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心里被刺了一下似的,就觉脖间一阵,”
这青天白日的,“有人吗?”
“哦?“你小子,”男人冷,还想要替自己求情么!”
“不能!举起来手里头的刀斧,”他身后头乌泱泱的,威胁地七嘴八舌说道,“快还我们个公道,赔我们被骗了的米!”
木雪奇怪地看着她,双手束得松了些,她挣脱开,把嘴里丝帕也吐了出来,“你怎么……坐到地上去了。”
说着,就要赶人,“钱多,快带人送陶大夫回医舍!”
木雪看她额头还在冒着血珠,便当她是为了自个儿的伤要请大夫,也没多问,只看她气得大喘气的样儿,觉着有些不对,继续追问说,“你怎么了么?”
“本少爷从不和人说假话!”钱玉冷脸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子,直直抛到他怀里,打得他踉跄退了好几步,才轻声笑了笑,“给你们个忠告,千万别轻易贪小便宜,这次,是本少爷不想和你们计较,你们才能讨到公道,若是下次,遇到个比本少爷更难缠的,等着你们的可就是一顿棍棒了。”
“折腾?”钱玉笑了,转过脸来,眼眶红得能滴血,她指指自己心口,“没有,我只是在锻炼自己,你看,现在它在慢慢地流血,等时日久了,里头的血流光了,它就不会疼了。”
她将声音压的更低,“那大夫与老爷说,少爷的病是家传的,没法儿治,老爷便大吃一惊,说,怎么少爷也沿袭到了这病,他当初所以抱走少爷,没抱走少爷的孪生哥哥,就是以为少爷没有这病好养活,由此,奴婢才知道,原来少爷竟不是老爷生的。”
钱玉听得直皱眉,想说那些饿死的人关本少爷什么事,又恐说了惹得她又来说自己,只得把面抛回盆里,拍拍手上的面,气道,“那你过来教我,怎么才能把这些面揉软!”
若是搁在以往,她定是气得跳脚了,如今她竟然真的能忍下来不与她计较。难道,她真是……复杂地看她一眼,木雪叹气,“咱们又不是学了她的手艺四处讨生活,你先别想那么多,到了那里我自有计较。”
听她说这话,钱玉一惊,以为她要和自己抢食,忙反射性护住自己手里的最后一块糕点,“这是最后一块了!”
木雪皱眉,“他急着去找大夫,并没告诉我缘故,难不成你不是因为发热太厉害晕了过去?”
“呵,是么!”钱玉冷笑,趁他不备时,一个跨步上前,猛地夺过来,将布展开,对着日头,果然在布匹拐角处见到用银线圆镌的一个“钱”字。
“呜哇……”被钱玉这样声色并茂地描绘着自己被吃掉的光景,女孩儿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吓得大哭起来,“别……别吃我……我爹,我爹先去给……给我买……糖人了,等找不到我……他就会过来的,我家没米了……我……我才过来看看的……我不是……不是……有意的……哥哥……别卖我,呜呜……”
“少奶奶……”钱珠欲言又止,望着面前的男人有些喜欢不起来。
怀里钱玉嗫嚅了几句,木雪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也不深究,只抱着人慢慢往屋里走时,继续道,“得你这样喜欢……我,我很是感激,可我……我……”
她本是气话,谁知钱玉发了热,骨子里的血性都被激了出来,听她这么一说,眼神一暗,嘴唇咬出血来,“好,好,原来你是真的巴不得我死!那我今天就如了你的愿!”
