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回来了，刘主任上班的那天。又怎么转弯，他自己却一点不难堪。我想看看丁**槐再怎么摆谱，他的健康状。我悬着的心放了下，真的不能不佩服他，是一块材料。我不得不佩服他如此善变，一眨眼动夫，脸不变**心不跳就变了，连过渡的过程都不需要。我还替他设想着难堪，也是丁**槐的一块心，丁**槐就把脸**变了，透着**热叫。说起来我这种设想本身就是可笑的，把人往好的方面想。他马上说，我故意找：“大为你去问刘主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说着嘿嘿地笑。你别拿火来烤我。这天刘主任对我说：“**池，你来也两年了，**怎么样？”我说：“也没有怎么样，也没有不怎么样。”他说：“我不在你跟丁**槐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疙瘩?”我说：“疙瘩有时候也难免。他那个人，你知道的。”他叹口气说：“难免也是难免，但这么点事，你犯不着跟贾处**去说。”他**吞**吐地，最后说：“人事处下午可能会找你谈话。”我说：“莫不还要批评我？”他说：“批评倒也不会。”又笑笑说：“说不定对你还是一件好事。”下午人事处果然打了电话来，我就去了，在劳资科见了贾处**，他说：“你去人事科找印科**。”印科**给我倒茶说：“**池你坐，坐。”我说：“打电话叫我，总有点事吧。”他说：“坐下来慢慢说。事情嘛，当然还是有点。”他吞吞吐吐的，我知道没好事，有好事早就有人给我通气了。他说：“你到办公室这一年多，**怎么样？”我说：“也没有怎么样，也没有不怎么样。刘主任那个人吧，**好的。”他说：“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没有？”看样子要把我放到哪个角落去，还要说是我自己的意见，这些人真的会做工作x！我有想法想当厅**当主任行吗？我说：“我有没有想法都等于零，主要是看组织上有没有想法。”他说：“那么动一动怎么样？中医学会的秘书**廖他刚调到广东去了，厅里要加强那里的力量，工作很重要x！现在就是尹**娥一个人顶在那里，也顶不住了。你是学中医的，专业就对上口了。研究生嘛，技术型人才，可以在业务岗位上大展拳脚。厅里**部业务很强的不多，我们要充分利用，哈哈！”在一个机关说你是技术型人才，就等于说你是一个工具，不配当领导。说你是人才，你还能有意见？软刀子不见**，杀伤力却不弱。我是个**人物，我不能说自己，要等着别人来说，说的权力在别人手里。说你是技术型人才你就是了，怎么着？我说：“厅里定下来了？”他说：“也可以这么说吧，组织上。”又说：“你这两年的工作，还是很不错的，的确不错，的确的确。”我说：“我可能犯什么错误了，希望组织上指出来。”他掩饰地笑一笑说：“谁这么说？我们不这么看，组织上不这么看。谁这么说了我们批评谁。”他开口闭口组织上组织上，谁是组织，组织又是谁?说来说去也只怪我多嘴了，惹人不高兴了。他不高兴，就是组织上不高兴，但他永远不会说这是他的决定。组织上的决定，我到哪里诉委屈去?我说：“定下来了我也没什么说的了。”他马上抓住我的话说：“那就这样？下个星期，你去中医学会上班。”说着站了起来，往**口走了一两步。他根本不在乎我有什么想法，他送客了。我机械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又过几天在厅里大会上，马厅**布置完工作后说：“我们有些同志，特别是年轻人，看问题总难免有片面*，缺少全局观念。站在一个特定的角度看问题，也许有一定的道理，可站得更高，从全局的角度看，他那个道理可能就不充分了，就有片面*了，就缺少辩证法了。我们考虑问题要学会换位思维，站在全局的角度来思维。”我正**着这一段话，想着这是在暗示什么事情，忽然发现丁**槐用一种特别的眼光望着我，接着又有几个人也跟着用这种眼光望着我。我心中火气一冒就上来了，这个**伙，如此**毒，把火往我身上引！我正想怒目而视，他的目光已经转到台上去了，让我吃了暗亏还说不出来。这个**伙，科**还没当上呢，**这一**倒是炉火纯青了。他做得出，也能找到机会。这些人的目光提醒了我，马厅**真是在说我吗？一**热**裹着一个**的**物涌上头顶，旋即在脑中爆炸了。这怎么可能，马厅**？我浑身冒着汗，心中极度失望。这怎么可能，马厅**？他前几天还对我那样笑着呢，其实我在**程度上已经理解他了，为了平衡**，多买了几辆车，他也有他的难处。这怎么可能，他在大会上来打击我？让人**说话，天不会塌下来?可是我的天已经塌下来了。
