楚可怜地立在他的面前。
那气氛酝酿到了这个地步,他即便不甘愿,也不得不将斗篷披在织缨身上,顺势正眼瞧了瞧那姑娘,花蓉原以为他怎么也得随口奉承点啥的,谁知他瞅了半晌,竟平白冒出一句:“我们可曾相识?”
织缨脸色一红,羞赧地垂应道:“六年前战乱初平,家乡土地贫瘠,常见道存遗骨,奴婢与家母逃荒至此,后家母不堪流亡悲苦病逝途中,奴婢卖身葬母,却被神婆相中童女之身,本欲将奴婢拐去祭祀龙神,是公子替奴婢赎身说请,这才化险为夷,暂得安生。”
咦咦咦?真的假的?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呢!
好吧,我承认我很八卦,做女人哪有不八卦的?嘎嘎,两位请继续爆料来娱乐我吧!
花蓉在旁边继续佯装心不在焉地整理斗篷,暗地里却是竖尖了耳朵在那里偷听,生怕错过了重要情节。
那宇公子听织缨这么一说,这才恍然大悟般猛地一拍脑壳,省悟道:“对了,对了,是有这么回事。”说完又仔细端详了端详小姑娘,感慨道:“我记得当时你还一团孩子气呢,没想到几年不见,竟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花蓉在旁边心想:你这不废话么?十岁的小女娃那言行举止、容貌姿态,哪能和十六、七的少女相提并论的?她想到这里,又转眼瞅了瞅那一脸情深的织缨,不觉暗自点头:这两个人都既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类型,又与我这没心没肺的家伙不尽相同,如能配成一对,倒也不失为一段金玉良缘。
织缨虽心机不深,却还是晓得要把握时机的,见宇公子如此说来,心里十分高兴,便又更进一步透露道:“奴婢当时年幼无知,又受公子诸般眷顾,那日得公子亲口承诺,奴婢只顾玩耍,也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了……”
她这话里分明有话,只是不好明说,可偏巧经年累月,宇公子也不记得了,听她提及,条件反射地问道:“我当时承诺什么了?”说完,也觉得这种问话方式不妥,又体恤地补充道:“姑娘且但讲无妨,姑娘若所言属实,在下自然是记得的。”
“你……”就在花蓉好奇地瞪大两只雪亮的眼睛神采奕奕地望过来的时候,那姑娘竟脸红如沥血一般,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却一个音都不出来。
不知到底什么事情,她喃喃半晌,始终是说不出口,最终只得颓然放弃,黯然道:“宇公子若不记得,那便算了吧。”
“嗯,那便算了吧,”宇公子本来也是个并不十分善于察言观色之辈,又兼觉得织缨不过一介奴婢,这番话也不过随口说说,便笑道:“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既然姑娘并不介意,那就不用再提了。”说完,也不再看她,又转向花蓉,拱手道:“前面不远既是贤弟府邸,在下恭送甚远,恐家人担心,这便回去了。”
花蓉心里老大的不高兴,心想,你这话说一半又不给我说完,刚把我兴趣勾引起来却又故意搁下,你诚心气我啊你!
可毕竟八卦这种事情,不好当面摊开了讲明,只得赔笑道:“宇公子太客气了,更深露重,夜浸风寒,还望公子保重。”她当面话虽这么说,可却半点没有要将斗篷从织缨身上扒下来还他的意思,只是微笑着,长身而立,心想,活该你这木头脑袋,有本事你自己开口找人家小姑娘要去,反正又不是披我身上的。
恰巧这时候织缨大约也深觉内心悲哀,独自沉浸在封闭的个人世界里面,对旁边生的事情几乎充耳不闻。
宇公子动了动唇角,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得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毅然离去。
他前脚刚一转过小巷,织缨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死死捂住脸颊,倏然跪倒在地,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