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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虚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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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小街(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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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昨天,从日出走到日落?有一天他走。相信我既是一个真诚的恋人,每时每地都幻想他的恋人忽然出现在他眼前。”母亲问他,那么昨天你在哪,又是一个好色之徒。我希望你能相信这是真的,在那儿住了一宿。

“那倒不必,我甚至想把自己亮开了给全世界都看看。我怕的只是他们不信。我只是希望你能相信我,

诗人l在这个叫作地球,在葵花熏人欲醉的。天黑时他走到一个养蜂老,哪一个都是真的,真诚的恋人和好色之徒在我身上同样真确。要死的人更是不,出家人不打诳语。”

但是二十多年不见了,音讯皆无,

对?在哪儿,就是小巷深处那座美如幻景一般的房子。我或者诗人l每时每刻都向往的那个地方。我或者诗人l,每天都为自己找一个理由到那儿去,希望能看见她。我或者诗人l徘徊在她窗前的白杨树下,仰望她的窗口。阳光和水聚成的美丽,阳光和水才有的灿烂和舒展,那就是她。那个少女就是她,就是n,就是o,因而也就是t。使我或者诗人l的全部夏天充满了幻想,充满了历险,充满了激情的那个少女,使我们的夏夜永不能安睡的那个少女,就是她,仿佛是n又仿佛是o,由于诗人盲目而狂热的初恋,她成为t。

l一岁的时候,奶奶让他坐在草地上,在他周围放了水果、钢笔、书、玩具手枪、钱、一方铜印、一把锤子、和一张印了漂亮女人的画片,想试一试这孩子的志向。但是让奶奶失望,还是婴儿的l一点儿都没犹豫就抓了那张画片,而且拿在手里上上下下仔细端详。要紧的是,在所有那些东西中,画片离他最远,奶奶特意把那画片放在离他最远的地方,但他对别的东西睬都没睬,直奔那画片爬去。在场的人哈哈大笑,说这孩子将来必是个好色之徒。奶奶叹了口气自慰道:“好色之徒,幸亏他没再去抓那方印,这两样东西一块抓了那才麻烦呢。”一岁的l不懂人们为什么笑,坐在草地上颠来倒去地看那画片,众人的笑声使他兴奋,他手舞足蹈,把那个漂亮女人举上头顶拚命地摇,像摇动一面旗帜,哗啦哗啦仿佛少女的欢笑,我记得于是天上灿烂的流云飞走,草地上阳光明媚,野花盛开……

谁的罪孽呵?

z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看见母亲做了很多很多馒头。蒸气腾腾之中母亲的面容模糊而且疲倦,只问了他一句:“你这一下午都到哪儿去了?”z本来想问蒸这么多馒头干嘛,但没问;厌倦,甚至是绝望,一下子把心里填满。这些馒头,这么多馒头,尤其是没完没了地做它们蒸它们,蒸出满屋满院它们的味儿,心里胃里脑子里都是它们圆鼓呆呆的惨白都是它们庸卑不堪的味儿!z掉头走开。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哭得好伤心。窗外的山墙上

我认识n的时候,她已近中年,在一家电影厂作着导演。她身材修长,她依然美貌。她四十岁生日那天我在她家喝酒。醉人的酒。我问她还记不记得她小时候住的那座房子。她说当然记得。我说,那座房子,简直,简直就像个宫殿!她说怎么你去过?你在那儿认识谁呢?我说你的姐姐还弹钢琴吗?她说,什么?她说她没有姐姐。我说,还有你的哥哥,他太安静了,他好像挺忧郁是吗?她说噢好了,你别再喝了。她夺过我的酒杯说,她没有姐姐,兄弟姐妹她都没有。我看着她心想她到底是谁?我近乎无礼地看着她心想她是谁这不要紧,她还是那么美,温文尔雅像她的母亲虽然我几乎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她还是那么美但不像她的姐姐,她的姐姐美,但是冷,虽然她说她并没有姐姐。不管她是谁这确实没什么关系,她还是那么需要一个教堂守门的老人来守护,四十岁算什么,八十岁也埋没不掉她脸上的童话。我说这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同时我想象着她爱的时候必定疯狂无比炽热灼人。

o说:不,没人能知道不曾推开的门里会是什么,但从两个门会走到两个不同的世界中去,甚至这两个世界永远不会相交。

“她吃了什么?”