拿到钱珠递过来的沉甸甸的银钱,木雪有些不可置信,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青阳县毗邻柔然,生性粗犷的柔然人却偏爱齐国江南的精致绣品,只从江南到青阳,两千多里路,运船要四五个月才能到,所以像香囊这般江南的名物在这青阳就格外价高。
马车晃晃悠悠的在路上慢慢跑着,木雪正撑着脑袋假寐,忽然“蹦”一声,马车似乎是磕到了什么东西,整个车身晃了晃,她也被颠得撞在了马车帘框上。
“哪里,钱少奶奶客气了。”大夫直起身子,整整药箱,望着那对抱在一起的父女,颇有些为难道,“那这药……”
她自认从没生过孩子,这女孩儿上来却喊她为娘,定是有什么隐情,不得已而为之吧。
他担心的倒是不无道理,一天一夜,木雪模模糊糊地只被钱玉哄着喝了几碗粥,余下时候全在床上喊了,直到嗓子哑了,钱玉念着自己第二日还要去铺子里头算账时才意犹未尽地放过她,于是,她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午后。
男人脸一僵,这才知道面前这比娘们儿都漂亮的公子竟然就是施粥的那家主人,忙求饶道,“小公子恕罪,小民……”
“唉,好好好。”钱多不迭的点头应声,冲过去按照钱玉吩咐,将三百两银子都换成了粳米,得了整整五大车,钱玉派人将马车驶回家,路上,钱多一直念念有词,心疼道,“这下好了,少爷给少奶奶买了这辈子都吃不完的粳米,少爷是开心了,咱们可得每天喝西北风了。”
“少爷就是聪明!”钱多喜道,忙唤过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对赖在地上倚老卖老死活不肯走的老郎中道,“把他丢到外头去。”
他一脸惊慌的跑进来,满脸是汗,看得那些丫鬟莫名其妙,还没问怎么了,就被他推着往马车边走,“快快快,姐姐们快去,闲话少问。”
“少奶奶,我先去洗马车了,您记得把衣裳送给少爷啊。”
木雪忙要起身,刚抬起身子却莫名发现自己身子酸软不已,不得已只能扶着马车壁强撑起来,揉了揉乏力的腰,摇了摇头,轻道,“我,我总觉得自己睡了许久的样子,现下,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说着,掀开车帘自己出了去,出去瞬间脸上笑容便被冷色取而代之。
五百两做些小生意应该够本吧?
“你的意思是……”
这样子怎么说话,这样子还怎么过日子?!
钱老爷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木世兄啊,小弟最近手头拮据,拿不出来银子,手下只有城西那几块地,你要是不嫌弃,我马上就把地契拿给你。”
她又不是钱玉,哪里得那么晚起身,木雪摇头,站了起来,“老爷该起了,我这个媳妇又怎么敢继续睡,我还是快过去请安吧。”
他说得的确是有理,可这帐,该是这样算的不成?
“是,老爷说了,只许少奶奶您一个人进去探视,别的人,都不成。”
说着掉头就走,后头木雪见了,忙叫住他,“钱多公子”
“真是蠢到家了。”钱玉冷笑,“本少爷让你过来,你没听见?!”
“唉,钱多不敢。”看看他家少爷要发火,钱多忙告罪,招呼旁边的家丁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按少爷的吩咐做,把他给我往死里打!”
就好比前些月县北发了大水,本来米铺能靠这机会涨价牟利的,结果洪水过去了米铺掌柜一文钱也没捞到,一问,早在一个月前钱少爷就扫光了城里的米铺。
木雪被几个丫鬟领着出的门外时,钱玉正斜靠在房门前的那根攀满了紫色朝颜的红柱子上,眼神专注地盯着远方,如玉的脸上被朝颜叶子间漏着的阳光照耀着。
木雪被她凌厉的话吓得脸色一白,就听他冷声对站了满满一屋子的丫头板着脸训斥道,“看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少奶奶梳洗?”
钱家少爷跋扈她是知道的,可她没想到,他竟然这样不体贴。
“什么?”木雪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什么钱少爷?向大哥你说的,是城南钱家的少爷么?”
“乔爷爷,这可冤枉我了!”钱多委屈不已,他就是想找个丫头给少爷换个衣裳,又没说要找个姑娘给少爷消遣,这乔管家,管得还真是宽。
只是,这样美貌的男子,家境又好,怎么会不娶妻,而来找她这个名声败坏的女人?
“还是你这小子会说话,回去账房领赏!”
被她这么突然一问,男人有些懵住。咂咂嘴,不明白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也不敢违拗她,只得硬着头皮据实道,“小人们贫贱出身的,尝着还,还不错,要是少爷您,肯定就觉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