于是我想找个机会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我有了那点勇气。失去身份的恐惧和焦虑折磨着我，我必须开口说话。没有身份就没有原则，也没有责任，那太可怕了。作为一个**人物我没有身体的自由，上班时去一下对面的办公室也不可以。但我还是应该坚守心灵的自由，这比身体的自由还重要。我必须开口说话。在又一次党支的民主生活会上，在别人都发言之后，我觉得那些发言都不痛不**不过瘾，空空泛泛，连皮**也没触及到。于是我说：“我有些想法，不知该不该说？”马厅**鼓励地望着我点头，见我还犹豫就说：“我还是那句话，让人**说话，天不会塌下来。”于是我就说了，先说到去宾馆起草文件，再说到**轿车，把帐都细算了，最后以医务工作者的人道情怀作结，我觉得自己分寸把握还算好，光说事情，没提到任何人。说完以后就发现气氛不对，没有一个人来应和我，丁**槐做出了吃惊的表情望着我，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会场沉静了好一会，这种沉静对我构**了**的心理压力。终于马厅**开口说：“**池能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还是值得肯定的。大**讨论讨论，有相同的不同的意见都可以说，真理越辩越明吧。”又看看表说：“我还要到省政**去一趟，徐师傅在**等我了。”就去了。刘主任说：“**池的动机还是很好的，可是考虑问题是不是可以更全面一点？比如说车，厅里养这几台**轿车是要**不少钱，可方便了工作，提高了效率，这种价值就不是那点钱可以衡量的了。”丁**槐马上接上来：“大为看事情可能有点偏执。厅里才有十来台**车，我看并不多。隔壁化工厅的车比我们多好几台。也就是厅里的领导考虑到我们厅里的工作对象都是病人，特别是那些赤脚医生什么的，**钱的事太多，拨款又不足，才采取了节约的原则。”又有监察室郝主任发言说：“我觉得**池的发言是有具体针对*的，针对谁呢？领导考虑到厅里房子紧张，宁可自己每天跑也不愿来挤着同志们，这种大公无**的**神，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吗？”他越说越**动，拳头往下一砸一砸的几乎敲到桌子上去了。我实在忍不住说：“你算过帐没有？一辆好车一年前**后耗掉的钱，建一**房子都绰绰有余了。”他把拳头砸到桌子上说：“强辩，还在强辩！”明明是他强辩，反而理直气**说我强辩。世界上的道理能这么讲，那世界还是个世界吗?会场的气氛使我不能再往下说，而必须接受他对我的评价，这是怎么回事？接下来又有几个人发言，最令我心寒的是，连**那么好的**莫都发了言，说我的不是。最后，连我都觉得自己是太片面太冒失也太没有道理了。刘主任说：“大**的意见，我想**池还是会考虑的。当然他也可以保留自己的意见，一时想不通可以慢慢来吧。”就散了会。丁**槐一脸**，出了**就吹起了口哨。