他痴迷的眼睛里是涌动的人群,继而是深阔的蓝天。他仰头冥望。我知道,他必是霎那间又看遍了自己的四十年。

3

小酒店里的戏通常是以一两个醉鬼的诞生而告结束。人们边唱边饮,边饮边唱,喧喧嚷嚷夹笑夹骂,整条小街上的人都因之不能安枕。忽然间哪个角落里的唱腔有了独出新载的变化,或唱词中有了即兴的发展,便是醉鬼诞生之兆。这样的醉鬼有时候就是z的继父。如果琴声忽然紧起来,琴声忽然不理会吟唱者的节拍,一阵紧似一阵仿佛杀出重围独自逃离了现实,那就是z的继父醉了。“琴师”的醉酒总是这样,方式单调。众人听见这样的琴音便都停了唱段,知道今宵的杯该停了戏该散了,越来越紧的琴声一旦停止,就单剩下“琴师”的哭诉了。我曾见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在小酒店昏黄的灯下独斟独泣,涕泪满面絮絮不休,一把胡琴躺在他脚下。我感到这个人就是z的继父。没有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久而久之也没有人去问他到底要说什么。众人渐渐散去,由着他独自哭诉。众人散去时互相笑道:他家的废酒瓶今夜难免要粉身碎骨了。这样的预言很少失败。

z的继父哭着说着,忽觉左右没了人影,呆愣良久,再向掌柜的买二两酒,酒瓶掖在腰间,提了琴回家。一路上不见人,惟城墙在夜空里影影绰绰地去接近着星斗,城墙上的衰草在夜风中鬼鬼怪怪地响,z的继父加紧虚飘的脚步往家跑。进了家门见家人各做各的事似乎都不把他放在心上,悲愤于是交加,看明白是在家里更觉得应具一副威风,就捡几个喝空的酒瓶在屋里屋外的墙上和地上摔响。绝对可以放心,他醉得再厉害也不会糊涂到去砸比这再值钱的东西。

头一次见他撒酒疯,z的母亲吓得搂紧z,又用身体去挡住z的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但是那个仅比z大三岁的姑娘——z的异父母姐姐m,却似毫无反应,不慌也不哭,只是有些抱歉般地望一望她的继母。m是个早熟的女孩儿。

事后m对继母说:“老是这样,没事儿,他不会再怎么闹,最多是连着睡上两天。”

其时z的继父正一动不动地睡着,鼾声已经连续响了二十四小时。

“你的亲生母亲得的什么病,怎么会那么年轻就……?”继母问m。

m这时才落泪,无声地落泪很久,说:“她没死。她活着。她带着我的六个妹妹,回南方去了。”

“为什么?”

“他,”m示意那睡者,“他挣的钱,也许,还不够他一个人喝酒的呢。”

“干嘛,你不跟你的亲妈走?”

m低下头,噙着泪摆弄自己的手指。忽然她醒悟到了什么,抬眼看着继母说:“可我爸,他不坏。”那眼神那语气,都像是为她的父亲说情,而且不见得是为一个父亲,更像是为一个男人,一个已经被抛弃过的男人。

z母一时不知如何应答。m之懂事,令z母怀疑她的实际年龄。

不过我以为实际年龄是不重要的,对于一篇小说尤其是对于我的一种印象而言,那是不重要的,甚至是无意义的。

这时九岁的z插话进来:“他为什么不坏?”

“他是个好人。”m对z说。

“他哪儿好?好个屁!”

母亲喊z:“不许胡说!”

m吃惊地望着这个弟弟。很久,她扭过脸对继母说:“我爸,他连做梦想的都是,我能有个弟弟。”

母亲搂住这对异父异母的姐弟,对z说:“你有了一个,好姐姐。”

z看着m,不言语。十二岁的m拉一拉z的手,看样子九岁的z不反对。

这时,屋子里忽然蹿起一阵臭气,而且一阵阵越来越浓重几乎让人不能呼吸。

z最先喊起来:“是他,是他!”喊着,向屋外逃跑,其状如受了奇耻大辱。

原来是那醉者,在沉睡二十四小时之后感到要去厕所,他挣扎着但是尚未能挣脱睡魔的控制,自己先控制不住了……

140

z对那一阵浓烈的臭味印象深刻,以至在随后的岁月里z只要走进继父的家,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立刻旋蹿起来,令z窒息。或者那气味,并不是在空间中而只是在z的嗅觉中,频繁出现,成为继父家的氛围。z的心里,从未承认过那是自己的家。

那天他跑出屋子,又跑出院子,跑过那条小街,一直跑上城墙。少年z跪在城墙上大口大口地呕吐,直到肠胃都要吐出来了,那污浊庸卑的味道仍不消散。

城墙残损破败,城砖丢失了很多。附近的民宅很多是用城砖盖的,拥挤的民宅之中,有城砖砌起来的鸡窝狗舍。那古老的城墙,很多地方已经完全像一道黄土的荒岗了,茂盛的野草能把少年z淹没,其间有蟋蟀在叫,有蛇在游,有发情的猫们在约会,有黄鼠狼的影子偶尔流窜。z跪在荒草丛中,看着城墙下灰压压的大片民房,点点灯火坚持着亮在那儿,似无一丝生气,但有喊声、唱声、骂声、笑声和哭声从那洞穴似的屋顶下传出,有不过是活着的东西在那洞道一般的胡同里走动,我想z可能平生第一次怀疑:那为什么肯定是人而不是其他什么动物?

z开始怨恨母亲,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儿来?他想起南方,想起那座木结构的老屋、细雨中老屋的飞檐、滴水的芭蕉、黎明时熄灭的香火、以及天亮前某种怪虫的呜叫,连那“呜哇——呜哇——”的怪叫也似乎亲切起来。他想起南方月下母亲白皙的脖颈和挽得高高的发誓,母亲窈窕的身影无声地游移在老屋里、庭院中、走廊上,温柔而芬芳的母亲的双唇吻着他……他想求母亲带他回去,他甚至怀恋起北方的老家,怀恋起葵花的香风和葵林中养蜂人的小屋,他想和母亲一起回去,无论是哪儿,回去,不要在这儿,这儿不是我的家,回到我和母亲的家去回到仅仅属于我和母亲的家去吧。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母亲不会同意。少年为此流泪。现在母亲变了,变老了,变得慌张、邋遢、粗糙、委顿,z认为这全是那个臭气哄哄的酒鬼造成的。母亲怎么会愿意和那样一个丑陋庸俗的人一起生活呢?z于是想起生父,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因而不是回忆只能是想象。想象,总是在山高水长的地方,总是在地阔天宽的地方,在北方,森林与荒原连接的地带,或许寒冷,阴郁,阳光在皮肤上和在心底都令人珍惜,阳光很不容易,但即便阴云密布即便凄风苦雨,那个男人也是毫无迟疑地大步走着,孤傲而尊贵,那才是他的父亲,那才可以是他——画家z的父亲。

对此我有两点感想:一是,这想象的图景已经接近未来那幅画作的气氛,想象中那个男人的步履,势必演变为那根白色羽毛自命不凡的飘展或燃烧。二是,那个想象中的男人,未必就是z的生身之父,更可能是z自己,是他的自恋和自赏,是他正在萌生的情志的自我描画。

这样的想象诞生之后,少年z的心绪才渐渐平安下来。他站起身,在那城墙上走,在洞穴一般昏暗的房群中遥望那座美丽的房子。z没有忘记那个所在,但现在不能去,那儿与这儿隔着一道鸿沟抑或深渊,也许有一天可以再去,当他跳过了那道鸿沟的时候,当可信的骄傲填平那深渊的时候。z在那城墙上走,寻找那座房子,也许找到了而张望它,也许没有找到而张望它的方向,随之,生父留下的那些唱片又在画家的心上转动了……

因而我记得,有一天z的继父又喝醉了酒,空酒瓶子摔在地上和墙上,险些砸坏了z的那些宝贝唱片,z便走进厨房抓起一把刀出来,一字一板地对那醉鬼说:“你小心点儿,你要是弄坏了我的唱片,我就杀了你!”那醉鬼子是基本上清醒了过来,永远记住了这个警告。后来有些酒友问z的继父,何至于真的怕那么个孩子呢?继父说:“那个孩子,z,你们是没有看见哪,那会儿他眼睛里全都是杀机。”

141

z倒是喜欢m。这个与z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不仅把z当成亲弟弟一样关怀爱护,而且是地球上第一个发现和器重了z之绘画才能的人。

z的继父在一个非常重要的机关里当花匠,在花圃或花房里培养观赏花木,使那个机关的门前、路边、走廊、室内三季有花四季常青。因而z的继父的小院儿里也是花草繁茂,在那条差不多只有灰砖黄土两色的街上,我记得有那么一个小院儿,墙头常洒出一团团绿叶和一簇簇血红或雪白的花。我叫不出那么多花草的名字,只记得有两次,整条街上的人争相去那个小院儿看花,一次是昙花开了,另一次是铁树的花开了。z的继父第一喜欢酒,第二喜欢花,拉琴嘛倒不要紧。

少年z常常坐在花前藤下画画,但在我的印象里z很少画那些花,这可能是因为凡是继父喜欢的他一概厌恶。m只要有空闲,总会走来站在一旁惊讶地看着z画画,大气不敢出。m的目光先是在z的笔端,奇怪他的笔怎么会凭空走出那么准确又美妙的线路,继而m的目光转移到z的身上、脸上、眼睛、鼻子和嘴上……半天半天好像要到他的每一个表情里去探询:他才这么小,哪儿来的这本事?z从m的目光中感到了一个画家最初的自信和满足。一幅画完成了,z把它展开在胸前给m看。m说:“把这画给我行吗?”z说:“有什么不行?拿去!”总是这样。m便拿了弟弟的图画到处去宣扬、展示,骄傲地收获着众人的赞叹。

“你画的?”

“不是。是我弟弟画的。”

“你弟弟,z吗?”

m点头,并提醒别人:“他才九岁!”

或者“才十岁!”“才十一岁!”“才十二岁!”姐弟俩一年年长大。

但这未必只是提醒,更主要的也许是启发,启发别人都来支持她的判断:z是个天才,这个弟弟,他将来定会有大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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