一餐饭吃了两个多**时，马厅**居然没醉，与童书记谈笑风生地说着西藏往事。吃完饭童书记道别去了，殷局**几个送马厅**回宾馆，又**待我说：“这酒有点后劲，厅**那里还是要瞧着点。”我扶着丁**槐进了屋，他拿出几张钞票说：“池大为，兄弟，你再去买瓶酒来，要五粮**，今天我们喝个**透。”我说：“你醉了，我给你倒杯茶吧。”他把我倒的茶一推，**都溅到了身上。我说：“烫着没有？”他说：”我不喝茶，**喝酒，**喝酒！”话没说完，一口就吐了出来。我赶紧把洗脚的**子提到他**前，又叫服务员来把地上清洗了。丁**槐躺在**上喘着气说：“池大为，兄弟，你说今天的事吧，我还有脸做人？还做人？**都不是这样做的。做**摇一摇尾巴，还给一块骨头呢，也许还**一**它的**头呢！我呢，我呢？摇摇尾巴，照你心窝就是一脚！”我说：“你醉了，你醉了。”想给他*了衣服去xx。他xx推开我的手说：“你也说我醉了，连你也说我醉了！我醉了我有这么清醒？今天是我一生最清醒的一天，我总算把自己看清了，什么东西！”我还是给他*了衣服说：“你没醉，你xx一觉醒来就更没醉了。”他躺下去说：“我真的很清醒，你看我吧。”他顺手拿起一本书说：“《围棋初步》，对不对？醉了的人有这么清醒？我总算把世界看清了，也把人看清了，什么东西！”我说：“你瞌xx了，你没醉，你瞌xx了。”他把书放下，xx一拍**脯说：“谁说我瞌xx了，我一夜不xx也不瞌xx。池大为，兄弟，掏心尖尖上的话跟你说一句吧，谁不想立起来做个人，倒想当个摇尾巴的东西？**时候我**里就喂过一条叫白利的**。有时候我观察它好久，一叫它的名字，那尾巴就接通了电似的摇起来，左边右边欢势欢势的！我心里也明白这不过是一条**罢了，可它一摇尾巴你就没办法不**它。要是你**一根骨头给他，它那尾巴摇起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有时候我也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就只少一支尾巴了。没想到摇得不好还要挨一脚，我**喂的**我可从来没踢过，踢不下脚！人怎么还不如**？光是为了我自己吧，****得笔直的做个男子汉！可是你知道我**在山沟沟里，一**人都巴巴地望着我，我不想办法出息出息行**？**x，我有责任！像我这样的人不靠自己又去靠谁去？我弟妹年龄一年年大起来，盼着我带点消息回去，我都没勇气回去过年了。哪怕让他们到食堂里做个临时工吧，到厅里看个大**吧，那也得等我当了个处**才行，对吧？为了这个**装着对自己无尊严的生活**木不仁。世道就是世道，它的道理是这个xx，你还想有别的xx?我只能把头低了，顺着它走，难道谁还能对它耍牛脾气?”他说着一个大哈欠打了出来，身子一侧xx了下去，一边说：“世道你说它吧，它公平？那是电视机哄着你**的，对吧？”不再说话。我喊他两声，他的鼾声却上来了。我望着他，觉得对他也没了那份怨恨的心情，他真可怜。
我和丁**槐去吴山地区，那里的三个市场按规划只能留下一个。在火车上丁**槐说：“可能我们这个组的任务是最轻的，基本上都定下来了。”我说：“还没去就定下来，那我们去**什么？”他说：“去了以后上谁下谁都有个说法，我们不是凭空上下的，省里出面拍板也有个依据，凭我们厅里也撤不了哪个市场，地方政**辛辛苦苦搞起来的，谁说下就下了？”我说：“鹿鸣桥，马塘铺和街市口三个市场，要砍掉两个，现在说砍谁还太早了，暗访以后才能结论。”他说：“不用访，都是假****灾，不然部里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我说：“真的都是矮子，也不能都杀了，总要留一个做种。”他说：“留马塘铺。”我说：“马塘铺在云峰县，说起来那是马厅**的老**，但马厅**不会考虑这一点吧？他也没跟我们讲过这个意思。”他说：“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他说了县工商局曾局**是他的高中同学，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他，这不就是话？”我觉得丁**槐可能想得太深了，把马厅**一句话拐了七道弯八道梁地去分析，总是想在话缝里听出话来，哪有哪么复杂？大人物的话也不是句句都有**的，体会的人太多了，就有了**。我说：“马厅**他不会的，他原则*还是很强的。”丁**槐说：“那我就没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